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拾玉
回到郭府，上官佳蓉暗下決定，再不跟著郭雪茹出去亂逛！寧可躲在屋子里繡花，免得又遇到些粗俗婦人，聽她們胡說八道。
雖然佳蓉?zé)o法適應(yīng)秋林城這樣粗獷的民風(fēng)，但是整個秋林城都知道，郭將軍府里來了她這樣一位京城里的官家小姐。郭將軍府里的婦人們，已經(jīng)將她“文雅脫俗”的氣質(zhì)渲染到無以復(fù)加的地步，宣傳到無人不知的程度。后來因為偶然發(fā)現(xiàn)了她的繡活兒，則又添上一句“仙子一般的靈巧”。
一向自卑的佳蓉因為這些贊揚，膨脹起前所未有的自信。她在用餐、行止中，把閨秀的標(biāo)準(zhǔn)動作發(fā)揮到了極致。所以，她現(xiàn)在雖然是躲在屋里繡著花，耳朵里卻“享受”著翠玉向她傳遞進來的那一次比一次升級的贊揚話，很是自在。
其實別人探親的探親、訪友的訪友，全都很自在。只有兩個人例外。
那不自在的兩個人是張宋兩位姨娘。這次上官謹(jǐn)任期是五年，若不能跟著正房太太去投奔老爺，自己在京里等上五年，恐怕就要等成老太婆了。
說起來，還要感謝劉氏肯帶著她們出來。但是，此一番是跟著劉氏娘家人一起出來的，又轉(zhuǎn)道來到了劉老太太的娘家，兩個人別提多小心多尷尬，好像她們是見不得人的。能不在人前出現(xiàn)，就不會在人前出現(xiàn)。宋姨娘對著張姨娘淌了好幾次的眼淚。張姨娘只得勸說，忍著吧，總會到東安城的。
即便如此小心，那劉老太太還是厭煩著她倆。雖劉老太太也明白，她們都是前頭安排的，比自己女兒進門兒還早。劉老太太這樣對劉氏說：“帶那兩個現(xiàn)眼的東西出來做什么？”
劉氏笑著慰道：“放在京里也不是回事兒啊。沒她們兩個，難道要安排兩個比我更年青更標(biāo)致跟著嗎？”
劉老太太皺眉說：“嗨！熬著吧，我不也是熬了這些年，才把你爹那只千年老狐貍收服了嗎？”
劉氏笑了，說：“她倆還算老實。您只當(dāng)她們是跟著我的丫頭不就行了？伺候爺?shù)?，還不就是伺候我的？”
劉老太太瞪了她一眼，說：“傻了吧你？！世人哪有沒私心的？”
劉氏又安慰母親道：“您看到的，我們爺對我和敏兒都不錯。再說了，您知道我們家的事兒，對我們爺來說，任是仙女下凡，也漫不過那位李依蘭去！”
劉老太太充滿可憐的意味看著劉氏說：“傻孩子，也不知道你到底圖個啥？算了算了，跟你說話真廢勁，好比雞同鴨講?！?p> 劉氏笑笑，便轉(zhuǎn)了個話題說：“表嫂說，想讓我們幫雪茹在京里找個婆家?！?p> 劉老太太一擺手說：“她是瞎想。我們北地女子豪爽，京里人那么多彎彎繞繞，規(guī)矩大得嚇?biāo)廊?，怎么受得了？?p> 劉氏順便拍著老娘的馬屁說：“還不是看您在京里過得好？”
劉老太太說：“那不一樣，我是你爹的救命恩人，再怎么著他都得給我留碗飯吃?！?p> 劉氏說：“我猜，等您回京的時候，表嫂肯定想讓您帶著雪茹一起回京的。”
劉老太太說：“這次要說服哥哥跟我去京城過冬，這里冬天太冷了。在京里有趙九他們幾個陪著他，也不會太悶的。”
