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她創(chuàng)造的世界

　　人類存在的歷史早已中斷，舊世紀(jì)4249年，一場毀天滅地的災(zāi)難降臨，神秘的能量取代一切，以人類殘存信念分化出無數(shù)類人種，同時創(chuàng)造出半生人。

　　因兩方信念不同，類人種認(rèn)為半生人鳩占鵲巢，是同天災(zāi)而現(xiàn)的惡魔，早期各形各態(tài)的人種里，唯變種人與舊世界人類外形相似，秉承人類信仰之言，其它類人種擁躉其為首領(lǐng)，向盤踞于北域的半生人挑戰(zhàn)。

　　而半生人則持殊瑪之戒律，黨同伐異，永不妥協(xié)。觀念與信仰的沖突讓兩方在千年來烽火不絕，最長一次的停戰(zhàn)時間只有兩年。

　　由于慶加地形特殊，所以戰(zhàn)場只在山脈頭尾中間地，烽煙中日彌漫在南北交界上空，傳言那兒的土地向下挖幾百米都是暗紅色。

　　除相通地，慶加其余區(qū)域是天險之地，詭譎怪誕之事層出不窮，少有人穿越兩地。他們所處的城市離戰(zhàn)區(qū)十萬八千里，安閑無事，每年只需應(yīng)對偶爾沖出山林的變種獸即可。當(dāng)然，R是例外。

　　離開城市一路向北，越過唯一有人生活痕跡的加德城后，便至山脈邊緣。南境此處靠北與山脈相接的是片廣袤的森林，名喚龍迷，傳說有神龍在此尸化得名。雖森林廣闊無邊，一眼難忘盡頭，但于慶加也屬蕞爾之地。

　　森林上方是終年不散的云海，此刻正是初晨，金烏高升，森林半邊被浸得通紅，云霧如浪翻涌，赤紅似火的霞光自其中迸射出，似利刃出鞘，氣勢磅礴。大片大片的金光撒在山林上，黑色鷹隼迎光翱翔，林海在暖光與闃寂里冉冉蘇醒，野獸嗥吼四起，處處顯生機(jī)盎然。

　　遠(yuǎn)山空濛，太陽升高后其下歸于青灰色，耀眼的光芒從東方射來，緩緩滑落在懷幸的臉龐上，發(fā)絲亦被染成金色，連同眸子里都盈滿金光，當(dāng)她偏頭時，那金色光芒似乎會流淌進(jìn)心里。

　　她收回視線看向手中的書本，認(rèn)真閱覽。發(fā)現(xiàn)世界與想象中大相徑庭后，一直忙著思考如何改變世界，都忘記學(xué)習(xí)了。神不能沒有淵博知識，更何況書里可以不受氣的了解很多。

　　北域半生人引起她極大的興趣，他們信奉殊瑪?shù)某潭让黠@就比南境信仰希達(dá)女神深，要都是自己的就好了，不過不急，遲早都是。

　　讀書一方面是為了自己，另一方面也是為上命中人著想，既建了學(xué)校定得需要老師，這老師的角色由她創(chuàng)造出的“人”扮演，但她若是什么都不會，那位老師亦然。

　　懷幸用鉛筆撩過被風(fēng)吹到眼前的發(fā)絲，若非笨果子他們要么無視要么亂說，她一定每天都夸自己。

　　“等我成功了再盡情的炫耀?！?p>　　她哼哼著，察覺山腰的動靜，立馬收起書換成本子。

　　“姐姐?！毙≈晒持肿邅?，不滿之情溢于言表，前一天晚上他被懷幸裝的鬼差點嚇?biāo)?，臭著臉一晚上沒說話，現(xiàn)在都沒緩過勁來。

　　當(dāng)時他就想好好算算進(jìn)山來她捉弄自己的次數(shù)，他報復(fù)成功的幾次可以抵消掉，他等了很久都不見人回來，這才想起懷幸不認(rèn)路的事，指不定在哪轉(zhuǎn)圈圈，最后還是伽洵又是哄又是激將法地給領(lǐng)出來。

