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亂了?”沈氏臉色驟然大變,顯然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
“是啊,最近縣上的局勢也緊張起來,娘,你們來的時候是不是發(fā)現(xiàn),最近有很多士兵在鎮(zhèn)上走動嗎?我聽咱們掌柜的說,這是要開始戒嚴了。”齊哥兒憂心忡忡的嘆道。
蘇娘給沈氏恭敬的端了水,也接口道:“掌柜的說,咱們酒樓可能要關(guān)上一段時間,對外面的事兒平靜下來,再回來,所以我和相公也打算收拾收拾東西,準備回去了?!?p> 沈念念在一旁雖是聽得一頭霧水,不過卻也沒有開口,對于邊境的事情她并不了解,原主的記憶里面也模糊一片,秉著多說多錯的原則,她還是好好的做個傾聽者比較好。
沈氏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變得鄭重起來,沉聲道:“既是如此,你們就收拾收拾東西,明日我們一起回去?!?p> 齊哥兒點點頭:“那娘您今晚就和蘇娘還有大姐暫時這里將就一晚上,我去和掌柜的說一聲?!?p> 沈氏點點頭:“去吧?!?p> 蘇娘也跟著齊哥兒一起出去,沈氏這才皺著眉對沈念念說道:“念念,趁著天色還早,咱們再去買些東西?!?p> 沈念念何其聰明,聽到她這么一說,便道:“娘,您是想去買些糧食?”
沈氏一臉凝重:“坨子村地勢險要,出村子的路只有一條,如果邊境真的要亂起來,咱們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來鎮(zhèn)上了,如今你我又被劉家人趕了出來,身上也沒什么糧食,這次回去,必須好好準備一番才行?!?p> “娘,您說的是,那事不宜遲,我們現(xiàn)在就去吧?!?p> 沈念念雖對邊境并不了解,不過若真是外敵入侵,那對邊境百姓的影響自然也是極大的,到時肯定一片蕭條,民不聊生。
沈氏雖看上去只是一介山野農(nóng)婦,但能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后立刻開始準備,不得不說,的確讓沈念念高看了幾分。
跟著沈氏匆匆出門,讓沈念念詫異的是,她竟然先是去買了牛車,然后才去了米鋪糧店買糧食。
除了一些粗糧之外,沈氏買的最多的便是鹽和油。
足足好幾大罐,加上粗糧白面之內(nèi)的東西,又去扯了一些粗布,花去了近八兩銀子,將牛車塞得滿滿的,這才又去找了暫住的地方。
齊哥兒那地方那么小,如今她們又買了牛車,肯定不能去住的,所以沈氏也難得奢侈了一把,租了一天的小院過上一夜,第二日才又跟齊哥兒他們匯合。
而自始至終,沈念念都把沈氏的一舉一動看在眼里,發(fā)現(xiàn)她將一切計劃的井井有條,也不由分外佩服,可是心里卻也帶著一絲忌憚與戒備起來。
先不提齊哥兒對著滿滿一牛車的東西是如何的震驚,一行四人坐上牛車,怕蘇娘肚子里的孩子受不住,沈氏還特意將布全都塞到她屁股底下,經(jīng)過一路顛簸后倒是平安無事的返回了坨子村。
這會兒蘇娘對著沈氏明顯熱情了不少,顯然那十兩銀子的事兒已是知曉的,再看到牛車上的東西,心里更是活絡(luò)起來,可是做足了好媳婦的模樣。
“娘,那我們就先回去了?!?p> 在村口的時候,齊哥兒領(lǐng)著蘇娘下了車,如今沈氏已經(jīng)不是劉家的媳婦兒,自然也不能跟著他們一起回去。
沈氏輕嘆一聲:“去吧,我和你大姐先去里正那里一趟。”
分道揚鑣后,沈氏便把牛車駕到了里正家里去。
王三娘聽到動靜之后連忙出來,看到牛車和那上面的東西,頓時驚訝不已:“沈妹子,你這是……?”
沈念念臉上堆積起一個笑容,按照之前沈氏的指示,將一塊碎銀塞到王三娘的手里,說道:“三嬸子,咱娘之前不是說了想要買地建房嗎?所以就過來想要讓里正叔幫忙選個好地兒,咱母女二人也沒地方住,就想著能不能在房子建好之前,現(xiàn)在您家里暫住上一段時間?當(dāng)然,咱們也不會白住的?!?p> 沈氏也在一旁笑著點頭,之前她又去把那一百兩的銀票也給拆了,又兌了五十兩的現(xiàn)銀,原本打算修村里大家常見的土房就好,不過后來仔細一琢磨,還是打算修青磚大瓦房。
不過并不打算建的太大,除了日后要給兩個兒子留的屋子,也就打算建個大三間,湊個一進的院子出來。
五十兩的銀子,她仔細的算過,只多不少了。
“哎喲喂,沈妹子,我還以為你之前是在和我開玩笑的呢,沒想到真要建吶?”王三娘掂量著手里一兩的碎銀,臉上也露出一個笑容來,連忙說道:“沒地方住,就住咱家,反正咱們家屋子多,也不缺你們娘倆居住的地方,你們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這就去給咱們當(dāng)家的說說去。”
一兩的銀子可不是什么小數(shù)目,王三娘也沒想到沈氏竟然會這么大方,連忙喜滋滋的就去找自己當(dāng)家的去了。
至于這剛被休棄的半老徐娘究竟是哪里來的這么多銀子,她也沒去深究,反正這事兒也是人家自個兒的秘密。
里正雖然對沈氏竟然這么大手筆的要建房子也是驚訝的很,不過他還是記得當(dāng)年沈氏到坨子村時的樣子,那個時候的沈氏人長得標致不說,穿的也不是他們這種鄉(xiāng)下人能夠比的。
雖然后來嫁到劉家,被磋磨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可現(xiàn)在看來,這沈氏也不是全沒心眼的。
總歸也不是自家事兒,沈氏沒了娘家,自然也只能帶著老閨女寡居,戶頭已經(jīng)被遷出了劉家,在村里建房也是應(yīng)該的,總不能在這大寒天的,無家可歸吧?
