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疑，人的速度比不上子彈，不能冒進。
死亡威脅近在咫尺，稍有逾矩便有殺身之禍。
隨著它們倒數(shù)，徐煬快步朝外移動，這些機器人沒有網(wǎng)絡接入點，而且對掃描很敏感，不好應付。
若是發(fā)生沖突，自己一方的勝算是0%，根本沒有擊敗這幾個武裝機器人的可能。
更多黑幫成員穿過走廊，朝內(nèi)室靠近，作為后援，警惕地凝視徐煬。
“那是鈴木老大的家傳神社。”一個男人冷聲說，他身穿無袖背心，兩臂自肩膀以下全是金屬，“對客人來說是禁入的?！?p> “我明白?！毙鞜f，“我們走錯了?！?p> “拙劣的謊言?！彼浜摺?p> “我們不會呆在這一分一秒，馬上就走。”徐煬反應極快。
“再讓我見到你們靠近此地，就別想落得好了?！彼f。
“是?！?p> 回頭看法洛莎還對神社戀戀不舍，他拉了她一把，法洛莎背過身，沉默地跟在徐煬身后，直到轉過拐角，上樓來到僻靜之處。
“太近了。”法洛莎回望，仿佛能透過樓板看見神社，“神的力量與恩惠如此之近，若隱若現(xiàn)。”
“那東西可不能隨意獲取。我們一定會回來，不過不是現(xiàn)在?！毙鞜龀雠袛?。
“呼?！狈迳崔嘞滦念^的狂熱與渴望。
剛才駐足在神社外，她仿佛能聽見鼓點般的潮聲，好似偉大神明就在那里，被囚禁在祂自己設計的宮殿當中，等待仆人為其送行。
千年光陰轉瞬，神明還是逃不出我手，只是必須耐心等待。
耐心，是最偉大的美德……
徐煬再看法洛莎時，她已經(jīng)露出單純的笑容。
回去接上葉子，徐煬一秒也不想在這繼續(xù)耽擱，剛才機器黑幫突兀出現(xiàn)，再次說明這里對他們來說一點也不安全，一著不慎就會遇到危險。
小島葉子帶著包，背靠墻壁。
“我們出發(fā)嗎？”她問。
“當然。”徐煬點頭。
“你們?nèi)ツ牧?？”葉子的視線越過徐煬身后。
“去了一個他們不讓我們看的地方?！毙鞜白?。
“黑幫控制下的地盤，滋味不好吧?！毙u葉子看徐煬模樣有些緊張。
“現(xiàn)在我們有自己的地盤了。”
“可以玩游戲玩?zhèn)€夠嗎？”葉子好奇。
“如果你能把全樓的尸體清理干凈的話?！毙鞜_玩笑。
“尸體？好可怕，我不去?！比~子嘴上說著，腳步還是跟上徐煬。
“不想死就跟著我，聽話?！?p> “嗚哇……”
葉子緊隨徐煬，有他發(fā)號施令的感覺其實不賴。
只要他能證明自己總是對的，葉子不介意跟著他行動。徐煬一看就是被常年壓榨的公司人，又瘦又虛弱，法洛莎則是個形象復雜的魔女，有一點非常奇怪，她好像從沒上過一天班，而且與社會現(xiàn)實脫節(jié)。
算了，想這么多也沒用。
葉子仍然喜歡當快樂的人。
穿過地下城市的狹窄道路，徐煬帶法洛莎和葉子來到廣場附近，由于之前利家組對于靠近的生物采取殺無赦的策略，大量人和鼠人的尸體堆在旁邊，在大賣場附近形成一片真空地帶。
“你受得了嗎？”徐煬問。
“什么……”葉子看了一眼，嚇得臉色煞白。
環(huán)繞著廣場，人類肢體、老鼠毛發(fā)、尾巴和骨頭互相堆疊，這一幕叫她差點魂飛魄散，她就像兩眼被針刺了一樣，反應很大，立時轉過頭去。
“好惡心??！怎么死了那么多人！”她叫嚷。
“這是個用安防設施保護起來的商業(yè)大樓，”徐煬說，“利家組的人曾經(jīng)利用它來自衛(wèi)，一番沖突后，就變成這般景象了。”
“受不了！”
“那么，你是打算跟我們翻過這些尸體，進入一個安全的地方呢，還是回鈴木之泉，繼續(xù)跟黑幫打交道呢？”徐煬問。
“鈴木組的人跟動物差不多……一群無組織的流氓。我在那邊會被弄死的?！比~子猶豫。
“那跟我過去不就安全了，”徐煬看了一眼，“瞧，法洛莎都已經(jīng)到門口了?！?p> 對于人類和老鼠的尸體，法洛莎連看都沒看一眼，就像穿過一堆沙子或石頭那樣輕松。
法洛莎推開玻璃大門，好奇地張望里面那些塑封的機器人，各式各樣的機器人分展區(qū)擺放，有著不同性能。
“她是魔女。”小島葉子原地跺了跺腳，“我是人，我受不了了，我得踩著這些尸體過去？”
“死掉的尸體堆成環(huán)狀，老鼠們想必之前從四面八方都沖過來，沒有閑庭信步的余裕了?！毙鞜瑤~子過去。
“要是能飛，或有個噴氣背包幫我跳過去就好了?！比~子跟上。
