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很暗,根本看不晴肩頭小六的容貌,可蕭長翊仍時不時得扭頭去看她,這小六該是吃了多少苦,才有如今這樣慎密的心思,和如此好的身手。
還有那么高的警惕性,別看她現(xiàn)在睡得好,一旦有一點不同尋常的動靜,清醒的她幾乎同沒睡著一樣。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可不多,而做到這一點的人都是長期徘徊在生死邊緣。
若有一天,他的事處理完了,作為哥哥定要為她撐起一片無憂的天來,讓她無憂無慮得生活著。不過只怕那時她是要娶妻生子了。
一想到有一日她會有自己的妻,自己的家,不能這樣甜甜得叫自個哥哥了,這心底便如長了草一樣難受??磥碜詡€是病了,病得還不輕,好在他已傳信玄音老人了,想來他已在趕來的路上。
壓下有些煩躁的情緒,看向靜悄悄的營地,不出意料,果真出現(xiàn)了情況,還未等他出聲,靠在自己肩頭的人兒已全然清醒。
“他們想毀了糧草?!边@味道太過熟悉。
“讓老四來處理?!彼麄儎倓邮郑脕淼眉?。
安小六點頭,商澤謀與錢都蔚的關(guān)系是越來越好了,很快,押運糧草的士兵便醒了過來,來人見計劃不能得逞,只得往山林里逃,卻不知早已有人在那等候。
兩個賊人也是精明的,一進林子便察覺不對,住了腳步,安小六是故意的,以她的隱藏實力,別說兩個,十個也察覺不出她在。
單憑這兩人行藏好的東西來看,身份與地位是不低的,不管這次能不能拉下太子,抓點證據(jù)也是好的,所以,她才放了氣息,攔下了他們。只當(dāng)是送給押運官一個人情。
見去路被堵,兩賊人也不搭話,舉刀便砍,兩個接觸下來,都有些震驚,這太子可是下了不少本錢啊,這兩人在他那應(yīng)該算是頂尖高手了吧。
也是,這么大一筆財物出了手,可不能前功盡棄。
那兩人也心下感嘆,高個子的那個倒是不完好說,必定年紀(jì)放在那,這小個子的怎這么難纏,也顧不上太多偽裝,丟掉了不稱手的大刀,換回了暗衛(wèi)常用的軟劍,欺身而上。
蕭長翊沉著應(yīng)對之時,還分出了一絲注意力放在安小六那邊,見她暫時還能應(yīng)付,稍稍安了心。這五年來,她果然進步更大。
百招過后,安小六改變了策略,她年紀(jì)小,內(nèi)力差,不適合持久戰(zhàn),而據(jù)她觀察,三哥那邊一進半會也難得手,心思轉(zhuǎn)了一圈,有了主意。
佯裝體力不支,退了一步,與她對戰(zhàn)的賊人大喜,就是說嘛,這么小的個子,估計還是個半大的孩子,怎可與他勢均力敵。
一人自大了,就容易出昏招,伸手便朝她脖頸抓去,安小六腳下踉蹌了一下,巧妙得躲開了,賊人更有了信心,反手就是一劍,卻忽略了自己此時的空檔有點大。
就是這個時機,安小六眼中精光一閃,以鬼詭的身形貼了上去,手中的匕首飛快得劃過他的喉嚨。賊人沒料到她的這一手,已經(jīng)避無可避。
不過他的身手本就不錯,與安小六相差無幾,臨死前也下了狠手,右手持劍已收不回了,左手用力打向安小六的右肩。
安小六吃痛仍沒手軟,一瞬間那人便沒了生機,抱著的有些發(fā)麻的肩頭苦笑,自個還是太弱了。
蕭長翊見安小六受了傷,急了,手下卻不慌亂,加急了攻勢,終也將賊人傷于腳下。
“小六。”顧不得管那人的死活,撲向安小六。
“我沒事的。”安小六摸出一顆藥丸來吞下。
這時,商澤謀與錢都蔚已解決完糧草車旁的威脅,都趕了過來。見一切都好,安小六笑了笑,昏了過去。等她醒來時已在馬車上了,三哥與四哥都守在她身邊。
“小六。”“乖六。”她一醒來,倆人都圍了過來。
“到哪了?”
