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去見了老太君,老太太喜滋滋的沒有一點離別的味道,倒像是要出去游玩歡喜的緊。兩個小娘扶著老太君,隨蓮娘一行人坐上了備好的馬車。李毅不敢多送,站在門房里看著她所有的親人漸漸的遠走,忍不住鼻子發(fā)酸。
“他們會平安的,我們回去吧!”歐陽博說著,偷偷握緊了李毅的手。
李毅回看他笑了笑,“歐陽先生和你說什么了?”
“沒什么,讓我好好保護你,要是你有什么閃失,就不認(rèn)我這個兒子了?!?p> 她知道歐陽博沒有說真話,可是也沒有追問。不管說什么都不重要,她只是想找個可以相信的男人過些輕松踏實的日子。至于是不是真的愛,又有多愛,還只是因為那晚的月太美而被迷惑,她不愿去想。很快他們就可以離開這個地方,自由自在的生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不用絞盡腦汁去猜別人的心事,做身不由己的事情。
沒有了精神上的負(fù)擔(dān),有了新的希望,李毅整個人又活了起來。她以最快的速度辦好了各種手續(xù),帶著六千兵士駐扎在泰和府與平金州的交接處鬼子林。
所有營帳駐扎完畢,孫之陽特批的飛羽,彈射器,拋石機都已到位,還特意派了一對兵士幫她使用飛羽。李毅大張旗鼓將所有彈射器,拋石機推到了平金州的北城門,停在了既可以投射進去東西,對方的羽箭又無法射到的位置。引得平金兵士不斷的張望,不知道他們這位州牧大人玩的什么花樣。
別人攻城用的是防護板、抓鉤、夾鉗、杠桿、云梯、吊索、攻城槌。這些東西李毅也有準(zhǔn)備但是卻沒有要用的意思。
一切就緒,也有效地引起了平金州兵士的注意。李毅的營地中變得是熱鬧非常,所有會寫字的人,不管是平金原來的官員還是普通兵士,統(tǒng)統(tǒng)開始寫傳單。這些人主要由馬知遙監(jiān)管,他倒清閑不少,只是坐著喝著茶水,動動嘴皮子,就把那些官員忙的是團團轉(zhuǎn)。
其他不會寫字的都開始架鍋,生火,蒸饅頭。為了防止城中的人不會去注意天上飄下的傳單,還特意在每個饅頭里都塞進一張小紙條。
這樣帶兵打仗的,所有人還是頭一次見過,不免議論紛紛。可是人家靠山硬??!澤圣公爺是全力支持,據(jù)說連太子爺都和李毅有些交情。官大一級壓死人,那就人家說什么便干什么吧。
一會這邊喊沒墨了,那邊喊加火,不是姓張的臟了別人的字了,就是姓王的忘放了便條。筆墨紙硯鍋碗瓢盆代替了喊殺聲,饅頭的面香代替了戰(zhàn)火血腥之氣。
李毅這邊忙的是大汗淋漓,胡鶴那邊是饞的口水直流。
這樣新鮮的事很快驚動了太子爺周慶,也不管其他官員的阻攔,親自帶著孫之陽和幾名護衛(wèi)來了鬼子林看看李毅這是搞得什么名堂。
不準(zhǔn)任何人通報,周慶未到營地便看到了百鳥齊飛的壯觀景象,黑黑壓壓的一群飛鷹,在平金城頭回旋,一張張傳單從天而降。完成任務(wù),這批飛鷹未等撤回,另一批已經(jīng)起飛。
看得平金兵士眼花繚亂,還有幾個倒霉的,不幸被鷹屎擊中大口破罵著。
周慶哭笑不得的來到營地,一身兵士服也未引起什么注意。看著兵士們一個個大花臉,說說笑笑的蒸饅頭,哪有一點打仗的味道,倒像是野炊嘛!
他穩(wěn)步走到一個桌前,桌上堆滿了傳單,上面的字是五花八門,連內(nèi)容都是形形色色各異。
“別看你現(xiàn)在鬧得歡小心將來拉清單——李毅”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萬里程”
“身上沒有半兩肉,折騰個屁,還不給爺爺開門——王二蛋”
“各路來援已被殲滅,投降者,不以叛亂之罪論處——馬敘?!?p> ……
周慶沉下臉,“孫之陽,把李毅給我叫來?!?p> 孫之陽波瀾不驚的臉都不免難看,領(lǐng)了命,走進帥帳。帥帳內(nèi)只有李毅一人,伏在案上,拿著狼毫,認(rèn)認(rèn)真真的寫著傳單。
也沒抬頭,命令道:“再沏壺茶來,渴死我了?!?p> 孫之陽走到近前,敲了敲桌案,“這就是你說的傳單嗎?內(nèi)容還真是特別?”