徐煬穿過廣場的尸堆，踏過幾處血水，目光所及之處，盡是被槍彈殺死的人類、機械體和鼠人，支離破碎，令人不安。
“安全了，大小姐?！彼虼筚u場光鮮亮麗的入口。
“不要說這種令我困擾的話了！”葉子瑟瑟發(fā)抖。
“以前肯定有很多人照顧你?！毙鞜y。
“不敢說，”葉子搖頭，“我和很多、很多、很多兄弟姐妹一起長大，我一點也不起眼?！?p> “怎么會有那么多?！?p> “我媽有很多丈夫，哎，這些事說下去就沒個盡頭了，你若是住在那樣的地方也受不了?！?p> “為啥？”
“你就像個透明人！只有犯錯的時候才會引起注意?！比~子無奈。
“那好吧?！毙鞜叵肓艘蝗α袓u洲的富婆，名單有點長，不知葉子是哪一家的小孩，好像她的家世是越來越不簡單了。
“里面最好有吃有喝，我不敢出去了。”葉子說。
“肯定有，我看到有售貨機之類的。我把防衛(wèi)炮塔重新打開，老鼠們一時半會也沖不進來?！?p> “我們最終要去哪呢？你的家在哪？”
“我沒有家了?！毙鞜f。
“真可憐，是被開除的公司人。”葉子覺得看到徐煬就不緊張了。
“差不多?！笔潜煌ň兊墓救恕?p> “不過我也沒有家，真可以結個伴?！比~子道。
“現(xiàn)在看來，我們必須盡可能往電力充足、防衛(wèi)嚴密的地方前進，比如暉城區(qū)，我之前在那邊還租了一個小房間?！?p> “暉城區(qū)還挺遠，這路上你可要對我好好的！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有恩報恩，有仇報仇。”葉子堅定地說。
“你這流浪兒還能報什么恩。”徐煬覺得搞笑。
“我有特?？ǎm然用了就會被家里人查到記錄，但如果是為了報答你們的救命之恩，我也只能豁出去了?！?p> “搞得好像你作出巨大犧牲一樣?！?p> “是真的。哎，淪落在外，就是會被你這種大叔欺負?！比~子捶了捶徐煬，然后快步跑進商場。
大叔？自己還年輕有活力，怎么就大叔了，不過隨她去吧。
她走得太急，還沒提醒她里面也有死尸，不知她會不會尖叫出聲。
徐煬回望廣場上的尸堆，這些死掉的東西，無論人還是鼠人都讓他心頭不舒服。它們令徐煬聯(lián)想起他自己的死亡。自己也有一天會死嗎？那是毫無疑問的，不過在那之前，肯定要活夠本。
大賣場一共有五層高。
徐煬先找到專賣自動清潔機器人的地方，把它們塑封拆掉，搬出來，逐一進行調(diào)試和激活，利家組的控制臺里有很多可用的機器人激活碼，恰好可以用來喚醒這些機器人。
激活之后，它們發(fā)揮自己的AI能動性，在樓層之間穿梭，仔細清理這座經(jīng)過激戰(zhàn)的大賣場。在徐煬的設置下，它們也會把外面的尸體集中起來處理，免得滋生疾病、吸引老鼠。
緊接著，徐煬就來到顧客休息區(qū)，葉子和法洛莎對著兩臺售貨機發(fā)愁。
“餓餓，買買?！比~子指向售貨機，又看了看徐煬，作可憐狀。
“薯片？速食面？扭蛋？可樂？”法洛莎看著售貨機里琳瑯滿目的商品，都看呆了，“如果它們被封印得如此堅固，我們要怎么獲得呢？”
“要花錢的。”葉子說。
徐煬用數(shù)字心智遠程駭入這幾臺售貨機，把里頭商品價格都設成0，以及自動出貨。
“我把它們調(diào)成免費的了，”徐煬說，“想買什么買什么，按一下就會出來?！?p> “真的？這么神奇？”法洛莎在屏幕上摸索，這是她第一次嘗試使用電子產(chǎn)品。
“怎么可能?！比~子還不了解徐煬神經(jīng)黑客的力量，對他的話不以為然。
“你看就知道了?！毙鞜f。
“買東西肯定要花錢的，徐煬又沒有魔力，他騙你的，欺負你沒見過世面！”葉子說。
“我可沒有。”徐煬覺得好笑。
法洛莎從屏幕上選中一罐咖啡的圖標，又按下結算鍵，它很快從機器內(nèi)滾落到出口，鏗鏘作響，她將其取出，露出歡欣的表情。
“徐煬真的很厲害呢。”她說。
“啊——”葉子看得目瞪口呆，“怎么做到的？為什么不用付錢？”
“別把我和一般的大叔混為一談啊。”徐煬說。
葉子認認真真地打量了徐煬兩眼，他的形象忽然在她心中變得神秘又危險。原本看起來只是個會開槍、逃跑和吹牛的公司人，現(xiàn)在好像還有遠程操控電子設備的本領。
難道說，這家伙擁有“數(shù)字心智”，來自一個強盛的巨型企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