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姝聽顧蘭洲訴說往事,幾次都禁不住想告訴她,在另一個世界,在北方,也有一個女子做了和她一模一樣的事,她就是中國近代史上頗俱神秘色彩的趙一荻趙四小姐。趙四小姐十六歲與風(fēng)流倜儻的張學(xué)良一見鐘情,十八歲不顧家庭的阻撓孑然一身去到有妻有子的張學(xué)良身邊。兩人從相識到相知再到相守一生,后人對此褒貶不一,但不可否認(rèn)這是一部傳奇。
只是,顧蘭洲李明誠這部傳奇中,多了一個林銘卿。
顧蘭洲回憶道:“在我眼里,銘卿一直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一是,我年齡本來比他長幾歲,二來,他從小到大,打架搗蛋不知道做過多少。我是從未料到他會對我產(chǎn)生別的情感?;榧s是在我不知情的時候,兩家父母訂的。我為此煩惱了許久,但是毫無辦法,直到見到明誠,傾心相許。我當(dāng)時好開心,興沖沖回家告訴我父親,我要嫁給督軍,求他與林家商量取消婚約。可是,換來的卻是迎面的一巴掌,父親告訴我想都別想,并吩咐家人對我嚴(yán)守看管,不許我再外出。我那時或許是年少氣盛,又對明誠有滿腹的相思,恨不得能生出雙翅飛到他身邊,終于在一個偶然機會下,逃出了家。其實,我當(dāng)時只是想去看一眼明誠,還是要回家的,可這事不知道怎么被有心之人捏造宣傳,林家不分青紅皂白去到我家鬧事,弄得沸沸揚揚。我父親是個文人,最注重個人名聲。對他來說,我這行為簡直是傷風(fēng)敗俗,有辱門庭,他一怒之下公開登報發(fā)表啟事,與我斷絕父女關(guān)系,并把我從顧家宗祠開除了出去。哎,就這樣,這么多年我再沒回過顧家。對于林家,也鮮有打聽。”
語含悵惘,顧蘭洲這么多年雖然得與愛人相守相依,但心中定是壓著對父親和顧家的慚愧。靜姝抽出手男孩子似的輕輕拍了拍顧蘭洲的肩,算是無聲的安慰。
“督軍知道林銘卿的事情嗎?”
顧蘭洲輕聲道:“他定是知道的,只是沒有提過罷了。對他來說,這都是無謂的事,過去便過去了?!?p> 靜姝點了點頭,道:“不錯,從你們的角度看,督軍做的沒什么不對,重要的是把握現(xiàn)在的幸福,不是嗎?”顧蘭洲聽靜姝這樣說,也贊同地點了點頭,隨即又奇怪地抬頭看著靜姝,疑問道:“有時候真覺得你這孩子有種超出年齡的成熟?!?p> 靜姝掩飾道:“或許是在醫(yī)院見識了太多生離死別?!?p> 車輛不知不覺已經(jīng)抵家,因為回程的一番往事敘談,顧蘭洲和靜姝心里原先積累的默契又增大幾分,兩人從容下車后,對剛才的談話內(nèi)容閉口不提,和平時一樣在花園口分開,各自去換衣服。
只是今日兩人還未分開,就聽到主樓客廳的電話鈴聲大作,這時候會是誰?難道是明誠今天又不會來了?顧蘭洲泛著疑問自去接電話。靜姝則立馬沖回她的小閣樓,換下今天已經(jīng)折磨了她一天的衣服。她剛在屋子里,換上一套簡單舒服的連衣裙,就聽到門外敲門聲“咚咚咚”急急響起。靜姝微微有些奇怪,怎么了?去開了門,小五看到她,急急道:“大小姐,夫人叫您下樓一趟?!?p> “發(fā)生什么事了?”靜姝疑問道。
“好像跟剛才的電話有關(guān),好像說什么撞車?!毙∥迕嗣^,他也不是很清楚,夫人一吩咐,他立馬就跑上來了。
“撞車?”靜姝嚇一跳,“是誰?督軍嗎?”不及多想,撇下支支吾吾的小五,靜姝一步并三步跑下樓。
顧蘭洲心急火燎坐在樓下客廳,看到靜姝急急進樓,站起來道:“阿姝,剛才的電話是浩森打來的,他們在中山路與一輛車撞上了,好在轉(zhuǎn)的及時,兩人都沒有大礙。只是銘卿額頭一直在流血,他卻堅持不去醫(yī)院,浩森的意思是看你能不能去看看?”
