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滅門(一)
兩人正聊著歡,樓上匆匆來了一人,對鄰座的客人急急的說道:“聽說了嘛,雙槍王家,昨晚被滅門了?!?p> 荇兒只覺得雙槍王家聽起來很是耳熟,心下一思量,不由拍桌大聲道:“不好啦?!?p> 陳子騫嚇了一跳:“什么不好了?難道你認識王家的人?!?p> 荇兒搖頭“不,只是和我一路來的鏢隊昨天護送鏢車去王家,不知道他們有沒有遇到危險?!?p> 陳子騫當(dāng)下道:“既然如此,事不宜遲,我們前去探問一下?!?p> 荇兒感謝的看了看他:“謝謝陳大哥,我自己一人前去即可,若是耽擱了你的事情,卻不大好?!?p> 陳子騫道:“我不過是游山玩水,沒什么重要的事情,滅門也是江湖中的大事件,若是不陪同你,我也會看看究竟的?!?p> 荇兒想他行走江湖經(jīng)驗豐富,自己雖是擔(dān)心,卻一點主意也沒有,若是得他陪同,一定會方便很多,也不再推辭,她心中著實擔(dān)心,兩人便匆匆離去。
待趕到王家,那王家也是康水大戶,府邸寬敞,朱漆大門,青石獅子,很是氣派,此時卻透著慘淡,門口青磚上隱隱的血跡,更讓人看著心驚。官府的人封鎖了王家,門外聚了很多百姓伸頭張望,議論紛紛,荇兒心中掛念戚云汐,著急想往里闖,官差長刀一橫,一把攔住她,喝道:“想干什么!”
荇兒忙道:“我有認識的人在里面?!?p> 官差一把推開她,皺眉兇道:“什么認識的人,王家人都死光了。”
荇兒一聽此言心中便慌了,剛想張口,陳子騫從她身后一閃出,向官差作了一揖,面帶微笑,舉止有禮:“這位官爺,我們認識昨天押鏢來王家的鏢隊,想請問情況怎樣。”
官差上下打量了陳子騫一眼,見他衣飾不凡,像是個大家公子,態(tài)度便客氣幾分:“鏢隊的人倒是還活著,在里面受盤問呢。”
陳子騫從袖子里拿出了一錠銀子,擋住了眾人眼光,悄悄塞到官差手中:“既然如此,麻煩官爺通傳一下?!惫俨羁戳丝淬y子,兩眼放了光,接了掂掂分量,臉上浮出了笑意:“你們叫什么,我好去通傳?!?p> “水荇兒?!败魞黑s緊說,話音剛落,就看見陳子騫斜斜瞥過來的眼光。心道不好,一心急竟然忘了自己正男裝頂著師兄的名。
那官差轉(zhuǎn)身走了之后,荇兒低頭揉著衣袖,幾分不好意思“陳大哥,我,我不是有意騙你的。”
陳子騫哈哈一笑:“你女扮男裝的本領(lǐng)實在是不高強,我早看出來,只不過你不說我也不好揭穿,女孩子家,行走江湖扮作男子是方便一些的,不算誆我,你不用內(nèi)疚?!?p> 荇兒倍感失落,苦著臉:“我這裝扮真的這么差勁。”
陳子騫點了點頭:“若是想不被人認出,還是要在說話舉止上多下點功夫?!?p> 荇兒嘆了一口氣,又道:“還是陳大哥你有經(jīng)驗,一下就打發(fā)了那官差,他說鏢局人沒事,真是不幸中的萬幸?!标愖域q說:“若是你朋友沒事,那是最好,只是王家也是大家,這樣被滅了門,不知何人所為,實在太過殘忍?!?p> 兩人正說著,一名女子隨著官差從王家朱漆大門走了出來,那女子身材苗條,面容秀美,卻看起來十分憔悴,可不是戚云汐。
荇兒連忙招呼:“戚姐姐?!?p> 戚云汐走近,明亮的雙眼已經(jīng)哭腫,她拉過荇兒的手,輕輕的喚了一聲,滿臉皆是悲傷。