有了里正的幫忙,很快沈氏就花了三兩銀子買下了一塊不錯的宅居地,然后又請王三娘和里正幫忙找人建房。
這大寒天的,地里也沒什么可忙的,村里的漢子正愁著鎮(zhèn)上最近戒嚴了,活路不好找,沒想到村里就有人要建房了。
雖然里正一直沒吐露這買地建房的人到底是哪家的,不過眾人也覺得只要有活干就成。
畢竟一天可是有三十文的工錢呢,比到鎮(zhèn)上去做工,也是差不了多少的。
大寒天的,沈氏母女也就在里正家住了下來。
而沈氏被休棄的事情,也沒多久就在村里傳了開來,知道竟是為了那么點小事兒就鬧成了這樣,村里不少的婦人都覺得沈氏肯定是腦抽了。
又不是什么大事兒,何必要在這大寒的天里,鬧得無家可歸呢?
眾人又是同情又是看笑話,不過人家現(xiàn)在暫住在里正家里,成天又不出門,她們就是想說上兩句,人家也不知道呀!
劉老太太暗地里也說里正多管閑事兒,不過心里卻還是惦記著那十日后的養(yǎng)恩費呢,至于村里有人建房的事兒,她可從來沒想過會和沈氏有關(guān),只是恨不得十日的時間快點過去,她好去看看那敢和自己作對的媳婦兒的笑話!
不過讓劉家人奇怪的是,這二房的齊哥兒回來后,對自己母親被休棄的事兒好像沒什么反應(yīng),該吃吃該喝喝,伺候著懷孕的媳婦兒,安撫著整天哭鬧的安哥兒。
村里的流言蜚語,各種閑話已經(jīng)滿天飛。
沈氏倒是頗為悠閑的拉著沈念念開始做衣裳。
記憶力原主的女紅一般,沈念念自然也不能按照以前她的手法來做,這沈氏明顯是個不好忽悠的,在沒有弄出這個母親對原主的態(tài)度之時,她可不打算將自己暴露。
于是做衣裳時,沒兩天她的手上就被有意的扎的鮮血直流。
沈氏見了一臉心疼的給她包扎傷口:“念念啊,你還是自個兒去做自個兒的事兒吧,這衣裳還是交給娘來做。”
沈念念瞥了一眼沈氏做的半成品,針腳整齊,甚至都看不到什么線頭,面上露出一個失落的表情:“娘,我真沒用?!?p> 沈氏輕嘆,一臉慈愛的看著她:“傻丫頭,都是娘不好,這些年也沒教你什么,都把你耽誤成了一個老閨女了,你不會怪娘吧?”
“娘,您這是說的什么話,這么多年您已經(jīng)夠辛苦的了,為了我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我哪會怪您?”沈念念笑道:“我現(xiàn)在這幅模樣,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吧,我就一直陪著您身邊,只要您不嫌棄念念就好。”
沈氏一怔,看著她的模樣,眼底閃過一絲復(fù)雜的神色,不過很快又繼續(xù)面色如常的做著衣裳,淡笑道:“你是娘的寶貝女兒,我又怎么會嫌棄你?”
沈念念像原主那般羞澀一笑,然后繼續(xù)拿著針線做活,雖然針腳依舊扭扭曲曲的,不過在沈氏的指點下,倒也是做得像模像樣了。
娘倆這么一做,十日之期便已經(jīng)到了。
沈念念心里對這位便宜娘起了戒備之心,不過面上卻還是和以往沒什么兩樣,甚至前段時間在劉家無意中暴露出來的真性情也被她及時隱藏起來,整個人依舊像從前一樣,是個笨手笨腳,不善言語的丑八怪,老閨女。
見到她這幅樣子,沈氏也是微微松了口氣,將之前在劉家表現(xiàn)的與往常不同的沈念念歸咎于大難不死之后的性情變化,骨子里其實還是那個卑微的沈念念。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劉老太太也是領(lǐng)著劉二和自己的幾個媳婦孫子上門,礙于這是在里正的家里,到底也是不敢大聲喧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