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立春，悠然山懷古
立春（2月3-5日交節(jié)）立春：立春春打六九頭，春播備耕早動手，一年之計在于春，農業(yè)生產創(chuàng)高優(yōu)。
入冬很久了，小雪已過，天氣卻仍舊溫吞吞的，云終日黏在頭頂，已經有半個月沒有見到太陽了，古都一冬無雪，只是灰蒙蒙的冷，沒有一點朝氣和微暖。人也就沒有精神。
清晨，推開門的一瞬間，清冷的空氣挾裹著縷縷溫潤的氣息習習而來，張開嘴深深地吸上幾口，新鮮的空氣頓時讓我清醒了許多。
透過窗玻璃看外面，空中洋洋灑灑，稀稀落落的飄著雪，一夜間染白了林梢，小區(qū)里的地面有白霜，但無積雪，原來今天的新鮮空氣是小雪帶來的。
出了門在院子走了兩圈，狠狠的吸了一陣好空氣，身體舒暢了許多，回到屋子里看書，在書的字里行間看到“秦嶺腹地尋悠然，海棠深處覓逍遙”詩句。突然產生了想去悠閑一下的沖動。前幾天律師界的幾個朋友就約著爬山，只是沒有選定目標，我把這個想法通過電話告訴了大家，取得一致認可。
7個人開著兩輛車，從西安繞城高速到西漢高速，一路直到寧陜出口，出高速后再沿著盤山公路彎彎繞繞的就來到了悠然山高山濕地景區(qū)門口。
大家一致同意來悠然山，是因為“悠然山”這個名字，讓我們想起了“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這句詩詞，這首著名的詩句出自東晉陶淵明的詩作《飲酒·其五》中。陶淵明厭倦了官場，擺脫了世俗，在東籬之下采摘菊花，悠然間，忽見那遠處的南山映入眼簾，這是多么美好的田園生活。
今天，追尋古人的足跡，我們來到的這個“悠然山”，不知是不是當年陶公采菊時看到的那個南山，那就進去走一走，考證一下吧。
進了山區(qū)，看不到下雪的跡象，十里不同天，山里下雪的時候城里不下，城里飄雪花的時候山里的卻靜靜的。這條山公路像一條綿長的金絲帶，彎彎繞繞的地向群山進發(fā)。
車子來到一條石砌的長階前，停了下來，我們沿著石徑，徒步而上，很快來到景區(qū)門口，和其他旅游區(qū)一樣，悠然山景區(qū)經過開發(fā)，修了大門，鋪了道路，停著擺渡觀光車，已經沒有了天然的痕跡。我進了很多峪，爬了很多山，大部分都是這樣的千篇一律，使大山缺少了個性，彰顯不出自己的特色。秦嶺拆除違章建筑，保護中華龍脈，這是應當?shù)模仨毜?。但是景區(qū)沒有特色的建設和過度開發(fā)，是不是也是對秦嶺的破壞？
昔日，秦嶺是一個蒼莽而浩渺的大山，是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帶給人以無限的神秘和敬畏，人們能走近它，但很難深入他，能看到它的鳳毛麟角，卻無法窺到它的全貌，秦嶺就是一個神奇的自然博物館，動植物的樂園？現(xiàn)在高速在接近他，環(huán)山公路在繞著它，國道在穿越它，違建道在蹂躪著它，這些路無疑為人們走進秦嶺開辟了一條綠色的通道，但是過度開發(fā)也在揭掉他神秘的面紗，破壞著他的偉大。
灰暗的天空下，地上的野草枯黃，樹葉零星被風卷起。冬天的山是肅穆的，樹枝光禿禿的，丫丫叉叉，還有枯葉一片片從樹上抖落下來，顯的沒有生機。
