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
金黃色的秋天到來。
落葉蕭蕭,風兒也變得清爽了許多。
這也是一年四季中,最為舒服的日子了。
不是變幻無常春天,不是火辣辣的夏天,更不是那能凍死人的冬天。
爐石城的人們,臉上自然多了一些笑容,不過隨之帶來了一個問題,那就是起床困難。
這種病癥在秋天發(fā)作,到冬天病入膏肓,春天才能夠稍微有些好轉(zhuǎn),再到夏天徹底治愈。
少女安娜就患上了這個病。
清晨時分,她一如既往的做著美夢。
夢里她遇到了她的夢中情人,一位騎士。
這位騎士騎著一只黑貓,塔塔塔的走來,取下頭盔,露出了臉龐。
他的臉頰很是瘦削,露出清晰的頜骨線,頭發(fā)被頭盔壓的亂糟糟的,卻依舊那么帥氣,顯得有一種野性美。
然而這些都無關緊要,安娜的眼睛,被他的眼睛吸住了。
那是多么令人沉醉的眼睛啊,有如星辰幕布一般的暗夜黑,瞳孔呈現(xiàn)淡藍色,無數(shù)星辰在其中緩緩轉(zhuǎn)動。
這時,這位黑貓騎士開口了。
“哦,我的上帝啊,美麗的少女安娜。”
“你的美麗是世間罕見,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被你所俘獲了?!?p> 黑貓騎士的聲音,是那么的溫柔。
他的一句句話有如丘比特之箭射穿了她。
他從貓身上一躍而下,半膝跪在她面前,輕聲說道:“安娜,你愿意讓我作你的騎士嗎?”
愿意,愿意,我當然愿意。
安娜心都要化了,羞澀的伸出了手。
悠揚的歌聲自天空響起,彌漫這片草地。
黑貓騎士牽著了她的手,輕輕親了上去,然后起身抱住了她。
……
天色漸漸明朗了起來。
當當當?shù)那描屄晱耐饷骓懫稹?p> “起床了,起床了,該起床工作了!”
那聲音穿過了墻壁和窗戶,直直的鉆入了安娜的耳朵。
她看著眼前的黑貓騎士不想離開他懷抱,然而身體卻不受控制的飛了起來,不得不放手。
飛啊飛,她越飛越高。
她的耳邊,出現(xiàn)了她聲線的旁白。
“她與他第一次見面,便互相愛上了對方?!?p> “然而她卻不知道這份愛會讓她遭遇不測,被認為是王國的叛徒,關入監(jiān)獄不見天日?!?p> “這份愛從一開始,便不被這個世界接受,是那最苦澀的咖啡,但若讓她再選擇一次,她還是會選擇對他說,我愿意。”
安娜愈加的清醒了起來。
她聽著這個旁白愈發(fā)的耳熟。
這不是自己之前看的一本愛情小說嗎?
在意識到的那一瞬間,她自夢中醒來了,眼前是熟悉的房間。
“好美的夢,嗚嗚,可惡的叫早人!”
安娜在被子里嘟嘟囔囔,夢境那么清晰。
她嘴里的叫早人,是一門職業(yè),專門負責在早上叫人起床。
無論在哪個世界,大多人都得工作賺錢,這個世界并沒有鬧鐘,只能依靠這種手段。
“我的黑貓騎士。”
安娜眼神朦朧的回憶著。
她還能清晰的記得對方的懷抱。
那么寬廣和溫暖,此刻胸口卻空蕩蕩的。
至于對方臉龐,她也記得清清楚楚,因為他的模樣并不是她虛構(gòu)的,而是真實存在的,正是……
安娜想到這里,左右一看。
她這才小心翼翼的從床底摸出一張畫。
那張畫有巴掌大,畫的相當精美用心了,上面正是那位被通緝的黑巫師。
……
“嘿嘿,我的騎士,嘿嘿?!?p> 安娜笑的口水都要掉下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叫早人換話術(shù)了。
“起床了,起床了,再不起床遲到了!”
她這才如夢初醒,糟了,又迷糊過頭了!
