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是杜妍請客，在市中心的一家西餐廳，趙長啟不會欣賞美食、文化和格調(diào)，對這個餐廳他只有一個意見——很貴。
趙長啟是不喜歡吃西餐的，在他的價值觀里，葡萄酒不如可樂甘爽怡人，牛排也遠(yuǎn)不如燒烤口味豐富，至于沙拉，也不比拌黃瓜更對他胃口，魚子醬涂小面包，也沒有包子來的有滋味有味。
當(dāng)然，他更不喜歡的是西餐廳的上菜速度，似乎越高檔的西餐廳就越慢一樣，往往吃完一兩道之后，人就等得沒有胃口了。
本來西餐的這種長時間空隙是留給就餐者欣賞音樂和互相聊天的，但是在趙長啟這里，這些好處就都不適用了。
杜妍顯的就比他適應(yīng)多了，雖然動作也不是很熟練，但她心態(tài)比趙長啟好，自己不太會切肉，就讓侍者幫忙切，三成熟的牛排一切全是紅色的汁水，看得趙長啟更沒有胃口，只能無聊的拿著小面包，當(dāng)零食一樣慢慢撕著吃。
餐廳角落有一臺鋼琴，方向正好對著趙長啟，彈鋼琴的那個女孩只能看到背影，趙長啟每次抬起頭，視線都會刻意從杜妍肩膀上越過，然后停留在那個背影上。
杜妍正玩著手機(jī)，給菜拍照，給餐廳拍照，給侍者拍照，又給趙長啟拍照，看到趙長啟的視線，又轉(zhuǎn)過身去，給那個彈鋼琴的女孩拍照，然后又低下頭吃幾塊肉。等她又一次抓到趙長啟越過自己的目光時，笑著問他：“不敢看我？”
趙長啟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他在語言上向來沒什么急智，前面幾次斗嘴似乎都證明了這一點(diǎn)。
杜妍笑著打開自己的手機(jī)，打開里面實驗用的APP，用八卦的語調(diào)，壓低著聲音對趙長啟又說：“楊帆說他發(fā)現(xiàn)了這個餐廳起碼存在3個，對你來說可能有趣的地方，你能不能找到？”
趙長啟左右認(rèn)真的看了看，他倒不是找所謂的有趣地方，而是認(rèn)真的觀察餐廳的每一位就餐者，看他們有沒有戴實驗眼鏡和耳機(jī)，他找到了兩個，一男一女。
杜妍說：“第一個，你看的那個彈鋼琴的女孩，她認(rèn)識你，是你們學(xué)校的，不過你不認(rèn)識他。你還記得你被發(fā)在網(wǎng)上的那些照片嗎？很多都是她拍的。有趣的是，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不知道你在看她?！?p> 趙長啟狠狠收回自己的目光，顯然這句話讓這個彈鋼琴女孩的氣質(zhì)在他眼里全部崩潰了。
“第二個，”趙長啟的模樣顯然讓杜妍有點(diǎn)小得意，“這個餐廳里起碼有4個人覺得你不具備良好的就餐禮儀?！?p> 趙長啟對這條倒是無所謂：“這很有趣嗎？”西餐他本來就不熟悉，也不認(rèn)為老外定的這些規(guī)矩有什么存在的必要，自己吃的開心就好。
“有趣的部分來了，他們覺得你不具備的原因，是因為他們覺得你不尊重我，眼睛老是四處亂瞟?！?p> 趙長啟這下忍不住輕笑了一下：“這條估計就是你自己杜撰的?！?p> 杜妍做了一個發(fā)誓的手勢：“絕對不是。”
侍者又端來一道菜，看樣子是個湯，趙長啟看模樣就沒胃口。他等著杜妍喝了幾口之后，終于有點(diǎn)沒耐心的說：“那第三條呢？”
杜妍的得意更明顯了一些：“第三條，對你來說并不有趣，對旁人會很有趣，你確定你還想知道嗎？”
趙長啟給了杜妍一個白眼。
杜妍轉(zhuǎn)過身，用手偷偷指著他們側(cè)后方的一道裝飾墻說：“孫千倩和常乃可也在那邊吃飯。”
看趙長啟似乎對常乃可這個名字沒有反應(yīng)，杜妍提醒道：“就是開跑車的那個?！?p> 趙長啟哦了一聲。隔了一會說：“你不會是故意把我?guī)н^來吃飯的吧？”
杜妍聳聳肩，理直氣壯的說：“是又怎么樣？你不覺得生活就要這樣，才會很有意思嗎?！?p> “你是有意思了，對我來說則未必。”
“你會慢慢習(xí)慣的，”杜妍說，“肯定比你之前過的有趣。”
趙長啟沒覺得有趣，知道了這個壞消息后，他自己似乎渾身都不自在了起來，總是下意識去看那個方向，看他們是不是吃好了要出來。
