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忽然下了一場暴雨,蘇念沒有在樊城停留,亦未施展什么術(shù)法隔絕雨水,寧不空帶著斗笠在前方駕車,漫天大雨落在車廂上,傳出霹靂啪啦的密集聲響。
馬兒在雨水中奮力地奔跑,似乎絲毫沒有雨水影響,這并非此馬有何神異,只是寧不空朝此馬渡了一股靈力,這靈力不足以讓此馬脫胎換骨,但能保證它的身體不受雨水寒氣侵蝕。
在不知何處的一條小道之上,一個青年正打著傘,推著一輛輪椅緩緩前行,輪椅上坐著一個花甲老人,盡管是春季,他的雙膝依然用厚厚的棉被蓋著。
走了許久,前面出現(xiàn)一座涼亭,青年目光一亮,側(cè)頭朝老人恭敬道:“老爺,就在這歇息會吧。”
老人臉上帶著慈愛的笑容,點頭道:“好。”
青年推著輪椅進(jìn)入涼亭,取出一個藥罐放在旁邊,然后又掏出一個奇異的火折子,放在藥罐下點燃加熱,很快藥罐就冒出騰騰熱氣。青年用手扇了扇熱氣,接著開始給老人喂藥,動作熟練無比,顯然做慣了此事。
而與此同時,雨中的馬車卻停了下來,蘇念揭開簾子,望向遠(yuǎn)處一棵大樹上,那里站著一個藍(lán)衣男子,手里握著一把弓,正對準(zhǔn)自己所在方向,即使以自己如今修為,被那弓對著,太陽穴也隱隱有些發(fā)疼。
“楚原!”順著蘇念的目光,寧不空也看見了那男子,忍不住失聲驚呼。
蘇念淡淡一笑,知道寧不空失態(tài)的緣故,這天下間,在十二圣之下,當(dāng)屬五大頂尖強者,有趣的是,這五人的稱呼,和前世一部著名小說里的情節(jié)頗為類似,即南武北文,西怪東魔,中神箭。
南武指的鎮(zhèn)南王的大世子,那位被自己鎮(zhèn)壓在山下的風(fēng)飛揚的親哥哥風(fēng)錦然,北文是無涯書院的院長,西怪則是那位傭兵工會的現(xiàn)任會長,一個怪老頭,東魔便是和自己交過手的涼小茶,中神箭,如今正在自己面前,是云陽城護(hù)衛(wèi)統(tǒng)領(lǐng)楚原。
然而,若是在凝聚金烏,煉化第二世界前,對方的箭,或許真能對自己造成威脅,如今頂多能讓自己額頭微微發(fā)麻。
見自己引以為豪的藏身術(shù),被對方如此輕易就發(fā)現(xiàn),楚原絲毫不覺驚奇,因為對方已是超越了這凡塵的存在,但他表情中依然看不見丁點畏懼,沉聲道:“楚原見過蘇子,中原之路不好走,蘇子逍遙世外,何必要踏足這染缸之地,盡管沒資格,在下還是奉勸蘇子一巨,回北疆吧?!?p> 這世上,有些東西盡管沒有明說,但人們往往在潛意識都認(rèn)可了,如諸圣所在疆域,通常就會被當(dāng)做該圣的領(lǐng)地,余小安在西域,故人們下意識將西域當(dāng)做日月教領(lǐng)地,玄一正義教所在南疆亦如此,現(xiàn)在北疆出了個蘇子,也同樣這般。
蘇念微笑著看著他,沒理會他的話,只是道:“你明知擋不住,為何還要來?”