她慌慌忙忙洗漱穿衣,急匆匆吃完了飯,拿上憑證往工作地方跑去。
她離開在外城的家,一路來到內(nèi)城門口,通過員工快速通道,她進了內(nèi)城。
安娜一路小跑來到了她工作的地方。
那是座三層樓的建筑,通體呈現(xiàn)墨黑色。
人們進進出出很是熱鬧,在門上的招牌寫著三個藍色大字。
執(zhí)行署。
安娜終于停了下來,喘著粗氣。
她整理了一下儀容儀表,進入執(zhí)行署。
她一路輕車熟路的來到了執(zhí)行署最高層,也是陽光最為充足的一個房間。
此刻房間里面她的小姐妹們已經(jīng)都到了,正在整理著畫筆顏料等工具。
她的閨蜜薔薇看著她,頓時笑了,“安娜,安娜,早上好啊,你又遲到了。”
安娜哼了聲,“哪有,最后一個到和遲到,這是兩碼事,薔薇你不要混淆好嘛。”
兩人互相貧嘴,一邊來到她們各自座位,背對著陽光錯落而坐。
每個人眼前都有著畫板,在身旁的小凳子上擺著畫具。
她們的身份呼之欲出,正是執(zhí)行署畫師,負責畫畫,也包括通緝的告示。
她們很快就開始了今天的工作。
其中最難的是,需要描述來畫模擬畫像,這份工作一般都是交給資深的大畫師進行。
安娜和薔薇等小畫師,負責復制和粘貼,將一幅畫畫上個幾十上百幅,專人寫上內(nèi)容,貼在告示上。
……
刷刷刷。
大家開始工作了,房間安靜了下來。
畫筆在紙上劃過的聲音,令人感到舒適。
安娜認真地畫著,這是她的工作,在工作的時候她不會分心。
她們畫出的畫,會被分發(fā)送往不同告示。
有的還會被送往其他的城市或者鄉(xiāng)鎮(zhèn),以便那邊畫師復制粘貼。
還有的會出售給賞金獵人和傭兵們,有個畫像才方便追緝通緝犯嘛。
這需要的量自然大,因此她們畫的對象,大多數(shù)都是通緝犯。
可以這么說,越是排名靠前位的通緝犯,她們畫的就越多,越是熟悉。
畫著畫著,新的任務又來了。
一幅畫被擺在最前面畫板上當模板。
安靜的房間里,響起了竊竊私語的聲音。
安娜心中一動已經(jīng)猜到是誰了,抬起頭,果不其然是那位黑巫師。
夢中的黑貓騎士,半年來畫的最多的人,她此刻也與一旁的薔薇小聲道。
“薔薇,你說他現(xiàn)在在做什么啊?!?p> “那還用說,肯定又在懲惡揚善嘍?!?p> “他真的好帥哦,你說真人是不是更帥呢?”
“我覺得應該不如,畫像畢竟是假的,經(jīng)過了講述者的美化?!?p> “不過就算他沒有那么帥,我也一樣喜歡,帥只是他最微不足道的優(yōu)點,他的強大溫柔,才是……”
兩顆小腦袋,靠在一起說著悄悄話。
她們并不是唯一這么做的,畫室都如此。
聲音疊加在一起,讓畫室顯得吵鬧起來,很快引起了隔壁大畫師的注意。
“安靜,安靜!”
大畫師走過來,有著班主任般的威嚴。
畫室頓時安靜了下來,大家紛紛低下頭。
她們默默無言的畫起了黑巫師,沒有一個看模板的,壓根沒有這個必要。
她們已經(jīng)將對方的模樣深深刻在了心底,而每一個人在畫的時候,都不自覺的微笑起來。
……
“唉,這幫小丫頭。”
大畫師看著她們的神情,很是頭疼。
她作為過來人哪里不知道她們在想什么。
一位強大帥氣的騎士,侵入各大貴族騎士的家族。
他懲罰那些做壞事的貴族,還高調(diào)的對外宣稱永遠不會停止。
他將用自己的拳頭,維護爐石城的正義,他因此被全城的貴族和騎士追殺。
他總能脫離險境,并且一次次報復回來,讓對方付出慘痛和應有的代價,幾個跳躍后,消失在黑暗之中。
他在對付壞人時無比的暴烈,但對于那些底層的平民和好人又如同春風一般,不知道有多少人受過他的恩惠。
可以說,他身上的魅力光環(huán)疊滿了。
這種融入黑暗,以暴制暴的騎士形象。
對這幫小家伙而言,那就是致命吸引力。
即使是知道與對方在一起,是不可能的,會有性命之危。
她們的感性還是壓倒的理性,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他,如同飛蛾撲火一般。
大畫師搖搖頭。
“也不怪她們,誰能扛得住呢?!?p> “換做是我年輕的時候,不一樣?!?p> “年輕真好啊,還會相信理想主義?!?p> 大畫師心道,她已經(jīng)老了不再那么天真。
也是因此,她一開始就很悲觀的認為,這位騎士,很快就會死掉。
爐石城不是沒有出過這樣的騎士,雖身為騎士,卻同情底層平民。
最終每一位都死的很悲慘,也讓她認為,一個人是無法改變整個世界的。
唯一的例外也就那位黑騎士了,而現(xiàn)在,又多了一位黑巫師,似乎是命運的巧合,他們連稱號都差不多。
“也許,這個世界真的是可以改變的。”
大畫師默默想,半年的時光也觸動了她,連她這樣的悲觀主義者也被些許感染了。
她在心底默默祈禱,保佑這位騎士平安,似乎他在,這個世界就還有希望。
同一時間,位于內(nèi)城中央一座五樓建筑,也就是執(zhí)行署的上級部門,安全部。
一位騎士咒罵著黑巫師,從熟悉的白發(fā),和經(jīng)典的無能狂怒,不難猜出他是……
擁有「比豬強」稱號的亞恩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