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揭露(二)
王二栓和花妮不待喬海波言語,便即刻動手,四只手左右齊攻,喬海波只等出手一一接招。
封神臺上嘩聲一片,只說兩人以少敵多,太不公平。
王二栓和花妮二人只是充耳不聞,二人招式仍然凌亂不已,卻隱隱間攻守有度,喬海波聞名于江湖的武學(xué)除去仁義山莊家傳武學(xué)仁義刀法,另有慟天拳,分云掌等,此時他未持武器,精妙拳法掌法一一使來,煞是威風(fēng)凜然,在場武林中人均是癡迷武學(xué)之人,一見三人比試精妙,便也紛紛噤聲,凝神觀看。
王二栓和花妮的武功的確是那“狼俠”所授,其武功源于動物生存搏擊,并無招式限定,以擊倒對方和護身為主,一招一式極為實用,雖然笨拙難看,卻有奇效。
仁義山莊的功夫卻與世間大多武功一般,拘泥于招式,卻忽略其效率,然則喬海波既通“天魔”奇人的武功,必然知道其限制之處,不知為什么原因,他一直刻意隱瞞了自己與天魔的聯(lián)系,極其小心的避開使用“天魔”所創(chuàng)武學(xué)。
王二栓和花妮此次有備而來,紅葉早就私下里調(diào)教二人,教他們不再各自胡亂出招,而是相互護持,兩人威力合一,攻勢倍增,喬海波便連連落于下風(fēng)。喬海波自然不肯在眾人面前出這個丑,為求克制兩人,拳掌之間,便帶了幾分詭異,正是天魔老人的功夫路數(shù)。
再過幾十招,眾人都看出喬海波招式透著幾分古怪,與仁義山莊的功夫略微不同,然而又見那招式精妙,都看的入神。
只見王二栓一個搶步上前,突然轉(zhuǎn)守為攻,勢如惡狼撲食,手掌若爪狀張開,直取喬海波心口,喬海波對上花妮的掌法,一招“干云蔽日”收住上方,此時王二栓攻勢出其不意,便連忙收招回護胸口,然而王二栓攻勢凌冽,眼見就要抓上喬海波的胸口。
喬海波手臂突然如蛇一般扭轉(zhuǎn),招式與“天魔舞”相仿,卻是天魔老人另一門功夫“幻魔手”,喬海波手臂格擋住王二栓的攻勢,身法立轉(zhuǎn),手掌一個環(huán)推,將花妮的身法帶走,又左手瞬間伸出,五指變化莫測,指尖凝力,掠過王二栓的肩頭,看似輕巧,卻深入肌理。王二雙吃痛,一個踉蹌,肩膀上已經(jīng)滲出血來。
花妮見丈夫受傷,連忙回護,喬海波又繼續(xù)變招,不再使用仁義山莊的武功,瞬間身法靈動許多,比方才的武功直上了一層。
臺下人見喬海波原來一直隱藏實力,雖然不知他武功來歷,卻見變換精妙,不由連連驚嘆。
“蕭大哥,喬盟主這手功夫看著很是眼熟,你見識多廣,是否知道?!?p> 雖然場中人多,但人們大都關(guān)注與三人打斗,突然一個晴朗的少女聲音傳來,聲音中氣十足,顯然頗有修為,這句話陡然問出來,人們不由紛紛循聲望去,只見封神臺邊一顆高聳的千年楠木上,坐著一位十幾歲的少女,淡黃色的小夾襖,兩條腿蕩來蕩去,翠綠色的繡花鞋若隱若現(xiàn),面容頗為嬌俏,一雙眼睛尤為靈動,十分聰穎活潑的樣子。
少女身后站著一位身著褐衣的男子,頭戴斗笠,帽檐壓的低低的,看不清楚面容。
那千年楠木高有丈許,兩人在樹端一人坐的悠哉,一人站的平穩(wěn),場上萬余人,竟然無人發(fā)覺兩人何時在此。眾人見現(xiàn)有王二栓和花妮,又突然冒出這兩人,不由心中揣測,莫非今日卻要生變,不由都輕了聲息,想聽聽少女作何言論。
那兩人正是蕭武和薔兒。