坐著觀光車，我們來到了第一個景區(qū)百鳥園，光禿禿的樹干上，有許多鳥雀呆若木雞，像雕塑一樣緊縮在樹枝上，天氣寒冷，鳥兒也失去了活力，有些游客抓一把小米放在手里，鳥立刻飛上來擁擠搶食，小腦袋磕頭似地點個不停。張律師買了兩袋鳥食，給我們每人手里倒了一些，喂食逗鳥，鳥呼啦啦的飛了過來，這里的鳥已經失去了野性，不怕人，還那調皮膽大的，直接飛上身上，站在肩膀和胳膊手上，爭搶吃食，這些小精靈給寒冬落寞的大山增添了生機，給游人帶來了一絲絲溫暖和興趣。
曹律師穿著花色的毛衣，在喂鳥時引來了幾只孔雀，高傲的昂著頭拖著長長的尾巴悠閑地紳士而來，曹律師興奮地迎上去，伸開手把剩余的幾粒米送給孔雀吃，孔雀躲閃著不理她。曹律師不甘心的繼續(xù)靠近，想撫摸它漂亮的羽毛，孔雀們卻被嚇得扭頭就跑，速度很快的進了籠舍，曹律師攆上去引逗，手里拿著鳥食，嘴里學著鳥叫聲，卻引不出鳳凰。
秦律師愛開玩笑，對她笑著說：這公孔雀對你的女性美沒有興趣，它只對你的花衣裳感興趣，哈哈……
還不到十點，雖不下雪，但天色陰沉，暮靄蒼蒼，漫天遍野的樹木荊棘塞途，枝枝丫丫把天和地的間隙都塞得滿滿當當。風呼嘯而來，到了樹林被遮擋，帶著輕微的呼嘯聲，片片金黃在枝叉間翻轉搖曳，風兒無情的卷帶著葉，呼嘯離去，葉兒漸稀，柔柔地刮過地面的衰草，帶著一絲蒼涼直撲人的肺腔。
走過冰冷的路面，風兒卷帶著片片黃葉，翻飛在初冬的季節(jié)里，在人的腳下轉成一陣陣小旋風，通過褲管撲上身有微寒的感覺，葉兒落了很久了，枯黃但不腐敗，只是變的輕盈了，能夠隨風扶搖之上，將自己最后的璀璨炫舞，如同艷麗的彩蝶，用盡最后的氣力，為自己短暫的生命，舞出最絢爛的麗影，美麗的就像初戀逝去后的那滴落淚，芬芳艷麗而凄婉。
這寒氣和沉暮的天氣，絲毫不影響大家登山的興趣，曹律師猶如一只興奮的小山雀，走在秦律師前面，不是蹦跳幾下，就是扯起嗓子，對著高山唱幾句山歌，或者問我：“林總，你會唱山歌么？”我搖搖頭，紅著臉說：“不太會。從小就五音不全，唱不好?！辈苈蓭熜χf：“唱歌不在唱得好不好，而在于表達自己的情感。秦律師倒是大方，直接插話說：我也唱得不好，但是喜歡唱。我倆唱一個吧。曹律師手做喇叭狀，對著高山唱起來：“阿哥阿哥莫害羞，阿妹裝你在心頭。阿哥是高山梧桐樹，阿妹是樹上鳳凰鳥……”秦律師應和著嗎：“阿哥阿哥我不害羞，阿妹阿妹你莫發(fā)愁。阿哥梧桐高又大，專等阿妹鳳凰鳥……”大家拍手鼓掌，笑得咯咯響，走到一個陡坎前，秦律師說，“來，一個高坡，我拉你一下?！庇昧σ蛔В瑢⒉苈蓭熇狭艘粋€土墈。
曹律師感謝的說聲謝謝！
秦律師大聲唱了句：“拉著妹妹的手，還要親你的口?！?p> 大家哄的一聲笑了，曹律師臉紅了，說道：你們真壞呀。
你該感到幸福才對啊，有人想拉你的手，說明你美啊。秦律師調皮地回敬道。
我們繼續(xù)前行，踩著落葉積雪的小路，來到了山的上方，從這里望下去，
上山經過一段陡坡，需攀爬崖壁，越石階，鉆石縫，揪藤蔓，加之雪滑，每走一步我們都小心翼翼，膽戰(zhàn)心驚。小朱拉著他愛人的手小心通過，秦律師也伸出援助之手，想幫助曹律師，曹律師有了上次被人笑的尷尬和窘迫，甩著手表示拒絕。
陸主任跟在他倆身后，也開玩笑了：不讓拉，那就背上吧。
秦律師回過頭咧著嘴對曹律師笑著說：爬山太寂寞了，這樣沉默著走，好沒意思，我給大家表演個豬八戒背媳婦吧。
曹律師裝做生氣的樣子說：那就回你的高老莊，去找你的媳婦背吧，想沾本美女的便宜，沒門。
你看你說的，背著你我受累，你舒服，是你沾本帥哥的便宜，怎么是我占你的便宜？秦律師放肆的逗著玩。
你別說這樣一來氣氛真的活躍了，大家也沒有感覺累，就通過了這一段難走的路。