劉氏扶著頭，暗暗嘆口氣，心道：“果然是雞同鴨講。”
幸好這局面被郭雪茹的到來打破了。她依約前來邀請佳敏等人去石頭場玩兒。
佳蓉以旅途勞累需要休息推脫了；佳敏則滿腦子想的都是要在石頭場里淘到寶，不等劉氏多加囑咐就帶著冬暖跑出去了。
郭雪茹看到佳敏帶著不知從哪尋來的鏟子、鋤頭等工具，頓時明白了一行人的真實目的。哪里是想看她領(lǐng)導(dǎo)下的采石場什么模樣，不過是做著尋寶的夢出來的。她說：“真要想拾到玉，就不要去采石場了。我?guī)銈兝@去旁邊的亂石灘吧。只是那里沒有路，馬車是過不去的。敏妹妹，你到我馬上來吧?！?p> 佳敏當(dāng)然相信郭雪茹的騎術(shù)，讓人幫忙爬上了雪茹的坐騎。
劉?？悼梢宰猿艘或T。冬暖則由雪茹的一名丫環(huán)帶著，再加上幾個幫著拿工具的仆從，一行人縱馬飛奔跑向亂石灘。
“這里夏天的時候常有山洪泄下來，沖到這兒，再流到落雁湖去……”到了亂石灘附近，馬也難行走了。大家下了馬，邊向里走，邊聽著郭雪茹解釋。
佳敏更是興奮，常聽人說“籽料”比“山料”好，不知道這里是不是也這樣。只是小小繡鞋走在亂石上，硌得腳有些疼。冬暖生怕她跌倒，仔細地扶著她。
不久，一群人揮著鏟子、鋤頭忙碌起來。只是亂石灘上石頭雖多，而且有些顏色還很漂亮，可大多是普通的鵝卵石。
忽然劉?？嫡业綁K漂亮的石頭，興奮地叫了起來：“看我拾到的這塊！”
郭雪茹看了一眼，嘲笑著打擊了他：“你家不是大財主嗎？怎么連玉是什么樣的都不知道？”
幾次這樣之后，劉?？禌]了興趣，找了地方坐下歇息。
郭雪茹本來也知道拾玉不易，沒抱著多大希望，也跟著坐了下來，和劉保康聊天。
只有佳敏不肯放棄。冬暖依舊忠誠地跟在她身旁。但是最后她也產(chǎn)生了懷疑：“這里真能拾到玉嗎？”
郭雪茹指著不遠處的幾個人說：“沒看到那邊還有人在找呢？他們都是當(dāng)?shù)厝?。閑著沒事兒的時候就會來這兒碰碰運氣?！?p> 佳敏便想過去看看人家有沒有拾到玉。
郭雪茹說：“使個小廝去把他們喚過來就是?！庇谑桥扇巳尽?p> 不一會兒那幾人過來了，也不過是幾個半大孩子。卻都認(rèn)得郭府的大小姐，紛紛行禮。
佳敏好奇地問：“你們拾到了嗎？”
眾人皆看向其中一個小姑娘，那小姑娘羞澀地從個半舊的荷包里取出一塊石頭遞給佳敏看。
佳敏一看，認(rèn)得確實是塊玉石，劉保泰也好奇地從佳敏手里接過來看。
佳敏有些欣喜地對郭雪茹說：“原來真能拾到玉??！”
郭雪茹在一旁笑道：“自然能。你當(dāng)我唬你們嗎？只是不易罷了。他們都是帶著干糧出來的，要在這兒找上一整天甚至幾天，才可能拾到一兩塊?！?p> 眾人聽了連聲嗟嘆，原來拾玉如此不易！
佳敏將玉石還給那個小姑娘說：“雖然我沒拾到，不過現(xiàn)今親眼看到了，也是不虛此行了?！?p> 那小姑娘卻羞達達地轉(zhuǎn)身跑開了，嘴里說：“給了你吧——”
佳敏說：“那怎么行？你拾到一塊也不易的?！?p> 小姑娘躲在人群后面說：“你們那么遠來一次更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