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戰(zhàn)俘
一進了軍營,我就知道自己被關(guān)了禁閉了。外面的人一大幫一大幫地匆匆地走匆匆地過,就我,若是想要離開營帳一步,外面的守衛(wèi)就把刀槍端了起來。整個帳里也沒別人就我一個,小饅頭是一直到了晚上吃飯的時間了,才端著碗面進來。放在我的跟前,轉(zhuǎn)身就要跑,被我一把拉住。
“小饅頭,大將軍回來了沒有?”
他瞥我:“不知道!”
“不會吧!你是大將軍最信任的人了,他回來不回來,你會不知道?”
他瞪我:“說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你越是這么說,就說明你心里有鬼!”
他鄙視我:“有鬼了就有鬼了,反正不告訴你!”
這硬梆梆的隔夜饅頭,恨得我牙直癢癢,知道這條道走不通,只好轉(zhuǎn)了念了:“哼,以后看我還在不在將軍面前替你說好話!”
“哈!”果然,他一聽竟氣得笑了出來,“就憑你?!你得了吧!將軍為了你正氣得火冒三丈,在中軍帳里摔杯子呢!我求求你了,下回碰到將軍的時候,你可千萬別提我呀,我呀,還怕你連累我呢!哼!”說完了,一轉(zhuǎn)身,跟耗子一般滋溜一聲就跑了!
我搓著手在營帳里團團轉(zhuǎn),好吧,好吧,按照小饅頭的意思,那就是說大將軍回來了!如果王子楚回來了,那蕭淳風(fēng)呢?他在哪兒?王子楚到底有沒有追上他?若是追上了他,肯定是一通的好打呀,現(xiàn)在王子楚是回來了,那他肯定就是沒事了,那么蕭淳風(fēng)呢,會不會有事?
想到了這兒了,哪里還有什么心思吃飯,幾步就跑到了帳口,朝著侍衛(wèi)喊:“這位大哥,請你去稟報將軍,我要求見!”
門口的侍衛(wèi)看了我一眼,頭一轉(zhuǎn),居然裝沒聽見,連動也沒動。
“我說,你聽見沒啊!”再看邊上的兩個,也是一樣的,翻著白眼,鼻子朝天,耳朵消失,脖子扭做葫蘆狀。唉,我不就是個新人嘛,手里又沒錢賄賂他們,身邊沒有靠上個誰誰當大山,臂彎里也沒有抱個誰誰的大腿,如今又惹惱了軍中的第一把手被管制在這里,還不曉得自己將會被他如何發(fā)落……哎喲,這么一想,我好像還真沒什么可以讓他們幫我去傳信的本錢呀!果然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呀,瞧瞧我,就是太善良了,如今落得連個小兵看守也不把我當人看!我傷感,我悲憤,我一低頭,垂頭喪氣地往回走,走到一邊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坐了一會兒,聽見身后有人輕輕地咳嗽,一抬頭:“伍軍師!”
伍老頭依舊老樣子,挎著個大包,溫吞吞地走進來,沖著我笑:“葉金寶,聽說受了傷?”
想起來了,王老大曾經(jīng)說過讓他來看我的傷。瞧瞧,這王老大絕對是個小氣鬼,我不都是被他連累的才受傷的啊,居然連個正經(jīng)的軍醫(yī)也不配給我——可我現(xiàn)在胡思亂想這些干嘛,看到了伍懷遠了,可不算就是看到救星啦!“軍師,軍師,快,讓我去見見大將軍吧!”
“噓,別說話!”老頭子不接我的口,把我脖子上的布松開,看了看,清理了一下,就上了藥:“還好,還好,傷口不大,皮外傷而已?!?p> 我繼續(xù):“軍師啊,我要去見大將軍!”
伍老頭一臉的不明白:“你為何要去見大將軍呀?”
“我有急事!是真的?!卑?,要不是脖子上的布還被他牽著,我差一丁丁就跪下來求他了。
“哦?什么急事呀?”