楚原一愣,旋即苦笑,暗想對方不愧是圣者蘇子,果然不可能像以前那些人一樣,被自己的話牽著走,于是也不再去試圖在言語上占上風(fēng),道:“人生在世,許多事情總要一試,即便失敗也能甘心?!?p> 他的眼神開始變得無比專注,拉動弓弦,猛地一松。
嗡的一聲,四周的雨水,漠然停止,天地之間,似乎只剩下一道黑色箭影,以無法捕捉的速度,迅疾破空飛掠,直刺蘇念。
蘇念沒有動,就那樣靜靜地看著那箭飛來,其他人先是不解,然后他們就震駭?shù)陌l(fā)現(xiàn),蘇念所視之處,所有的雨水全部蒸發(fā)消失,那支距離蘇念僅有半丈的恐怖之箭,也仿佛被什么力量擋住,停止下來。
嗤!箭尖處,忽然出現(xiàn)一絲火光,繼而就以瘋狂的趨勢彌漫,轉(zhuǎn)眼之間,整支箭就燃燒起來,化成灰燼掉落地面,淹沒在地面的雨水和泥濘之中。
楚原面色發(fā)白,眼里震驚之色一閃而逝,心忖圣者之威,果然不是別人能夠忖度的,連手都沒動,一眼就讓自己最強之箭化作灰燼,這等手段當(dāng)真聞所未聞。冷靜下來,再看向蘇念時,他的目中不再苦澀和感慨,只有解脫,正如他所說,不管如何,只要嘗試了,就無悔心安了。
他釋然一笑,朝蘇念發(fā)自誠心的鞠了一禮,道:“在下早知擋不住,但只要能擋住一瞬,也就足夠了?!闭f罷,他收弓,躍下大樹,踏在茫茫大雨中,灑脫離去。
蘇念贊許佩服的望了眼楚原,有這樣的心境,怪不得能將箭術(shù)修煉到此等境界,隨后他收回目光,皺了皺眉,看向另三位不速之客。
這三位客人,一位自己不久前見過,坐在黃金戰(zhàn)車上,戰(zhàn)車用呲鐵當(dāng)動力,正是定西王步萬里;另外一人,氣息寧靜,穿著布衣,但給人的的危險性,絲毫不遜于步萬里;最后一人,白發(fā)蒼蒼,目光滄桑,用拐杖撐著地面。
百年前,余小安欲入中原,遭到明堂太廟三名馭圣圍攻,不得不退,如今看這情形,毋庸置疑,自己也遭到同樣的待遇。原先蘇念在無趣時還想過,自己好歹是穿越者,會不會有例外,也許這些馭圣被自己氣息感化就不來了,結(jié)果顯然自己是妄想,現(xiàn)實就是現(xiàn)實,該來的終究會來。
“你們是一個個出手,還是一起出手?”蘇念含笑道。
步萬里眉頭一皺,在鎮(zhèn)世殿里,他就見識過蘇念的毒舌,現(xiàn)在看來要對方改變是根本不可能,馭圣這等人物,最重面皮,一個個出手,那是車輪戰(zhàn),一起出手,那是群毆,無論是哪一種,傳出去都不好聽。
那老人和布衣倒神色不變,前者笑吟吟的看著蘇念,后者抱手一禮,道:“蘇子曾言,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世間之事,當(dāng)由明堂管理,蘇子自知天地自然之法,又怎忍亂這世間秩序?!?p> 蘇念詫異看向?qū)Ψ剑瑢Ψ降脑捳Z,和楚原的意思差不多,但明顯多了幾分說服力,并且還是用自己說過的話來說服自己,當(dāng)真不容小覷。
接著他笑著道:“鎮(zhèn)南王久居南疆,不同樣來了?!?p> 風(fēng)天征沒想到對方如此無賴,苦笑道:“想必蘇子心知肚明,我們會來,是因為你來了。”
蘇念絲毫不覺心虛,理直氣壯道:“這天下百姓是人,我也是人,他們來的,我怎就來不的?”
聽到蘇念的話,三人不再多勸,那白發(fā)老者的目光更是銳利了幾分,他們總算明白了蘇念的意思,蘇念擁有“圣人”的實力,卻根本就不把自己當(dāng)“圣人”,而太廟明堂,最警惕的就是這樣的存在。
因心中生怒,白發(fā)老者手中拐杖忍不住點了點地面,咔嚓一聲,只一下,地面就出現(xiàn)一條長十多米,長兩三米的裂縫。
“有身份而不自重,該打!”白發(fā)老者發(fā)須皆揚,抬起手,對著蘇念一仗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