還有周圍人，看他們是不是在看自己。這種不自然的感覺讓他有些如坐針氈，大概堅持了十幾分鐘，他實在有些受不了這種難受，還有杜妍一副看好戲的眼神，終于說：“我吃飽了，在外面等你?！?p> 他剛站起來時，卻不料屏風(fēng)那邊也有了動靜，他趕緊又坐下來，還把臉低了下來，似乎生怕被認(rèn)出來。
很快那倆人就走了出來，趙長啟只看背影，已經(jīng)有些不太認(rèn)得出孫千倩了，她跟印象中自己認(rèn)識的那個學(xué)生形象已經(jīng)相距甚遠(yuǎn)，倒是跟眼前的杜妍有點(diǎn)像。穿著一身天藍(lán)的洋裝，耳朵上的墜子閃爍著光，雖然是開春的大冷天，卻穿著剛過膝蓋的裙子，舉手投足間似乎也褪去了學(xué)生的青澀，有些成熟和自信的模樣。
趙長啟目送著倆人離開，才謹(jǐn)慎的站起身來，但看杜妍的眼色，趙長啟又覺得似乎沒這么簡單。他小心翼翼的問杜妍：“還有什么？”
“你還記得我們自行車停哪了嗎？”
趙長啟回憶了一下，放共享自行車的地方，似乎也是汽車的停車場，趙長啟他們倆去的時候，很多共享自行車已經(jīng)到處亂堆，已經(jīng)差不多把路都堵上了，結(jié)果有很多汽車只能停在路口原來不能停車的地方。
杜妍停車的時候還說，要把這些自行車回歸原位，趙長啟當(dāng)時說，這不是把外面停著的車堵住了么，杜妍說現(xiàn)在是過年，這里的車肯定沒人開的。
但現(xiàn)在想來，似乎她這是故意的，趙長啟記得杜妍搬過去十幾輛車，這要是全挪開也是挺費(fèi)勁的。
果然，沒幾分鐘，那倆人又走了回來，跟接待的侍者交流，很快這個侍者叫來了幾個同事，一起跟著他們出門，應(yīng)該是幫忙搬車去了。
但杜妍還是在笑。
又過了一會，這群人又回來了，杜妍借口上廁所，悄悄湊近他們偷聽，回來的時候又給趙長啟說：“哈哈，楊帆干的好事，慫恿別人把那些自行車都給鎖欄桿上了?！?p> 趙長啟雖然覺得這么干很不地道，可卻也是笑了。
常乃可顯然是有些生氣了，在門口大聲的說話，間或飄進(jìn)來幾個字：“……這么沒素質(zhì)，你們這么大個餐廳連停車……”
幾位侍者道歉，答應(yīng)給他們這頓飯打折，但這顯然又戳到常乃可了：“誰稀罕這點(diǎn)打折錢……趕緊去叫個剪鎖的，我還要用車……”
于是餐廳里就餐的各位客人都把目光朝著聲音產(chǎn)生的方向去了，趙長啟依稀聽到了孫千倩的聲音：“算了，我們叫車回去?！?p> “不行，”常乃可叫道，然后吼侍者，“讓你們經(jīng)理出來。”
之后又是一陣爭吵，經(jīng)理聯(lián)系這附近的物業(yè)，但物業(yè)似乎沒人上班，因為現(xiàn)在大多數(shù)人都回老家過年去了。
一直到杜妍快把飯吃完的時候，常乃可才非常不爽的離開了，當(dāng)然，他的車還是沒辦法出來，經(jīng)理保證明天把自行車處理好就會通知他。
又過了一會，看外面似乎又要下起雪來，趙長啟才催著杜妍離開。結(jié)完賬，倆人一起出去，看著天上紛紛揚(yáng)揚(yáng)下來的小雪粒子。杜妍皺著眉頭說：“好冷啊。”然后看趙長啟。
趙長啟本不想管，可一看到杜妍的模樣，明知道她是在耍寶，卻還是準(zhǔn)備脫衣服給她穿。
杜妍嘿嘿的笑：“沒事……我不怕冷的，我可以把感覺調(diào)低……哎，不過那樣就不好玩了?！?p> 所以杜妍最終還是穿了趙長啟的衣服。
倆人路過自行車的時候，杜妍還指著那輛跑車給趙長啟看，然后臉上露出得逞的笑：“他走的時候還沒關(guān)敞篷，明天整個車都要被泡了，怎么樣，是不是很爽？”
但趙長啟沒回答。
杜妍又說：“我猜你現(xiàn)在心里肯定是在幸災(zāi)樂禍，別不承認(rèn)啦。這是我第一次做壞事……哈哈，好開心，要不我們回去買點(diǎn)可樂，給他的車加工一下，聽說可樂泡的東西很難洗。”
杜妍還想再夸自己幾句，但她身后卻傳來常乃可的冷哼：“這是你們干的好事？”
孫千倩也說話了，帶著可惜和厭惡：“趙長啟，你怎么這么低素質(zh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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