　　“你現(xiàn)在向我道歉，就能獲得一次原諒的機(jī)會，并且我會送你一份禮物。說對不起?！?p>　　懷幸：“神沒有錯?！?p>　　“可是你嚇到我了，很過分，必須道歉，我有禮物呢。”

　　“不，雖然你哭了并且聽起來很慘，但我還是沒有錯。”懷幸一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哪印?p>　　小稚果想去拍拍她的腦袋，最終沒敢只扇了扇空氣：“我給你禮物，以后不準(zhǔn)再這么做了。”

　　“你在命令我嗎？”

　　“不，是交換?！彼f著拿出葉子簡易制作的盆，“我在修行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每朵花瓣都有露水，我就順手收集一點。本來以前我會給小小果喝，可惜他不在，那就跟你交換嘍。”

　　懷幸這才回頭去看他，男孩身上裸露皮膚盡是擦傷，他的面龐沾滿汗珠，折射著金色的陽光。他笑時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臉頰上有淺淺的酒窩。

　　她再看向那露水，裝在兩個巴掌大的葉子盆里，竟有一指深，這一滴一滴不知收集多久。

　　見人不搭話，小稚果又說：“希達(dá)女神就是吸風(fēng)飲露，她每次只要一滴就能飽腹，你沾沾光，向人家學(xué)學(xué)什么才是神?！?p>　　“神不吃凡人的東西?！睉研艺f，“而且不要把我和傀儡神比較?！?p>　　“這不是食物，是露水呀，”小稚果是知道她遵循神的觀念，不吃不喝不睡覺，他以為這個沒關(guān)系，“姐姐嘗嘗嘛?！?p>　　“不，”她倔強(qiáng)地?fù)u頭，又說，“你喝吧，我作為姐姐感受的到?！?p>　　小稚果不情不愿：“可我是專門給姐……哼，不喝就不喝，我自己來。你肯定是想繼續(xù)捉弄我，所以犟著不喝?！?p>　　懷幸：“你太奇怪了，為什么認(rèn)為一點露水我就不跟你玩了？”

　　玩？小稚果眨眨眼睛，眼珠一轉(zhuǎn)道：“你玩得也太過分了，我們下次可以找森林里的變種獸玩……不不不，沒有下次，我不和你玩。”

　　“變種獸沒你好玩?！彼凉M眼真誠，又補(bǔ)充了句，“你比任何人都好玩?！?p>　　“……”小稚果一口氣堵在胸口下不去也吐不出來，恨恨道，“姐姐要特別過份的話我就走啦，離你遠(yuǎn)遠(yuǎn)的，那樣你就沒朋友一起玩了，啊對，我也不叫你姐姐了，叫……”叫什么才好，“小幸”肯定不行，“大人”？不！才不這樣！“我就叫笨蛋！”

　　懷幸：“你不會走的，你舍不得我?！睕]有人能夠舍得離開她，藍(lán)爾莎或是伽漓伽洵，他們喜歡她，不會走的，她能感受到。

　　“笨蛋姐姐?！毙≈晒Я艘ё齑骄筒辉倏此蚺c森林相連的山脈青灰色輪廓，但見之高低起伏、巍峨壯麗，于煙濤中若隱若現(xiàn)，似濃厚潑墨山水畫。

　　“臭弟弟，笨果子。”她回了句繼續(xù)在本子上寫字，她也不是天天有時間和他玩，估計以后就沒有了，但她怎么會告訴笨果子這些讓他安心呢？

　　不尊重神，就提心吊膽去！

　　小稚果摸了摸鼻子，想自己也真是，姐姐和他年齡差不多，和伽漓兩人玩落不著好，藍(lán)爾莎看起來就不像會和人做游戲的樣子，如此一來肯定得找自己。

　　姐姐以前和朋友都是這么玩的嗎？裝鬼什么的也太嚇人了，遑論她學(xué)的栩栩如生的動物叫聲，在月黑風(fēng)高的深林，猛然響起烏鴉叫聲就夠人暈倒好幾回，之后的毒蛇吐信聲更讓大腦一片空白。

