“怎么臉色這么差?難道考場發(fā)揮得不好?”董禎毅臉上帶著平和的微笑,和林永星記憶之中沒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還有心思說話調(diào)侃林永星,可就是這樣,林永星心里才越發(fā)的不是滋味起來。
“考試還算順利,我覺得比平時發(fā)揮的還要好一些?!绷钟佬菗u搖頭,然后看著董禎毅臉上還未散盡的青紫,恨恨的道:“你還記得那天向你下毒手的人長的是什么樣子嗎?有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怎么?想把人找出來為我出口惡氣嗎?”董禎毅戲謔的問了一聲,然后笑著搖搖頭,道:“我把我能夠記得的都已經(jīng)和伯父伯母說過了,他們這些天都沒有任何的進(jìn)展,你又能有什么辦法?我看你還是不要管這件事情了,還是安安心心的等放榜,當(dāng)然,你也不能松懈了,別忘了明年二月的春闈,那才是最重要的?!?p> “不為你出這口惡氣我這心里怎么能舒服得了?又怎么有心思看得進(jìn)去書?”林永星憤恨的道,然后帶了些試探的道:“禎毅,你老實和我說,這件缺德的事情是什么人做的,你心里有沒有底?”
“怎么?你猜到是什么人做的了嗎?”董禎毅很敏銳的看著林永星,說實話,他心里還真的猜不到是什么人對自己下這樣的手,想和自己競爭的學(xué)子,先不說他們有沒有那么大的膽子,就算有,難道他們就能肯定,只要自己不能參考,解元就是囊中之物?董禎毅為了今年的鄉(xiāng)試做足了功課,除了學(xué)業(yè)之外,更將今年望遠(yuǎn)城有才名的學(xué)子都研究了一遍,他肯定望遠(yuǎn)城的學(xué)子無一能和自己媲美——這不是他自恃過高,他的目標(biāo)是三元及第,要是連望遠(yuǎn)城的案首都不能拿到手的話,別的也都不用想了。還不如像董夫人想的那樣,沒出息的娶了林舒雅,然后依靠林舒雅的嫁妝和林家的財力疏通關(guān)系,鋪平自己的官路呢!至于林老爺林太太最擔(dān)心的,是不是京城有人不想見到自己,他就更覺得荒謬了——那些人要是真不想見自己重返京城的話,最干脆的就是讓自己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而不是用這種小手段阻擋自己一時。
“我沒有你那么聰穎,你都不知道,我又哪能猜到?”林永星被董禎毅這么一問,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打了一個呵呵,不管這件事情是不是林舒雅和吳懷宇做的,他都不能說,他知道林老爺最是講究信譽,而林太太對董禎毅一向欣賞,一直把他當(dāng)成了好女婿,林舒雅再怎么掙扎,都嫁定了,他不希望這件事情讓董禎毅心里有陰影,然后影響夫妻感情,甚至冷落林舒雅,他心里再怎么不喜歡林舒雅,再怎么覺得林舒雅配不上董禎毅,那也都是他的親妹妹,他還是希望看到她幸福美滿。
董禎毅玩味的看著林永星,看得他一陣心虛,連忙朝著他笑道:“你都猜不到是什么人干的,我怎么可能猜到?我要是有你那么聰明的話,也不會到現(xiàn)在都還被你遠(yuǎn)遠(yuǎn)地拋在后面,怎么都追不上你了!”
“你也別妄自菲??!”董禎毅也是很了解林永星的性子,雖然心里懷疑林永星知道些什么,但是也知道他的嘴巴在必要的時候很嚴(yán)實,又不想為這件已經(jīng)過去了的事情鬧得兩人不愉快,就暫時拋開了,笑著道:“你這兩年的進(jìn)步飛速,這是所有的人都看在眼中的,我想這一次鄉(xiāng)試你只要發(fā)揮正常,上榜是絕對的。不過,你可不能因此驕傲自滿,就算你能夠一鳴驚人,意外的中了解元,也不過是望遠(yuǎn)城的案首,要在會試之中嶄露頭角還嫌不夠。”
“我知道!”林永星倒還真沒有想過自己能夠成為解元,他的要求真不高,只希望自己能夠順利中舉,然后在明年的會試之中不要考得太差,落榜也不要太難看,那就已經(jīng)足夠了。他看著董禎毅道:“你現(xiàn)在又什么打算沒有?”
“我?好好的休養(yǎng)一段時間,再等三年唄!”董禎毅笑笑,道:“我今年也不過十六歲,再過三年也才十九,不管是考舉還是做什么,都不算晚?!?p> “你還真看得開??!”林永星哈哈大笑起來,道:“說實話,我對鄉(xiāng)試還是蠻有把握的,不過會試就不同了,我想啊,我去京城參加會試,也不過是湊個數(shù)罷了。三年后的鄉(xiāng)試,你自己去考,但是四年后的會試,我們倒是可以做伴?!?p> “對自己這么沒有信心?”董禎毅笑了,雖然他覺得林永星鄉(xiāng)試的成績不會太差,但是他還真不看好林永星的會試,不是他看扁了別人,而是林永星的水品擺在那里。他這兩年多確實很用功很努力,進(jìn)步也確實是相當(dāng)?shù)拇?,但是會試是什么,那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林永星的底子太弱,兩年的時間根本無法改變他這個致命的弱點。
“我這是有自知之明!”林永星笑著打趣自己,道:“我這個人優(yōu)點不多,但是最可貴的一點就是很有自知之明,這一點拾娘也是認(rèn)可的,對吧?”
“是!”站在林永星身后的拾娘聽到林永星這樣問,只能無奈的應(yīng)了一聲,她還真不覺得林永星有什么自知之明,這個人充其量也只能說天生樂觀。
拾娘?董禎毅微微一怔,他一直躺在床上,沒有起身相迎,而林永星進(jìn)門時候又一直和他說話,他還真沒有分心留意他身邊帶了什么人,聽到拾娘的聲音,他才將目光投過去,看到了在林永星身邊,沒有什么存在感的拾娘。
董禎毅一眼看到的不是拾娘臉上那刺眼的胎記,也不是拾娘嘴角平和的微笑,而是她如同寒星一般眸子,那雙眼睛真不像是一個花季少女的眼睛,沒有少女那種羞澀、靦腆,也沒有那種好奇和活潑,只有一種不符合年紀(jì)的冷靜以及一種讓他欣賞又防備的審度。
有這么一雙眼睛的人,必然不會像他的母親董夫人一樣,沒有遇事的時候事事算計,仿佛天下就她一個聰明人一般,真正遇到事情,而那些事情又不在她的預(yù)料之中的話,慌了神,抓了瞎,除了團團轉(zhuǎn),除了哭天抹地之外,就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這樣的人就算遇上了自己完全想不到的情況,也會本能的做出最理智、最靈敏的反應(yīng),這樣的人是最好的伙伴,也是最危險的伙伴。說她最好,那是因為她總能用最好的狀態(tài)應(yīng)付突發(fā)事件,說她最危險則是因為只要她覺得有必要,那么她就算是痛苦萬分,也會毫不猶豫的拋棄一些東西,包括對她而言很重要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