荇兒心中關(guān)切:“戚姐姐,都發(fā)生了什么事?!?p> 戚云汐張了張口,卻看見站在荇兒身后的陳子騫,戚云汐雖然年輕,但是心細如發(fā),江湖經(jīng)驗又多,一時沒有急著答話,先向荇兒投去了詢問的目光。
荇兒連忙向她引薦:“這位是我在路上認識的朋友。”
陳子騫當(dāng)下欠身行禮:‘在下陳子騫。“
戚云汐也盈盈回禮:“小女子戚云汐。”
荇兒道:“戚姐姐,這位陳大哥知道許多事情,你不如也讓他聽聽,或許有能幫上忙的?!?p> 戚云汐慘然一笑:“如今,也沒什么需要幫的了,我爹爹,他,已經(jīng)過世了。”說著淚如雨下。
荇兒“啊?!绷艘宦暎肫饋砥堇锨拜吜x薄云天,一路對她照拂有加,不由心中悲戚,與戚云汐一起抹起淚來。
陳子騫轉(zhuǎn)頭對那帶人出來的官差道:“官爺,你看,我們與鏢局之人相識,如今這位戚姑娘新喪父,想來你們盤查未完,不如行個方便,讓我們同戚姑娘屋里說話,這處都是官兵把著,我們斷然不敢搗亂。說著又拿出一錠銀子:“此番麻煩官爺們,微薄心意,官爺們拿去吃酒?!?p> 那官兵見他出手闊綽,連忙答應(yīng)了,引了三人去內(nèi)廳,囑咐盤查完畢前不要亂跑,陳子騫謝過,送了官兵出去。
戚云汐感激的看著他,臉上仍然掛著淚珠:“陳公子破費了,待盤查完,我進屋拿了銀子還你?!?p> 荇兒也連忙道:“是送我進來,這銀子得我還才行?!庇窒胫鴥慑V銀子是大數(shù)目,自己卻是何處拿,尋常幫工,一個月也就掙個一吊錢,不由有些犯愁,苦著臉對陳子騫道:“不過,我大略要還的久些,可以么?”
陳子騫見她憨厚率直,不由微微一笑,又立即斂了笑容正色道:“兩位姑娘無需如此客氣,水姑娘是陳某的朋友,為了朋友,這些小錢原不算什么?!?p> 戚云汐只是執(zhí)意要還錢,陳子騫便佯裝不悅:“如此,戚姑娘不是看不起陳某?!?p> 戚鈞天過世,戚云汐心念悲痛,聽他如此說,態(tài)度極是誠懇,也沒有心思再推辭,便謝過不再堅持。他們?nèi)藝诜阶琅?,戚云汐緩了緩情緒,將昨晚的事一一道來:“昨日,我們押鏢到了王家,已經(jīng)是傍晚了,王家的人招待了我們,說留我們在這里休息一日,明日再回去。我們就在王家的客房住了下來。鏢隊的人住在王家外院,我與爹爹還有幾位師兄在此留宿,因到的時候略晚了些,王家人早已用膳,卻是給我們另開的膳食,不想竟是如此,讓我鏢局僥幸在此慘事中生還?!彼@么說著,想起的昨晚的慘事,身子抖了抖,看起來頗為后怕。荇兒拉住她的手,陳子騫微微皺眉:“依姑娘所言,這王家竟是被下毒而死?!逼菰葡乃季w被拉回來,半晌點了點頭。又緩緩道:“昨個半夜,我聽見屋中有異動便醒了,便出去看看,王家院子里靜悄悄的,主廳仿佛有聲,我左右看了看,沒看見守夜的下人,心中有些害怕,便去叫醒了盧師兄一道去。于是我兩就往主廳走,路上看到一個小廝躺在地上,師兄上前想要扶他起來,沒想到?!?p> 戚云汐說著打了個寒噤,仿佛看到了極可怕的事情。
“怎么樣?”荇兒著急。
“那人已經(jīng)死了,死的極其詭異,他的面色發(fā)青,腦門上一根紅線,表情猙獰,仿佛受到了極大的苦楚。”戚云汐言語中充滿了不忍。陳子騫聞言,眉頭突然動了一下,問道:“若是晚膳下的毒,左右不過七八個時辰,不知那人死了多久,姑娘可有查看?”