　　他看看手中的露水，一飲而盡，舌尖甘甜久久不散。那就把對姐姐的關(guān)心裝心底吧。

　　“好了，我計算結(jié)束?！睉研彝９P吐了一口氣。

　　“什么結(jié)束了？”

　　“演示，我們現(xiàn)在可以正式操作，走吧，去蓋房?！?p>　　*

　　山中有一處被清理出的廣闊空地，伽漓與伽洵捉了只小型變種獸燒烤，收拾干凈的獸肉架在火上烤的滋滋冒油，香味撲鼻。

　　懷幸席地而坐，看著金燦燦的獸肉直搖搖頭：“你們凡人太麻煩了，不像神，都不浪費時間做這事?！?p>　　伽漓將人拉到身邊，語帶威脅：“我可記得某個人清理樹根雜草后累得犯困打瞌睡呢，然后消失三個小時，睡得舒不舒服？”

　　“你長嘴就是胡說，我才不跟你們一樣?！睉研艺归_本子，“現(xiàn)在讓你們看看神有多厲害?！?p>　　伽洵舔著小刀上的肉絲，向后靠著山石：“又要變花兒？在晚上比較好看?！?p>　　“不是，是能量?！彼龑Ｐ亩⒅咀樱瑩u搖頭，若有所想，“說起能量，你們要是不對我好點，以后不管你們?！?p>　　“這樣還不好？”伽漓親了下她的臉頰，后者立時抬頭，面無表情盯著微笑的對方：“你看你的認(rèn)知都有問題，一點也不像我，乖乖上學(xué)讀書去?！?p>　　“上什么學(xué)？讀什么書？你會我們自然也會?！?p>　　小稚果：“……”只能遠(yuǎn)遠(yuǎn)看著，若不是被威脅教訓(xùn)過，也好想在姐姐身邊。

　　他看向藍(lán)爾莎，她剛剛被懷幸安排在廣場中央埋了顆種子，這會兒完成要去說明。他心思一動，連忙跟上藍(lán)爾莎的步伐。

　　“大人，都做好了?！彼{(lán)爾莎頷首站在一邊，讓開視線。

　　“嗯，”懷幸說，“生命所構(gòu)成的能量截然不同，大部分是我和你們的差距，叫‘云泥之別’……認(rèn)真聽，我教你們呢！”

　　眾人：“……”

　　小稚果：“聽著呢，姐姐你繼續(xù)說?！?p>　　她看一圈在場的人表情，這才說：“總體上是芥子度一類，細(xì)分可以歸山、海、木等等，每一類又能分別，直到最后的能量顆粒歸屬。最早創(chuàng)造任何新的能量體——如房屋建筑都需要考慮新能量與已存在能量的融合，而現(xiàn)代不需要，地下設(shè)施會將能量轉(zhuǎn)換。

　　“現(xiàn)在這里沒有地下設(shè)施，建房子有兩種方法，第一砍樹用木頭，我調(diào)整能量；第二讓它自己出現(xiàn)。我要用第一個就跟你們凡人一樣了，那不行，所以選第二種。具體方法很簡單?！?p>　　懷幸抬頭：“你們先記住就好，你站那么遠(yuǎn)做什么？看得見嗎？”

　　“?。俊毙≈晒哌^去，心說我也想離近點呀。他看那兩人根本不理自己，便放心了些，蹲在懷幸身邊看著紙上的符號，一頭霧水。

　　“你肯定看不懂，這些公式計算什么的你以后學(xué)，我給你說方法。”懷幸讓他看廣場，“首先劃定區(qū)域，不劃定也可以，就是很麻煩，其實就是造個隔離罩，弄能量泡泡的方法變變。它喜歡讓我用這個顯擺自己，但我不喜歡麻煩，因為我要在你們面前謙虛，老師就是這樣。之后感知那顆種子的能量，改變它，讓它快速生長，不是長成樹，而是房子即對內(nèi)部改造，在它生長過程中調(diào)整區(qū)域能量，讓不正常出現(xiàn)的房子融為整體?！?p>　　在她說話時，廣場中央長出一顆嫩綠的幼苗，隨后迅速生長。眾人眼中皆泛起神光，禁不住起身觀望。