“我們剛起程?!鄙趟幕卮?。
“就是說天亮了?”還好自己沒睡個幾天。
“一切都很順利,開個藥方吧?!敝趽?dān)心什么。
“不用,這個藥就很好。”有些虛弱得摸出昨天的藥瓶。
蕭長翊接過,打開倒出一顆,將她扶起來,靠在自個懷里,喂她吃了一顆,馬車晃了晃,讓安小六嗆了一口水。
“乖六?!鄙趟脑谝慌砸埠苄奶?。
“沒事的,養(yǎng)養(yǎng)就好了?!毕胄σ恍?,終究沒能笑出來,歪在蕭長翊懷里睡了過去。
蕭長翊緊了緊手臂,沒再打算把她放下,而是小心得把她護了起來,幫她調(diào)整到一個舒適點的姿勢。
“老四,你押著糧草先走吧?!毙×纳眢w經(jīng)不起這樣的急行軍。
“乖六,拜托你了?!鄙虧芍\也明白,并不堅持。小六一路費心費力的,不就是為了這些糧草嗎?
轉(zhuǎn)身下了馬車,又囑咐車夫走慢些,走穩(wěn)些,才去尋錢都蔚,很快官道上便只剩下蕭長翊的這一輛馬車了。
這條路蕭長翊很熟,很是合理得安排了行程,每天都保證能有住宿落腳的點,這期間,安小六醒過來幾次,見糧草先行了,也很欣慰,說不上幾句話,又昏昏睡去。
眼見藥瓶的藥都快完了,她還沒多少好轉(zhuǎn),急得蕭長翊都上火了,所幸在第三天,玄音老人終于到了。而他們也住在了安城蕭長翊自個的小宅子里。
“參見少主?!毙衾先艘?guī)規(guī)矩矩得行了禮,便恢復(fù)了玩事不恭的模樣。
“給她看看?!边@藥停了半天了,小六也一直沒能醒來,也不知是不是惡化了。
玄音老人這才注意到少主懷里還抱著小小的一個,到不是他粗心,蕭長翊坐在桌子后面,又披著大衣,不仔細(xì)看,真看不出來。
而安小六自從那天在馬車上昏睡開始,就沒離開這個懷抱,因為蕭長翊發(fā)現(xiàn)她的溫度低得有些嚇人,只得用自己的體溫去暖她,所以不到有必要的時候,他都不會放下她,包括吃飯睡覺。
玄老上前,搭上了安小六的脈博?!八芰藘?nèi)傷?”
“嗯?!?p> “自小的時候還受過極重的冰寒?!?p> “什么?”蕭長翊當(dāng)然不知道安小六這具身子一歲時掉進過冰塘。“這就是她體溫過低的原因嗎?”
“嗯,小丫頭,能養(yǎng)成這樣是極不錯的了?!?p> 蕭長翊沒太注意到玄老的稱呼,重點放在了不錯上。
“給她用藥的人很高明,這內(nèi)傷按那方子吃,養(yǎng)養(yǎng)就好了?!毙鲜栈亓耸帧R娚僦饕荒槗?dān)憂有些好奇,這個女孩子與少主是什么關(guān)系。
“她的藥吃完了?!笔掗L翊當(dāng)然知道小六的方子有多好,可她不醒,又沒了藥該怎么辦。果真是醫(yī)者不能自醫(yī)啊。
“這樣吧,老夫先開副藥讓她醒過來再說。”玄老琢磨了一下,提筆開始寫藥方,邊寫還邊說?!暗人蚜?,我得問問,她這藥方是誰給的?!?p> “她自己配的?!笔掗L翊順了順安小六搭在臉上的頭發(fā),玄老來了,他放心了不少。
“她?一個小丫頭?會配藥?”玄老有些不信,那藥可是比他的高明多了,音量不由得提了起來。
“你說什么?”這次玄老的稱呼蕭長翊終是注意到了。
“她會醫(yī)?配藥?”少主的氣勢有點兇,玄老下意識得重復(fù)了一下,不知自個說錯了什么。
“還有一句?!笔掗L翊耐著性子問,臉色卻黑得有些嚇人。
玄老吞了口口水,他沒說什么呀,少主已好多年沒這么嚇人的表情了,不敢耽誤,仔細(xì)得回想了一下自個剛才的話。
“她?一個小丫頭?全醫(yī)配藥?”
“小丫頭?”蕭長翊轉(zhuǎn)向懷中的人兒,有些難以置信。
“確實是個小丫頭?!毙吓闹馗WC到,笑話,他行醫(yī)這么多年,男女還分不出來嗎?
蕭長翊覺得心底一陣酥麻,讓他有些不知所措,好在這么多年的磨煉,讓他還穩(wěn)得住,勉強平靜得抬頭看了一眼玄老。
“你先去配藥吧?!?p> 玄老愣了一下,問了半天,這就是關(guān)鍵嗎?好吧,少主的心思,他不懂,他還是去和草藥玩吧。拿著方子出了門,派人去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