戚云汐搖搖頭:“我見那人的死狀應(yīng)是中了毒,怕他身上有貓膩,所以攔住了師兄,沒有去觸碰,想著若是白天向長輩問個明白再查,安全起見。”
陳子騫點頭道:“戚姑娘細心?!?p> 戚云汐又繼續(xù)說道:“我和師兄壯著膽走到前廳,路上又看到些死人,都是一樣的死狀,心中害怕,不敢多留。待走到前廳,看見爹正坐在廳中給王伯伯運功療傷,王伯伯面色發(fā)青,額上也有了一絲紅點,不過那紅線較短,從眉心起,不似那些死去的人,從眉心竄上靈臺。我想這毒藥大概若是紅線延至額頭,便不能救了?!?p> 陳子騫聞言道:“戚姑娘心思機敏,這毒藥名為尸腦丸,毒氣向腦中蔓延,若是到達靈臺便腦損而亡,活不得了。”荇兒驚道:“這毒藥好狠毒?!标愖域q道:“尋常毒藥積聚體內(nèi),或藥材,或運功,也有機會慢慢逼出,這毒入腦,若是及時救回,卻也因腦損而導(dǎo)致肢體癱殘,雖然發(fā)作慢了些,卻是以絕后患?!?p> 戚云汐道:“原來如此,陳公子果然見識多廣?!标愖域q謙虛了下,又問道:“后來又發(fā)生了何事,令尊是如何被害,這些人又為何加害王老前輩?!?p> 戚云汐又回想起昨晚之事,不由臉色慘白,流下眼淚,荇兒在一邊不住安慰,半晌,她止住眼淚,深吸一口氣又繼續(xù)講述:“我爹爹和王伯伯周圍橫七豎八還躺了好些人,想必都是死了。前廳還有幾個黑衣人,面目遮擋起來,只露出兩只眼睛。那領(lǐng)頭的黑衣人見我和師兄,便對爹爹說:“戚鈞天,我們只取王家人性命,你鏢局今日命大,沒有趕上晚上那頓黃泉宴,現(xiàn)在又何必攪這趟渾水。’我爹怒道說:”我戚鈞天豈是看你們做這等草菅人命之事坐視不管之人,我必當(dāng)全力救王莊主?!侨擞值溃骸悴挥冒踪M力氣了,我派的獨門毒藥,不是你用內(nèi)力逼的出來的,就是逼出來他也是半殘之人,你又何必白費氣體?!业皇菍P倪\功,不予搭理他,王伯伯臉色鐵青,氣息不穩(wěn),只是問道:“你們只是要拿秘籍,又何必殺害我全家。”他中毒已深,爹爹用真氣維護才多得幾刻性命,如今卻是說幾句話都不利索。爹爹只是囑咐他不要多說,凝神療傷。那人哈哈一笑:”這本秘籍本來就是屬于我們教主,自然得尋回,教主特地囑咐過,當(dāng)日你斷他一只左臂,要我們好好關(guān)照你們一家?!醪畵u了搖頭,恨恨道:‘于紅鷹那個狗賊,作惡多端,為了煉藥竟濫殺無辜,采處女之血,這般傷天害理之事,人人得以詛之,我只恨當(dāng)年沒有將他親手殺死?!侨死湫Φ溃骸袄喜凰赖?,當(dāng)年若不是我們教主與人相斗受了傷,憑你也想傷他?!?p> 陳子騫聽到此處,不由道:“果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