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外婆家回來后,我就一直呆在家里不出門了,本來我就是個跟在爸媽屁股后面打醬油的,還得裝小孩子撒嬌扮純潔,再加上自己本來就不是個愛熱鬧的人,也就不去那些七大姨八大姑面前現(xiàn)眼了。
如今,我一直跟媽媽一起睡,每天早上給我穿上新衣服、小皮鞋,都要帶我在鏡子面前照一照,家鄉(xiāng)的鏡子是鑲嵌在衣柜門上的,長有1米5,是可以照全身的。
鏡子里的小蘿莉穿著豎領(lǐng)帶帽的大紅上衣,胸前系著防臟的罩衫,上面三個紅色醒目的“小寶寶”三個字囧囧有神!褲子是條左上角印有卡通圖案的紅色直筒長褲,一雙發(fā)亮的黑色大頭皮鞋,看起來就是個喜慶的招財童子,媽媽被萌翻了,捏了捏我肉嘟嘟的臉蛋,蹲下來,顯擺道:
“媽媽的眼光真不錯,看看我們的好兒多乖啊,好兒喜歡么?”說完,還給我整了整衣袖。
我無語,難道這就是時代的代溝?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頭頂兩邊扎的大紅花也一搖一擺的,我心里吶喊:好俗?。∵@就是時代的代溝么,我已經(jīng)不稀罕大紅花了呀!
眼不見為凈,我轉(zhuǎn)過身抱住媽媽的脖子,撒嬌道:“給奶奶看,媽媽抱我?!?p> 媽媽對我對她的依賴感到說不出的欣慰和開心,哄道“好,咱們?nèi)タ纯茨棠田堉蠛昧藳],給我們的小懶豬填肚肚?!?p> 媽媽抱著我出了屋子,外面天色才亮沒多久,靜寂無聲,小白也還趴在院子里昏昏欲睡,我想,早上瑜伽也不能練了,但是跑步還是可以堅持的,通常這時候,來拜訪的人還沒到,是一天中難得清靜的時候。
廚房里,爸爸已在灶火前退柴熄火了,奶奶正洗鍋,看來我只管吃了。
一家都是習慣早起的人,幺叔還沒放假,要繼續(xù)開車;奶奶早上要起床燒飯喂豬,媽媽作為賢媳也是會干點零活的;至于爸爸都一輩子的習慣了,以前是工作要求,退休后也是要去公園散步的。
爸爸興起的時候會在院子里打太極拳,那一整天精神就會特別飽滿,我有時也會湊湊熱鬧,站在后面跟著樣子比劃起來。
一大一小、一前一后,做著同樣的動作,怎么看怎樣有喜感,倒給家里添了不少樂趣。
奶奶也在旁邊打趣道:“這倆在一起別人一看就就知道是父女,看那親近的勁頭兒哪像才剛認識的?!?p> 媽媽贊同:“就是嘛,我本來還擔心好兒久了沒見我們不親近我們呢,尤其是她爸那副石頭臉,看來我是白操心了?!?p> “丫丫也是個懂事的,不鬧挺,可人疼。”
老媽謙虛,笑:“那也是媽帶得好啊,我們當兒女的,本來該讓你享福的,還要你來操小輩的心。”
“老人家本就是操心的命,不操心啊心就不自在,我也愛操心了。”奶奶感嘆。
“是楞個樣,哪個當媽的不想自己的孩子過的好點喲?!?p> “丫丫隨了他爸,也是個有福的,老二是個有出息的,我也就放心咯。”老二是我爸,排行第二,老大是大姑。
我自是不知道他們的談話內(nèi)容與我有關(guān)的,只盡量讓自己的動作標準流暢,讓心隨意動。
爸爸打太極時候絕對是賞心悅目的,迎著朝陽,一身霞光,動作行云流水般自然,不疾不徐,舉手抬足間看似軟弱無力又好似能力舉千鼎,氣質(zhì)內(nèi)斂,連周圍的空氣都跟著靜謐平和下來,好似要與大自然融為一體。
看著此景、此人、此情,我心里感到由衷的驕傲,這個擁有強健體魄和高大背影的男人是我爸爸,事業(yè)中的千錘百煉和歲月的沉淀讓爸爸能以冷靜縝密的態(tài)度融入社會中,又能以旁觀者的角度超脫游離于社會外,卻將絕大部分的情感交到妻女的手里,掌控著他的喜怒哀愁。