　　地面劇烈顫動，樹越長越大，占據(jù)整個廣場；場上綠草齊腰，繁花似錦，葳蕤霡霂；樹冠遮天蔽日，刺眼的陽光只能透過樹葉縫隙星星點點灑下。一塊光斑剛好落在懷幸的臉上，她嘴角微微上揚，享受著這一刻，眼中野心毫不掩飾，她創(chuàng)造出生命，引來艷羨，但這不夠，她還要世界萬靈的崇拜。

　　悄然間，她最初的目標(biāo)多了些其它因素，如曾幾何時的幼苗瘋狂生長。

　　踏過樹前石階，拱形樹門驟然上升，卒然間，內(nèi)里情景一覽無遺。這是一個讓所有人震驚的世界，儼然比大樹本身寬闊百倍，向上望不到究竟有多少層，座座長橋木庭阻礙視線。朝前觀望，目力所及之處盡為房屋建筑，模樣雖與外界建筑相似，然處樹中卻不得生出夢幻奇異感。

　　樹頂有扇天窗，一束金色陽光穿過層層建筑空隙，落在底部廣場巨大的懷幸雕像上，空氣在光中流動，緩緩移動中，雕像似鍍了層金色。光芒落下瞬間，世界道路上的路燈紛紛亮起，這里本自身帶著光亮，視物不是問題；但添路燈暖黃光暈后，多了幾分溫馨感。

　　樹中世界并不死寂，有只松鼠爬上路燈，毛茸茸的尾巴垂下，好奇打量眾人，最后竟大著膽子跳到小稚果的身上，兩手揪著他的耳朵。小稚果被弄得癢了，把松鼠抱在懷里：“我這是真的，但不跟你同類，我的祖先是龍，超級兇的那種?！?p>　　有匹雪白的狼低首在噴泉中飲水，察覺動靜抬首看了眼眾人，便奔向遠(yuǎn)處。這里不僅有各類變種獸，從頂部還傳來嘰嘰喳喳的鳥雀啼鳴，聲音清脆，宛如天籟，多一聲吵鬧，少一聲單調(diào)，不多不少，正好。

　　小稚果正跟松鼠玩，忽見前方出現(xiàn)黑影，便定下心神去看。那群黑影越來越近，他方看清模樣，登時詫異，那些“人”與類人種外形判然不同，細(xì)看又非變種獸。例如走在最前的一位，上半身為人形，鬼目四臂，下身則是大于上身體積幾倍的八爪魚形態(tài)。

　　他們并成兩列，恭恭敬敬地喊道：“吾神絕世無雙，吾神萬壽無疆！”

　　這一刻，隱藏在暗中的無數(shù)生命露出腦袋，神情崇敬，態(tài)度恭順。它們在迎接世界的主人，統(tǒng)治一切的主宰者。

　　“別瞎聽，和你們沒關(guān)系。”懷幸推開幾人，神采飛揚，“有的是人稱我為神，不差你們幾個?！?p>　　伽洵看著她說：“這些‘人’不還是你創(chuàng)造的？”

　　懷幸雙手揣兜，聞聲側(cè)回首：“你嫉妒了吧？我有你沒有。”頃刻間，她的身形出現(xiàn)在廣場上雕像前，張開雙臂，意氣風(fēng)發(fā)，“這是我的世界，在這里，我還會給你們更多！”

　　小稚果等人還未說話，便聽高呼聲響起，一陣陣勝浪水洶涌，聲震寰宇。

　　“吾神絕世無雙，吾神萬壽無疆！”

　　“吾神絕世無雙，吾神萬壽無疆！”

　　“吾神絕世無雙，吾神萬壽無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