蕭武便答道:“喬盟主的武功中原鮮有人能識,卻碰巧我見過,這些武功的來歷,群我確實知道。”
喬海波聽到兩人眾目睽睽之下談?wù)撍奈鋵W(xué)來歷,不由身法一滯,此時王二栓肩部受傷,疼痛難忍,便也向后一躍,順勢收了招,花妮自然無心戀戰(zhàn),也退下去給丈夫查看傷勢了。
喬海波見兩人不再出手,也收了招,負手望向樹上二人,臉上掠過一絲陰沉。
只聽蕭武朗聲道:“喬盟主這一手功夫確實叫‘幻魔手’,搶身而上的步法則叫‘鬼魔三步’,方才那掌法卻叫‘北冥掌’。”
喬海波見蕭武一一道破他的武功,不由心中驚異至極,他鎮(zhèn)定鎮(zhèn)定神色,朗聲道:“不知是哪位英雄駕臨,不如請下來說話?!?p> 不料兩人對他的邀請充耳不聞,薔兒便又問道:“都說仁義山莊是天下武林正道的表率,喬盟主是天下武林人士的領(lǐng)袖,為何這些功夫都聽著這么陰毒呢?!?p> 喬海波眉頭一皺,剛想開口,蕭武的話語又傳來:“武功陰毒與否本在于人怎么去用,不過另一個練習(xí)這些功夫的人,確實做了許多喪盡天良的陰毒之事,卻不知喬盟主是如何運用自己的武功,做沒做過陰毒之事?!?p> 他此話一出,公然將矛頭指向喬海波,臺下一片嘩然之聲,有人便指責(zé)蕭武口出不遜,有人則若有所思,面上帶了探尋之色。
喬海波面上怒氣隱現(xiàn),他定了定情緒,平靜言辭,開口道:“這位仁兄何出此言,如果對在下的行為有什么意見,不如直說,何必如此謠言惑眾?!?p> 蕭武便道:“我只說用此功夫的另一人做盡傷天害理之事,卻未說喬盟主做了什么壞事,何來謠言惑眾?!?p> 薔兒見蕭武居然也會裝模作樣的胡攪蠻纏,不由覺得好笑,又瞥見蕭武投來嚴肅的眼神,不由斂了笑容,按照事先籌劃好的言語正色道:“不知道大哥你所說壞人是誰,都做了什么壞事?”
封神臺上眾人聽二人一問一答,早就起了好奇心,此刻也紛紛出言詢問,想知道今日能牽扯出什么江湖隱秘之事。
蕭武的目光緩緩掃視眾人,他雖然遮蔽面容,卻擋不住明亮澄明,正氣凜然的眼神,對上他目光之人,均是心中涌起一股安定之感,只覺此人不似壞人。
蕭武的目光最后對上了喬海波的眼睛,目光中有噴薄而出的怒氣:“我所說的惡人,正是飛鷹堂堂主于紅鷹!”
喬海波眼中殺意立現(xiàn)。
人群中立即起了騷動,于紅鷹近年來隱沒江湖專心尋那浮煙洞府所在,許多人不知曉他的名號,然而十余年前,天魔三徒出了霧靈山,除了三弟子沈聰,于紅鷹和谷心藍著實在武林上掀起了一陣風(fēng)波,是極為令人不齒的兩個魔頭,如今年紀稍長之人,仍然記得兩人昔日作為,突然聽到于紅鷹在此被提及,不由議論聲四起。
只見喬海波卻轉(zhuǎn)了笑臉:“天下武功,相似者本就很多,這位少俠所提的功夫,喬某也有所耳聞,卻不曾修習(xí),少俠如此篤定,未免武斷?!?p> 蕭武唇邊勾起一絲冷笑:“也是,你我二人所說都只是一家之言,若有第三人的言辭,才可令人信服?!敝宦犑捨涮岣叩穆曊{(diào):“今日天下武林眾人齊聚,于紅鷹昔日作惡多端,我想必然有見過他出手之人,亦識得這些功夫。”
說話間,場上萬人都止了聲息,用探尋的目光互望,只聽場中便有一人朗聲道:“我見過。”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的聚集過去,只見人群中一個高個之人緩步而出,人群中便有人認出來,驚呼一聲:“這不是蒼南姜家的姜慶鴻姜少爺嘛?”
