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懸疑偵探

懷幸

第七十九章:她想說,少自以為是了

懷幸 卡多莫拉 4335 2022-04-23 08:30:00

  長夜如斯,朔風凜凜,原野枯草連天,寒鴉飛過,叫囂出一片死寂。

  男人驅(qū)動著顫顫巍巍的身體向前,五官因驚恐而扭曲,牙齒“咯咯”地打著寒顫。及膝的草浪一波連著一波,似乎隨時能夠吞噬了他。

  “呼——”

  粗重的喘息聲傳入耳中,男人立時頭皮發(fā)麻,僵硬著脖子回頭看,眼前天旋地轉(zhuǎn),蒼穹烏云壓頂,野草不停地搖曳。

  “呼——”

  她沉重地喘著氣,回首望著原野上橫七豎八的尸體,慢慢收回視線,拖著疲憊的身體朝前走。

  忘記為什么來到這里,那些人出言不遜,褻瀆神的人都該死!

  想起來了,是要去鄰城調(diào)查,不過現(xiàn)在無關(guān)緊要。

  腦袋里總有亂七八糟的聲音在響,好像是她,又好像是別人,密密麻麻一刻不停。每種聲音都希望她照著自己的說法做,她有時感到痛苦,有時感到生氣,沒來由的。

  她想不出該做什么。

  懷幸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一直向前走著,走過漫漫長夜,走過如梭白晝,抬眼,弦月懸在天際,森然月光潑灑在原野上,靜靜的,似一面鏡約圣泉。

  她乏力地靠坐在一塊石頭上,想了想,從懷中拿出一本日記,翻開最新記錄的一頁,只有“問題”二字。

  還沒有將問題羅列出來,因為沒去調(diào)查。

  “叮鈴鈴……”

  懷幸慢吞吞地拿出手機:“喂?”

  “大人在哪里?”

  “怎么了?”她反問。

  趙飛柳一手操控鼠標,一手拿著手機:“那些原來的公務(wù)人員要求與大人見面,是否應(yīng)下?”

  說話間,她撇了眼門外神色各異的幾人,滿不在乎地哼了聲。

  十天前的早晨,懷幸突然宣布泗啟鄰近四城——其里、朝惠、似凈、為計此后歸上命所屬,任何人不得有異議。

  這件事毫無征兆,所有人幾乎是一覺醒來身份就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事情猝不及防,荒唐得過份,上命主神像點菜一般宣布四座城市的歸屬,叫人們以后注意著身份些。

  時任其里市長陳得月簡直像做夢一樣,泗啟是不入流的小城,甚至說小鎮(zhèn)都抬高身份,但其它城市不是,四座城市單拎一座出來哪個不壓泗啟百倍?就這么潦草的被宣告命運,好歹舉行個儀式??!

  沒人不被主神這番舉動氣到,陳得月攔住就要走的懷幸,忍怒道:“這太兒戲了!主神太隨心所欲了!”

  “還好,”懷幸無謂道,“本神有思考十來分鐘。”

  她不說還好,一說陳得月更怒不可遏,身旁圍觀的助理與普通市民亦咬牙切齒。

  陳得月說道:“這么做無法讓人信服,主神應(yīng)當傾聽民眾是否有要加入上命的意愿?!?p>  懷幸淡然掃視周遭,思忖有頃:“上命就在鄰邊,若想加入早去了,你們肯定沒有要加入的意愿,本神知道,也不在乎?!?p>  陳得月啞口無言,聽人又言:“至于信不信服?本來想象征性地發(fā)起戰(zhàn)爭,表明你們是被侵占的,后來想到怎么樣你們都打不過,浪費時間干嘛?”她偏了偏腦袋,“你能打過本神嗎?打不過吧?你難道不清楚打仗要死人?誰不要命就站出來。有人嗎?沒有吧。那么別浪費本神的時間,好好準備一下,原有制度廢除,分批去往上命接受安排?!?p>  而后,她留給眾人一個瀟灑的背影。

  因收城的事毫無預兆,加之主神說去上命的話,一時間市政所人滿為患,各工作人員忙得不可開交。

  “哎呀!”容大嚎了一嗓子,哀怨道,“她倒是給提個醒?。⊥蝗辉黾舆@么多工作量,怎么搞得過來!”

  知枳手指快速敲擊鍵盤,冷然道:“手要斷了?!?p>  門蒙行望著天花板:“你說她像個小孩吧,偏偏能干出不平凡的事;當大人對待——想干一架!這是惹眾怒啊,上命里有八成的人可以隨時隨地叛變,還加入管理層做甚?!?p>  容大挑了挑眉:“呦,你這人居然會關(guān)心大人。”

  “上命長遠發(fā)展了,我才能長遠,這叫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遍T蒙行哂然。

  趙飛柳靠在窗邊,手指攏了攏波浪長發(fā):“本小姐從電視中得到消息后就忙活,現(xiàn)在本小姐累了,要去抗議,你們誰一起?”