這時的爸爸給我們家人帶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也是我追趕的目標,我身邊存在著這樣一個強大的人時刻提醒著我不斷地奮斗向前,我遺傳自父親的挑戰(zhàn)因子讓我十分享受每一次進步給我?guī)淼某删透?,體驗揮斥方遒的瀟灑和愉悅,我跟爸爸本性的相同促使我們是父女,是師徒,是朋友,更是對手,盡管大多數(shù)挑戰(zhàn)的游戲以我失敗而告終,卻也造就了如今的我。
前世,爸爸在退休后回來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孩子,人生如棋,不過是場游戲而已,你若當真,你就輸了。
爸爸說的風輕云淡,因為我知道,他沒當真過。
自劉杰看見我們練太極拳后,便以極大的熱情加入到了我們的隊伍中,也很少去找他的那群小弟玩了。
每當練習的時候,我就不自覺地做回了真正的自己,心情沉靜下來,好像又重新經(jīng)歷了一次人生,感悟越發(fā)深刻,思維越發(fā)清晰,精神越發(fā)凝練,心靈也更加沉靜。
以至于后來,我的氣質(zhì)內(nèi)斂,面目溫和,給人一種“潤物細無聲”的感覺,盡管我五官精致,若我不特意釋放氣場,也是那類別人看了第一眼再也不會看第二眼的人。
從此,我爸成了劉杰的終極偶像,劉杰是我爸的第二個忠誠粉絲,第一個自然是我咯。
劉杰就老纏著我爸給他講外面的見聞,表情諂媚奉承話一籮筐一籮筐地往外蹦,跟前跟后,若是有尾巴的話,肯定也會搖一搖,死皮賴臉,卻從不擔心我爸會發(fā)火,尊敬,卻不畏懼。
都說小孩子的直覺很準,難道他感覺到我爸內(nèi)里是個萬事不入心的糟老頭?
老年人嘛,一般都會對小孩子特別寬容。
我湊趣,小氣道:“這是我爸爸,你干嘛跟我搶?”
劉杰揚起笑臉,以大灰狼騙小紅帽的口吻說:“我怎么會跟丫丫搶呢,你爸爸對你那么好,你說我能搶的過來嗎?”
我搖頭。
“你爸爸會給你買好吃的,買好玩的,會打太極拳,還會陪你玩,是不是很厲害?”
我點頭,表情疑惑,心里小人竊笑。
“你爸爸這么厲害,你很喜歡很喜歡你爸爸對不對?”
我又點頭。這小子,這么小就知道循循善誘。
“我是你哥哥,也跟你一樣喜歡你爸爸也沒有錯,是不是?”
我繼續(xù)點頭。
“那你可以粘著你爸,為什么我就不可以?”
劉杰看我表情意動,再接再厲:
“你看,你都經(jīng)常讓大伯抱你,我都沒要,我是不是很可憐?”
哀兵政策?
搖頭。才不可憐!
劉杰啞然,束手無措。
“也不是不行”,劉杰熱切地望著我,我繼續(xù),“你以后有好吃的好玩的都得先給我,而且我還幫你問,怎么樣,行不行?”
劉杰表情糾結(jié),他一直知道這個表妹人小鬼大,沒想到自己也被忽悠了,自己還心甘情愿地認栽。
“好!”
“拉鉤!”
一大一小兩小指勾在一起,“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騙?!?p> 說完就馬上找我老爸去了。
“吼吼”我心里狂吼,第一次先占點小便宜,以后再慢慢壓榨,到時候想反悔就難嘍!反正來日方長嘛!
爸爸已經(jīng)告知我了,劉叔叔打算將他的孩子寄住在我家,帶一個是帶,帶兩個也是帶,媽媽也同意了。
日子總是越過越滋潤。
隨著年味的越來越濃厚,爸爸卻更加忙碌起來,我知道這一去若沒特殊情況是很久都不會回來了,有很多事情要辦,五口人的田產(chǎn)證和房子的地產(chǎn)權(quán),還有在我家名下的山林歸屬權(quán)等都要處理。
奶奶不知道爸爸在忙這些,爸爸準備來個先斬后奏,雖然奶奶遭我們?nèi)轿坏呐谵Z應該不會反對出門,但是以防萬一,奶奶表介意,與您的性命相比,這點作為也是可以原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