蒼南姜家上屆家主姜飛云,本來也是武林中頗有聲望的人物,十年前被于紅鷹害死,姜云飛獨子年僅十五,苦苦獨撐著,姜家也就此沒落,在江湖上聲威不再。
姜慶鴻許多年來也并無太大建樹,他苦練武藝也只是中人之姿,想要為父報仇卻尋不到于紅鷹蹤跡,此時在盟會中陡然出現(xiàn),人們才想起還有這號人物的存在。
喬海波身后七星舵執(zhí)事竹新安突然開口:“姜兄弟,你父親被于紅鷹所殺,原是清楚他的身手,即如此,便來給大伙說說吧。”
喬海波驀然轉(zhuǎn)頭,眸子中抑制不住的怒火一現(xiàn),盟會五位長老,本是他思慮周詳才挑選出來,卻不想今日被竹新安如此落井下石,竹新安卻不正視喬海波,不緊不慢的繼續(xù)道:“只不過,片面之辭不可信,也請你拿出真憑實據(jù)來?!?p> 喬海波轉(zhuǎn)身,又是一副若然無事的表情,微笑道:“正是,請姜兄弟上前來,也好于大家說話?!?p> 姜慶鴻便從人群中走上前去,此時蕭武也從樹端飛身而下,他雖然身法不盡翩然,一口氣息卻提的綿長,眾人心中都是一贊。
護衛(wèi)怕蕭武突然發(fā)難,便紛紛上來攔截,誰知觸到蕭武身上,只覺得拍到了一塊堅硬的磐石之上,被他體內(nèi)自然流轉(zhuǎn)的內(nèi)力震的手疼,還未回過神蕭武已經(jīng)擦身而過,走了姜慶鴻身邊道:“我同你一起?!?p> 眾人才明白他是要保護姜慶鴻,喬海波的臉色明顯又難看了一分,為了保持氣度,卻也不好說什么。
蕭武與姜慶鴻一起走到喬海波,兩人目光相交,喬海波便覺得蕭武的目光若審視之光一樣投射過來,他沒來由的一陣心慌,好像靈魂深處的骯臟被人看的透徹,對今日生出不祥的預(yù)感來。
姜慶鴻在蕭武的護送下站定,便向臺下眾人朗聲道:“于紅鷹當(dāng)日殘忍殺害我父,此仇不共戴天,縱然當(dāng)日姜某年少,也記得清清楚楚,于紅鷹的一招一式,卻是與今日喬盟主所使出的一樣?!?p> 臺下一片嘩然,喬海波面露慍色:“姜兄弟和這位不愿意露面的少俠,今日是串通好來為難喬某的嘛?”
姜慶鴻淡然一笑:“喬盟主,我與你無冤無仇,又何必與你為難,只不過殺父之仇是我一生夢魘,若與于紅鷹那狗賊有關(guān)聯(lián)之事,姜某斷然不可放過?!?p> 原來他多年來追查于紅鷹的下落,只為一報殺父之仇,陡然間被蕭武等一行人帶來于紅鷹已死的訊息,雖然遺憾不能親自手刃敵人,卻也心愿已了,便答應(yīng)與蕭武一行人前來揭露喬海波的陰謀。
姜慶鴻又道:“姜某從來不信口開河,既然說出來,便有證據(jù)可以證明。”
喬海波見事情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的發(fā)展,心中也明白今日之事早已謀劃許久,便心中思量不斷,陰沉了臉不說話,竹新安等五位長老,便示意姜慶鴻若有證據(jù)便呈現(xiàn)出來,不要平白無故的誣陷人。
只見姜慶鴻面色凜然,將身上所穿夾襖一扯,露出肌肉虬結(jié)的胸膛,上面赫然五個圓孔狀傷痕,正在心口,深入機理。
姜慶鴻朗聲道:“于紅鷹昔日以幻魔手傷我,這么功夫化指饒柔,卻勁力內(nèi)含,傷人肌肉如插指頭入泥,五指皆取人身穴位,陰毒狠辣。昔日于紅鷹傷我均在穴位,我十年來每每舊傷復(fù)發(fā),異常痛苦?!?p> 如一片石頭投入平靜的水面,場上一片喧嘩,一是驚奇這門功夫精妙,竟能傷人身若軟泥,又覺這門功夫太過陰毒,傷人穴位,遺下終身痛苦。
姜慶鴻便一指王二栓道:“方才喬盟主傷人亦是用此招,若查看此人傷勢,必可發(fā)現(xiàn)也為五個上口,半寸之深,若花開五瓣,又均傷在穴位。”
花妮早就一旁給王二栓查看傷勢,心疼不已,但又因揭露喬海波之事,不可有所偏差,眾人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行事,一聽姜慶鴻此言,便立即將王二栓的傷口展示出來,大聲道:“姜兄弟說的一點都不錯,喬盟主居然用這么陰毒的功夫傷人,要我老漢被傷痛所擾一輩子嗎?”
眾目睽睽之下,果見王二栓與姜慶鴻的傷勢如出一轍,五位長老也一一起身查看,都是武藝高強之人,便明白這門功夫精妙無比,江湖上縱然有類似的,卻也不會力道手法都如此一致,這一次,卻是喬海波無可抵賴。
喬海波本心中惱怒王二栓,用此招也是存了心思歹毒,想讓王二栓后半生均被此傷痛侵擾,此時被人在大庭廣眾之下揭露出來,他平時道貌岸然的偽裝便不攻自破。
眾人不由議論紛紛,只說這兩口子也只是愛打架一些,并不是壞人,打斗中有所傷亡也是正常,這手法卻未免陰毒,教人落下常年的病根,未免太不仁厚,不是武林盟主的氣度。然而武林盟主又如何會與大魔頭武功出自同源,其中隱秘,耐人尋味。
喬海波便在議論聲中面色青紅轉(zhuǎn)了一遍,又很快的便回了原樣,眼見質(zhì)問聲不停襲來,他心中只是不停思索要如何應(yīng)對今日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