  眾人面面相視,容大第一個舉手:“算上我!這么多費腦費力的工作,多吃十頓飯也補不回來!”

  “那就多吃二十頓嘍,食堂的飯難吃到我懷疑自己是不是活著?!焙趦禾袅颂裘迹荒樝訔?。

  此話一出,辦公室?guī)兹巳磥恚趦簢K了聲:“說得不對嗎?”

  “雖然本小姐無比認同,但——”趙飛柳手指繞著發(fā)綹,似笑非笑,“你唯一去的那次是大人所發(fā)明的新式菜品,不必真認為它是嘔吐物,精神上可圈可點。”

  黑兒:“……我可沒說是嘔吐物,味道一般但架不住賣相精美,光看樣子就說是人間絕味也不為過。”

  “你們夠了!大人又不在,不好吃就是不好吃!”容大抬起下巴哼了聲,“做為美味的絕對追求者,我絕不允許大人亂搞發(fā)明?!?p>  “可你是第一個夸出口的?!?p>  “……總之要緊的是工作,到底去不去抗議?萬一明天再來同樣的事發(fā)生,有咱們好受的。”

  知枳點點頭:“起碼讓大人同我們商量行事?!?p>  敲門,內(nèi)里傳來請進的話語聲。

  趙飛柳綰好領(lǐng)結(jié),推門而入,第一眼便看見坐書桌后提筆思索的女孩。

  幾人魚貫而入,趙飛柳斟酌用詞,欲啟口就聽門蒙行道:“即便我樂意干一夜激增十倍的工作并感到快樂,還是認為這種行為不厚道,大人應(yīng)當提前通知我們,詳細商榷。”

  懷幸抬眼,漠然打量著她們。

  門蒙行收回目光,盯著被涂染成黑色的指甲,仿佛剛剛說話的人不是她。

  趙飛柳便也不考慮拐彎抹角的說辭,直言不諱:“本小姐已經(jīng)管不過來了,大人該慢慢來,即便擴張領(lǐng)地也不要一下子廢除原有制度,這么做欠考慮?!?p>  “還有呢?”

  黑兒聳聳肩:“得等大人做了事我們才能提出來?!?p>  懷幸啟齒欲言,看了看手中的書,就說:“你們來開會的嗎?”

  趙飛柳:“算是?!?p>  她忖度著說:“沒有欠考慮,我考慮了,最后結(jié)果都是收服城市廢除制度,只不過我省略了中間沒必要的步驟?!?p>  “例如紅口白牙就宣布結(jié)果?”知枳冷不丁地開口,“那些人之前也許中立,現(xiàn)在就是真正的敵人,他們會毫不猶豫地背叛?!?p>  “我說我知道!”懷幸皺了皺眉,不悅道,“你們有五個人,現(xiàn)在管理的人更多,為什么處理不過來?”

  趙飛柳語氣輕松:“好吧,我們應(yīng)該應(yīng)付得過來。那么大人接下來要做什么?”

  懷幸:“我在看有關(guān)歷史的書,你從我的錢庫里拿了錢,歷史告訴我,有些開支完全沒必要?!?p>  “呃……大人該看看收入,那點支出不算什么?!?p>  “一周用掉三十七萬叫不算什么?”

  趙飛柳嘖了聲:“除工錢外還有材料費等,沒完呢。”

  “工錢?不是不給的嗎?”

  話落,五人表情皆是凝滯,黑兒冷著臉:“那般做沒問題,但誰要這么對我,就做好被撕碎的準備?!?p>  容大搖頭:“不行!絕對不行!不發(fā)工資簡直是三宗罪之一!不可饒??!”

  懷幸越發(fā)不解其意:“東西是我的,人也是我的。”

  黑兒言道:“他們要怎么得到大人的東西呢?”

  她眨眨眼睛,似乎想明白了,遲疑著說:“都是我的錢,一天一塊總行了吧?”

  “我猜大人買東西沒付過錢。”容大嘀咕著,一副要窒息的模樣,手背拍拍黑兒;黑兒嘶了一聲,腳尖踢踢趙飛柳的鞋跟。趙飛柳翻了個白眼:“本小姐保證所實行的方案會讓上命變得更好,大人無需操心,接下來交給我們,大人先出去好嗎?”

  懷幸:“這是我的辦公室,還有,你們好好說?!?p>  趙飛柳一拍手:“好吧,我們出去。”她微微一笑,最后一個離開,關(guān)門之際發(fā)現(xiàn)女孩不高興地用手揉眼睛,并未多想,一關(guān)門,轉(zhuǎn)身就被其余的人圍住,個個不懷好意:“你要怎么做?”