靜姝松了口氣,徐浩森是穩(wěn)重的人,說沒有大礙,那就真是沒有生命危險。她轉(zhuǎn)身讓小五去幫她背醫(yī)藥箱,對顧蘭洲道:“那我去一趟吧,讓小五送我去。他們現(xiàn)在在哪里?”
“在林家?!?p> 靜姝實在是沒料到她今天會接連登臨兩個權(quán)貴家門。徐家便罷了,李徐兩家本是舊友,以后時常來往也是常事。這林家么,可真是托了林銘卿這林家大少爺之舉。
林家宅第是嶺南庭院布局,前庭后院,齋居和庭院相對獨立,各自成區(qū)。靜姝由林家家丁領(lǐng)著,穿過一片疏朗開闊的園子,又沿著一段曲折的廊亭走了會兒,最后又越過一面洞門花墻,才進入一片密集的合院。那站在院口的可不就是徐浩森?
徐浩森迎著靜姝走過來:“阿姝,你來了!讓你跑一趟。銘卿死活不去醫(yī)院,我實在是怕耽誤他的傷勢?!?p> 靜姝看著他的手也有些擦傷,道:“讓我先看看你的手,林銘卿他在哪里?”
原來,當(dāng)時千鈞一發(fā)之際,徐浩森眼疾手快猛打方向盤,車子堪堪躲過那輛車的直面沖撞,卻仍是撞上一旁的建筑外墻。林銘卿額頭撞上左側(cè)車玻璃,導(dǎo)致不斷出血。只是,他堅持不去醫(yī)院,徐浩森擔(dān)心他,只得送他回林家又打電話給靜姝。
徐浩森掩了掩手臂,不在意道:“不過是些小傷。我們先去看看銘卿?!膘o姝看他遮掩,也不勉強他,道:“那就先去看看林銘卿,回頭再看你的傷?!?p> 徐浩森打頭領(lǐng)著靜姝向里走,終于在一個門洞前停下來,靜姝細(xì)看,才發(fā)現(xiàn)是一座書齋??墒?,這本該清凈的居所,此時門口卻吵嚷嚷的。靜姝聽到好似有人拍門還有人在叫嚷,她轉(zhuǎn)頭看了眼浩森,徐浩森無奈對她一笑,道:“銘卿把門從里面鎖著,誰也不讓進?!?p> 靜姝好笑地撇了撇嘴,這林銘卿有時候性情真像個小孩子,好歹是大家公子,怎么不見徐浩森這樣?
轉(zhuǎn)過門洞,靜姝才看清趴在書齋門上的是一個身材小巧的婦人,面容雖然已不再年輕,卻依稀還可以看出當(dāng)年艷麗動人風(fēng)華絕代的模樣,不用想這肯定是林銘卿之母林夫人了。她正擔(dān)憂地拍著門道:“卿兒,開開門哪,讓媽看看你的傷。”站在她身邊,面含擔(dān)憂卻也惱怒之極的女孩子,靜姝倒是認(rèn)識,當(dāng)然是已經(jīng)有幾面之緣,和浩清是“宿敵”的林銘媛,她正跺著腳叫道:“哥哥,你怎么不開門?!”至于后面還有個女孩子,靜姝覺得有點臉熟,好似在哪里見過,不過不容她思索,這女孩子看見她后,一句話認(rèn)證她們確實見過,她說:“督軍小姐,你怎么會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