“這個嘛……”我欲言又止。該死啊,我怎么跟伍老頭說?跟他說,我要去問王子楚關(guān)于蕭淳風(fēng)的消息?這告訴了他了,他肯定要問呀,你為什么要知道匈奴三皇子的消息呢?我怎么回答?即便我有心都告訴他,可他聽了后會幫我,那才叫怪了呢!弄不好,他還不如小饅頭哼一聲耗子般就跑了呢!弄不好呀,他一翻臉,把我當奸細殺了也未嘗可知!
“這個嘛……這個嘛……”這么想了,我的汗就下來了。
這伍老頭子倒也不急,也不追問,包扎完了,就看到了桌子上的面了,“金寶啊,別老是慌慌張張的。先吃飯嘛,面涼了就漲掉了,不好吃了。反正大將軍現(xiàn)在也不在營中,等他回來,你再去見他也好!”
“大將軍不在?”
“是呀,打四平關(guān)去了?!?p> “大將軍怎么忽然想到去打四平關(guān)了?”
“因為呀——”伍老頭得意地笑著,慢悠悠地拖起了長音,“今天下午,大將軍帶回一個俘虜!抓到了他呀,四平關(guān)指日可破!”
我的心砰得一聲,咯噔咯噔地直跳起來,倒還是沒忘記問:“是誰呀?這么神奇!”
誰知伍老頭把頭搖了又搖:“軍機呀,不可說也!”
說完了,他是再也不說下去了,眼睛依舊盯著桌子上的那碗面,“來,來,呀,是豬肝湯面,我的最愛呀!”肯定是他營里的飯食真的是不怎么樣,這不,他看到了這面了,眼睛都綠了。也不管我了,一手抓了個干凈的碗,舉了筷子,就開始撈面,撈了兩撈,算是把那只碗分給了我,自己就把那大碗給霸了。嘩啦啦地吃了兩口面了,看我還在發(fā)呆,才不情不愿地用湯勺舀幾塊豬肝給我,再把我的頭往碗里按,“吃,吃??!多好吃的面??!”
我忍氣吞聲地跟他一起咽著面條,上過了他的當了,我怎么學(xué)不乖。這軍師和小饅頭可不同,精明的很,肚子里的彎道子比我老媽的都多!我若是緊盯著他問,很容易是會弄巧成拙的。咽了幾口了,一抬頭,卻見伍老頭慢條斯理地從懷里掏出了一塊手帕,抹了抹嘴,順手將手帕放在了桌上,又低頭去吃面了。我瞪著那塊手帕,看了又看,忽然間心就一沉到底。
“軍師,這塊手帕你是從哪里得來的?”
“哪塊?”他費勁地把眼光從碗里移出來,看了看,“哦,這塊啊。我剛才在將軍桌子上隨手拿的,反正他也不會介意的。我看著質(zhì)地蠻好,也軟,很好用??!”
我已經(jīng)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跟打雷似的了,可還是不停地提醒自己,別急,別急,先別慌,別慌??!不管怎么樣,至少我知道了那個俘虜應(yīng)該就是蕭淳風(fēng)了,那他就應(yīng)該還沒死!可沒想到越是這樣提醒自己了,自己的手腳就越冰涼,才不一會兒的功夫,心就跳得連我的嘴唇都麻了。
“軍師!”
“嗯——”
“那個,呃,伍軍師啊,我弟弟怎么樣了?”
他的臉仍舊浸泡在面湯里,“國柱還好吧!好像下午在操練場邊上還見到他扶著墻在走。”
“大將軍可是同意讓我去看看我的親弟弟的呢!”雖然那是前天的事了,對了,對了,“我弟弟替大將軍擋箭,救過大將軍一命的呀!”
伍懷遠終于把面條都吃完了,然后又把碗端了起來,咕嚕咕嚕地喝湯,我的天,這老頭,這輩子沒喝過湯面的?我等啊等啊,等得我兩眼發(fā)白都快冒金星了,他才放下了碗,再用那蕭淳風(fēng)的手帕抹了抹嘴,沖著我一笑:“既然將軍同意了,那就去唄!”
我連他的話音都沒落,就飛跑著出去了,剛剛跑到門口,還聽他說:“哦,對了,金寶啊,司徒大人的營帳離國柱他們的不遠,你不如順路去問個好吧!他今天都問了你好幾回了!”
“哎!”我順口答應(yīng)著,這老頭子,還真以為我是出去串門子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