  她抿了抿唇:“會很合理。”

  從辦公室離開后幾個人就再沒見過懷幸,一邊提心吊膽怕她再劃城為私有,惹來圣斯撕破臉皮地征討,一邊手忙腳亂處理各種瑣事,至今日那些人逼得沒辦法才不得不打電話。

  然而,電話那頭只傳出一句:“不見!”之后便被掛斷。

  趙飛柳沒想再打過去,起身活動著手腕準備送客。

  *

  筆尖停在橫線紙上許久,依然不落一字,懷幸覺得很煩,濃濃的無奈與委屈充斥胸口,像塊巨石壓著,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拿出手機想給小稚果打電話,一念這個時間他該睡著了,就又放下,收起本子抱著頭緊閉雙眼。

  “沙沙……”

  風吹著野草發(fā)出成片的沙沙聲,似雪瓣紛紛揚揚飄落,透著連綿不盡的蕭瑟。

  “啊哈——”

  風中傳來時輕時重的腳步聲,懷幸睜開眼睛,回首望去。清冷的月光中,山坡上有個男孩跌跌撞撞向她走來。

  準確來說是朝著她的方向,山坡高低起伏,男孩偶爾摔倒,就用手向前爬一段距離,搖搖晃晃地起身繼續(xù)走。

  他迎著寒風,幾欲昏迷,忽被腳下石頭絆倒,便從山坡上摔滾下來,停在距她不足一米的地方。

  懷幸看著他,一言不發(fā)。

  男孩發(fā)出痛苦的抽氣聲,用破布袖子抹去眼淚,雙臂撐著身子爬起,發(fā)現(xiàn)她時整個人身體僵住,黑溜溜的眼珠直直盯著她,愣愣足足有五秒后擁抱住她,號啕大哭,撕心裂肺。

  懷幸本也只是觀察他,男孩容貌清秀,身材削瘦,看著還小,估計與自己年齡差不多。她料他被嚇到,著實沒想過這番舉動。

  一瞬間,無數(shù)朦朦朧朧的記憶閃過,莫大的熟悉感籠罩心頭,僅過片刻,她就再也憶不起任何事,然那似曾相識感卻未消。

  是不是認識他?

  男孩悲慟的哭聲給這原野添了濃稠的孤寂,懷幸伸手拍著他的后背,男孩后知后覺松開她的脖子,哭聲堪堪止住,卻哽咽得厲害,一看就知他能再大哭一場。

  她注視著他的眼睛:“你怎么了?”

  男孩一遍遍擦拭掉不完的眼淚,說:“姐姐,我找你好久,我以為再也找不到你了?!?p>  “我不就在上命嗎?”她說。

  男孩又哭起來,二十多分鐘后方才慢慢停下,抓著她的手說:“我知道,我來找上命,也來找姐姐,我以為會死在路上,有特別多壞人和危險的東西。”

  懷幸想每個來上命的普通孩子都是這樣吧,可惜一時半會上命遷移不了。她給他擦眼淚,隨口道:“你從哪個城市來?”

  男孩抽噎好大一會兒,才說:“是南境?!?p>  懷幸登時愣?。骸澳暇??”見他點頭更不可置信地追問,“你穿越了慶加山脈?”

  “嗯,那里太可怕了,比做噩夢還可怕!”

  懷幸只覺匪夷所思,暗自探查其體內(nèi),有能量波動,這男孩有修為,但那遠不足以穿越危機四伏的慶加山脈。況且,他既有能力就該是變種人,為何來上命?

  一連串的疑問讓她不由細細打量男孩,他身上的傷很多,那些無法治愈的按時間推算起碼有兩個月時間!

  “你為什么來上命?”懷幸開門見山問道。

  男孩大抵明白她的疑惑,就說:“在避難所時就看到姐姐的演講,姐姐是大好人,可北域離得好遠,但是、但是我想來這兒,想做個正常人,不要再做童器!

  “有一次管理人帶我們出來供自己玩樂,我趁機跑進慶加山脈,本來我是低等人沒辦法修行,后來餓得受不了吃了山里一只死去的變種獸的心臟,莫名其妙能控制樹啊草啊的,但在那種地方仍然受了許多傷。不過見到姐姐,所有的傷都不算什么,我現(xiàn)在開心得不得了!”

  懷幸捋了把他亂糟糟的頭發(fā):“你都可以修行了,出了慶加山脈用不著來我這兒。我才不是大好人?!?p>  男孩固執(zhí)地搖頭,干脆將她緊緊抱?。骸拔揖鸵獊磉@兒,我不走!姐姐就是大好人!和那些不把人當人的壞蛋不一樣!”

  “一樣的,你在南境難道不知R?”

  “肯定有什么原因,姐姐就是大好人,我不要走!”他說著又哭起來,盯著她的眼睛,“姐姐不要我嗎?你不是說誰都能來上命,歡迎所有人的嗎?為什么不要我?是不是我哪里做錯了!”

  懷幸眸光流轉(zhuǎn),倏而笑了,拍了下他的腦袋:“當然歡迎,神怎么會拒絕信徒呢?你叫什么名字?念你長途跋涉,封你個小神當當。”

  男孩也笑起來:“我給自己起的名字,叫停蘇,我不要當小神,我要永遠跟在姐姐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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