李毅聽出聲音不對,抬起頭。馬上就要自由了,心情也是額外的好,看誰都順眼。更何況孫之陽可是她的支持者,這所有的東西都是他無償提供的,當(dāng)然得熱情些。
她咧著嘴,賣乖道:“不錯吧,內(nèi)容生動,通俗易懂?!?p> 孫之陽看著她那張大花臉,失笑,寵溺的幫她擦去臉上的墨汁,“太子來了,小心應(yīng)答,告訴他明天三更平金可破?!?p> “明天三更?雖然我覺得這個辦法應(yīng)該可以,不過也不會這么快啊!要是到時平金州未破,我可是要被軍法處置的?!?p> “不會的,朝中有些事,我必須快點趕回去,不能在這耽擱太久。明天三更必須拿下平金州,后天一早我就得上路回京。”
“呵呵,好,好!”李毅竊笑,孫之陽有事,自己和歐陽博逃走就會更順利了。老天爺真是對自己不錯,自由??!原來你這么寶貴。難怪會有人說“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弊约旱倪\氣是不是太好了些,生命,愛情,自由都得到了。
“傻樂什么?太子在外邊等你呢!”
李毅收斂了笑容,急忙走出大帳,看到太子一身兵士服,知道他不想張揚。未施大禮,走到近前恭敬的等著他訓(xùn)話。
“李毅,聽孫之陽說,你要智取平金州。就是靠這些紙,靠上面這些亂七八糟的字嗎?”
李毅不以他的怒氣為怵,笑道:“這些傳單可以動搖胡鶴兵士軍心,兩萬兵士敢起兵而反,定是心中堅信有各路人馬來援,只要斷其念想,讓他們知道如今他們是孤軍作戰(zhàn),沒有一名援兵,會使其士氣受損。軍心動搖,糧草不足,為求活命反水的兵士必然不少。到時胡鶴內(nèi)外受敵,必敗無疑?!?p> 周慶蹙著眉頭,“你以為他們會信你的話?”
“兵不厭詐,有信的,也有不信的。平金的兵士大多是平金本地的民壯,一家老小都在平金州,讓他們知道只要不反抗,可免其叛亂之罪,他們一家都不會受牽連。給他們些希望,他們便不會誓死抵抗。其實他們并不是真的想與朝廷作對,而是受胡鶴蠱惑,還望太子能夠網(wǎng)開一面,收復(fù)平金州后,可免去這些兵士的罪責(zé)?!?p> “先斬后奏!”周慶假裝嗔怒,“你都已經(jīng)說出去,只要投降,朝廷會免其叛亂之罪。若在追究是朝廷失信于民,還是你李毅失信于民?。俊?p> 李毅諂媚笑道:“當(dāng)今皇上圣明英偉,心胸寬廣,恩惠百姓,定不會同無知小兵們計較。太子爺宅心仁厚,也不會看大周子民家破人亡,尸橫遍野坐視不理。讓仇者快,親者痛?!?p> “好了,你在說說這些饅頭是干什么用的,一次蒸了這么多,吃的完嗎?”
李毅拿起一個饅頭遞到了周慶手中,“這些是給平金百姓和兵士準(zhǔn)備的,平金存糧不足,即使胡鶴搜去平金州所有的糧食,也不夠兵士和百姓們吃的,怕是這幾日又要餓死不少人。”
“你要給胡鶴送饅頭?你不知道兩軍對陣,首先應(yīng)該斷其糧草嗎?”
“請?zhí)拥钕玛_一個饅頭看看?!?p> 周慶氣得七竅生煙,接過李毅遞來的饅頭,掰開,里面有一個小字條,取出展開,上面寫道“人生四大悲,少年喪母,中年喪偶。老年喪子,終年無親。不戰(zhàn)而降,全家免罪?!?p> 周慶心中一動,百姓兵士哪個不求一家團圓啊!要是讓他們看到這樣的紙條,再想到開戰(zhàn)之后,失去至親之痛,想來也會對他們有所觸動。
他隨手又從一邊的蒸屜里拿起一個饅頭,掰開,展開紙條,“新啼痕壓舊啼痕,斷腸人憶斷腸人?!?p> “不是所有百姓都識字,你認(rèn)為他們能看的懂嗎?胡鶴會讓這些饅頭傳到百姓手中?”
李毅篤定道:“為了活命,即使胡鶴下令不準(zhǔn)吃這些饅頭,那些兵士也會吃的,就算自己不吃,也會留給父母妻兒吃。只要有人能看懂,很快便會在平金傳開。”
周慶拿著饅頭思索片刻,“那么你認(rèn)為何時可收復(fù)平金州???”
李毅呼吸一窒,不由自主的看向?qū)O之陽,見他心有成竹,硬著頭皮說道:“不用半月之久,明日三更平金可破?!?p> 周慶眼神莫測,看了李毅一會,隨即笑道:“好大的口氣,如果明日三更平金可破,我直接保舉你入朝為將軍。但是平金未破又如何?”
“任憑太子處置!”
“哈哈,好,一言為定?!敝軕c靠到李毅身邊,小聲說道:“給我爭點臉,要是這次我能贏了和平正王的賭約,我請你喝花酒?!?p> 李毅一怔,皮笑肉不笑的應(yīng)道:“卑職必不負(fù)太子重望?!?p> 喝花酒,對不起了周慶!就算你念我們一起吃喝的情誼,我也沒時間和你喝花酒啦!收復(fù)平金州之時,就是和你說拜拜的時候??磥磉@個花酒,永遠是喝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