海棠林是悠然山必看的景色之一。據說夏天高大的海棠樹成片成林，白色的海棠花和翠綠的樹葉密密蔥蔥，遮擋住太陽的照射?？上КF(xiàn)在是冬天，萬物蕭索，感受不到這綠蔭。
一陣風刮起，一個高的海棠樹光禿禿的枝葉上，一個老鴉巢孤零零地立在上面，看到我們過來，烏鴉從巢里飛出，扇動著翅膀帶著呼嘯的空氣費力從我們頭頂劃過，秦律師撿起地上的石子，向烏鴉扔去，石子連烏鴉的影子都沒追上，在空中劃出一條條優(yōu)美的弧線，落在地里發(fā)出“咚”的小聲音，卻驚擾一個老鼠跑出來，賊眉鼠眼地觀察了我們一眼，哧溜地不見了。
快到山頂了，天空中飄著雪糝，粗大如鹽粒，很稀疏，揚揚灑灑的，打在樹葉上，簌簌地響亮。曹律師只穿了薄薄羊毛衫，女人們?yōu)榱孙@示自己的身材，在這么冷的天也穿的很少，美麗凍人在城里還可以應付，在這高山上，風大，在霜雪中瑟瑟成一棵冬樹。不住地跺腳，小臉被凍得通紅。雪糝被風吹進了衣領，一貼身就化成了水，但也冰冷冰冷的。我看曹律師凍得夠嗆，說“你倒不怕凍著?！蔽艺f著從包里拿出一件抓絨服遞給她，她非常感激的說謝謝！
秦律師看著我溫暖的舉動，受了感染，他從包里拿出一瓶青稞酒，對大家說每人喝一盅，身上暖和暖和，初冬的微寒讓我渴望暖意，平時不喝酒的我接過他遞過來的塑料杯喝了一口，高度酒沖得我的心一下子熱了。曹律師也許是冷了，平時不喝酒的她端過杯子連著喝了兩口，我也不言不語地跟著揚起脖子牛飲了一杯子。高度酒性子烈，半塑料杯酒下肚，我全身筋骨都被酒燒得麻酥酥的，不一會眼神有些迷離。
我獨立于樹下，將衣服裹緊，撿起幾片落葉，認真的觀察著，秋天是豐盈的，也是無情的，有用的果實都被人們收藏了，為果實提供營養(yǎng)的葉被無情的拋棄了，你看這落葉，被風霜雨雪浸染的如此的深，燦黃的跌痕一筆一筆刻畫在葉的身上，深棕的苦澀滲透在每一個葉的脈絡里，如風燭殘年的老年人。人的一生也不過是如此，終歸都像這落葉化為泥土。也許是天氣不晴朗的緣故，也許是冬天的寒冷還沒有過去，也許是我在流年中撐扎，看著這枯黃的落葉，觸景生情，觸類旁通，我為它們傷感，風自徐來，拂得樹葉噗噗作響，我沒有將手里的落葉扔掉，準備拿回來夾在書里，將落葉珍藏，就像珍藏曾經的回憶，在年輕時充盈著多彩的理想，努力工作，奮力拼搏，涂染最美的色彩，在中年時有絢麗的成果，到最后卻是一場空。看著這樹葉，就可以讀懂自然的規(guī)律和人生的真諦，那些經歷和記憶就好像刻畫在葉脈間的線條顏色。
悠然山的另一個特色是大片的濕地。濕地中央那一塊塊青石板搭成的小路彎彎曲曲，直伸向樹林深處。小路兩旁留著去年長成的蘆葦，干黃的枯葉糾纏著，密密麻麻的擁擠著，像是列隊歡迎我們的到來。如果是春夏，這濕地就是植物的樂園，小動物的天堂。如果是秋天，這蘆葦頭上的白穗，如白發(fā)魔女的頭發(fā)，在風中飄拂，萬千白絲搖頭晃腦，也是很壯觀的一種美。
小道有石桌石凳供人小憩，望著斑斑駁駁的桌面，不知它經歷了多少寒暑？又有多少人在這里駐足坐過？萬物有靈，它為游客提供的方便和善行，能否為它結善緣，來生必成，一棵草或一棵樹，享受陽光雨露，享受山林慣有的清幽。鳥瞰山下，透過陰沉薄薄的天色，山下的房子若隱若顯，已騰起的炊煙將天空涂抹成灰色。
已經是中午時分了，我們也該吃飯了。
陸主任是我們的領隊和組織者，在那里，他發(fā)現(xiàn)了一堆篝火的痕跡。地上有明顯的一堆灰燼，周圍還有剩下的食物包裝，看樣子，不久前也有人在這里停過腳，而且看這些食物包裝的數(shù)量，要么就是停了很久，要么就是人數(shù)很多。他選好了燒烤的位置，拿出背來的爐灶，調試了幾次打不著火？檢查來檢查去發(fā)現(xiàn)是沒電了。這前不著村后不巴店的，沒個歇腳打尖的地方，如何是好？陸主任的野外經驗很豐富，他另尋了一個開闊平整的地方，搬來石頭，三個石頭支個灶。
“你們把蔬菜，蛋和火腿腸，羊肉串都準備好，我們4個男人去撿柴火。”陸主任對二個女人發(fā)號施令說。
寒冬已久，山上到處是枯枝爛葉！很快就撿了一堆干樹枝，我們選的地方四處空曠，沒樹沒草，也不會擔心發(fā)生火災?！?，柴火燒著，太陽也擠出了云層，露出了帶帶的光輝，也許是柴火燒著了，再加上太陽露臉，氣溫一下子暖和了，大家積極得幫忙燒著飯菜，開始野炊燒烤了，大家熱熱鬧鬧，氣氛很歡樂。
火腿腸在柴火上滋滋的冒著油，很快就燒好了，陸主任給我們每人一串，說：趁熱吃，熱著吃驅寒，肚子飽了不想家，也有力量好爬山。吃好了我們還要往上面爬呢，風景還在里面呢。
爬了兩個多小時的山，大家肚子早就餓得呱呱叫了。尤其是這寒冷的冬天，卡路里消耗的快，急需增加熱量。
7個人圍著火堆，有點篝火晚會的味道，吃著火腿腸，聞著烤羊肉串的孜然香味，感受著熊熊烈火送來的溫暖，喝著秦律師帶來的青稞酒，飯菜雖然簡單，但這種野炊的形式，很有氛圍，還能提升大家的情緒。一路上，看著這陰沉沉的天氣，山里雪下又不下的樣子，我的情緒還有點壓抑，加之滿山枯黃的落葉，我的情緒有感而發(fā)，有落葉想到人生，多少有點悲涼，現(xiàn)在吃野餐燒烤，紅紅的火苗，濃濃的香味，大家頻頻舉杯，歡聲笑語，我的情緒如那太陽沖破了陰沉的云層發(fā)出光輝，一下子好了，我也吃得津津有味，話也多了起來。
看著這其樂融融的場景，我用手機給大家拍照。這一路上，雖然沒有陶淵明在好的季節(jié)采菊花看南山的悠然樂趣，按我們爬山，逗鳥，唱歌，野炊，融合在悠然山，也有另外一番情趣。
空曠的山野、寂靜的密林，聽著鳥鳴，看著寒冬的蘆葦，又想起陶公的詩。是啊，在這美妙的世外桃源，什么高官厚祿、權位名利都不值一提，沒有什么比融入自然更舒暢。
其實人生就如看山爬山，每個人的出身經歷地位和背景不同，每個人的眼光和路徑都是不同的，陶淵明當年厭惡了官場，來到悠然山下，一方籬笆圍起了一個世外桃源，茅房土屋，種菊養(yǎng)花，尋的是那種與世隔絕的清凈，這種厭世離世，代表了當時士大夫逃離社會的一種心態(tài)?，F(xiàn)代社會也有不少人步陶公的后塵，來到終南山隱居。
更多的人來到秦嶺看山和爬山，他們并不逃離社會，也不厭惡紅塵，只是在周末或假期來旅行，是一種觀光，是一種休息，是一種鍛煉身體的方式。
爬山時每個人的體力不同，有時走的慢一些有時走的快一些，有時停下來休息一下，有時你超過我，有時我超過你，有的賞景，有的唱歌，有的照相，有時一起坐下來聊聊，如同現(xiàn)實中的工作和生活。
山很高，但高山擋不住人的腳步，因為人的理想更高，人的理想會把人的腳步帶上去，登山者總是能夠站在一山更比一山高的頂上，人的腳步比山高。
山路崎嶇又道多，只要你堅持，總能爬到你想要去的山峰，有“山重水復疑無路”的困惑，在堅持中，又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喜悅。
爬山累，只要你堅持，就會登頂，即使那座山峰不及他人的偉岸，但至少你戰(zhàn)勝了自己，總能看到和他人不一樣的風景，只要你堅持，即使沒有他人那么輝煌，但你有獨一無二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