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天子做明堂,身上的衣服連夜趕制,終于在天亮前趕制好了。
賀珩沒跟太上皇搶寢宮,反正無論這殿內睡得到底是誰,天下的主人已經(jīng)換了。
被人叫醒,賀珩睜開眼睛看到那叫醒他的小太監(jiān)戰(zhàn)戰(zhàn)兢兢,他覺得有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奴吉利?!?p> “這名字好,以后就你貼身伺候?!辟R珩穿了鞋子下床來,面前放著一件龍袍,他臉上帶笑道:“這就做好了?”
“是?!?p> 賀珩一揮手,“今日不穿它?!?p> “陛下,還是穿上吧!不然,天下人要傳您得位不正。”吉利低聲勸說。
賀珩看著面前的小太監(jiān)說:“我得位正嗎?我若穿上這龍袍,別人會說我早有打算,不然龍袍怎么可能一晚上就準備出來?”
“可您若穿著常服上朝,這……”
“那正好!”賀珩說:“讓他們看清楚我的臉,而不是記住我身上這件衣服?!?p> 皇帝穿著常服臨朝,對一眾支持他維護他的人加官進爵,對那些害他的人進行搜捕、抄家。
賀珩臨朝的第一天,一上午就那樣過去了。
滿京城的茶樓、酒肆、街邊、巷尾都在議論昨天發(fā)生的事。
“我還記得陛下當年的風采,那真是一擲千金、橫行無度?!?p> “你讀了兩年書,會用成語嗎?這可不是好詞?!?p> “沒說錯!陛下當年可是有名的紈绔,與人爭搶,和人起沖突也是常事?!?p> 茶樓里的中年人在遙想當年,酒肆里的人則在拍馬屁。
“陛下當年與文尚書的小兒子爭鋒,結果倆人不打不相識結為莫逆?!?p> “如此說,跟在陛下身邊的也是這樣結交的,咱們這位皇帝頗有江湖氣?!?p> “是啊,是啊,他還在京郊建了做園子,無論高低貴賤都可以去園子里游玩。等我攢夠了錢……”
“還要錢?”
“你這不是廢話?他又不是給我們建的園子?!?p> 街頭的議論就尋常了些,巷尾的夾雜著家長里短。
“你看看,太上皇生了那么多兒子,結果是兒子為了家產(chǎn)把老爹拉了下來。老話說得好,天家無父子!”
“地主家多生了幾個兒子,為了地還打破頭,更何況這是多大的一塊地。”
“聽說,陛下登位前已經(jīng)娶了妻,那會是皇后娘娘嗎?”
“你見過哪位皇后娘娘出身是無父無母的?八成得換……”
“人有錢了就看不上糟糠妻,你們男人都一樣!”
聊聊天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到了中午。吃過午飯,這幫人又聊了起來。
有人說:“昨晚上街道站立的那群兵士是平西侯麾下的?!?p> “我聽說平西侯與陛下關系不睦?”
“那肯定是做戲給外人看的?!?p> “也是?。⊥馍獖Z權,哪家當舅舅的不幫忙?!?p> 也有人說:“以前跟陛下走街串巷的那幾個小子都被封了官,欽天監(jiān)的那位尤其高,位比二品大員?!?p> “還有個沒有接受當場反駁不授官的。”
“誰???”
“文尚書家的,說是要參加明年春闈,到時候無論成績好壞希望陛下都能給個官當當?!?p> “得寸進尺!”
“可不是。”
還有人說:“咱們這位新皇真是恩怨分明,太傅府全家獲罪,養(yǎng)他長大的賀府也一朝傾頹……”
“太傅府是陛下妻子的娘家吧?”
“瞎說!陛下妻子的娘家在兗州府,太傅府一心幫助的可是二皇子。”
“現(xiàn)在不能叫二皇子了?!庇腥苏f:“得叫郡王?!?p> “還有封號呢,是太上皇賜下的,逆郡王。”
“陛下對這些人狠也就算了,怎么對有撫養(yǎng)之恩的養(yǎng)父母還這么狠?!?p> “聽說是投靠了大皇子。還曾謀害過陛下和陛下未出世的孩子?!?p> “我要是賀府的人現(xiàn)在悔死!”
大牢里的賀府上下可不是悔得要死,賀衍一直喊著要見賀珩,賀老夫人在埋怨兒媳婦不知道隱藏,為什么要讓賀珩看出來她容不下他?
“母親只怪我,母親也不是容不下他?”
“你敢忤逆婆婆?!?p> “媳婦不敢,媳婦只是想勸婆婆安生些,這里是大牢,咱們有今天沒沒明天的,可別內訌?!?p> 老夫人要是聽勸的人,也不會在府里瞎折騰了。
“玉氏……”
“奶,你少說兩句?!辟R瑜跟這對婆媳關一起,她為了過年新做的衣裙變得臟污不堪。
老夫人抬手一個耳光打下去,“小蹄子就知道幫著你娘,我白疼你這些年。”
見婆婆打自己女兒,任何一位母親都不能忍,她上手就薅婆婆的頭發(fā),婆媳倆當即打了起來。
這邊亂,另一邊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們不是別家正是太傅府。
“大嫂,你一心向著娘家,可看看連累我太傅府?!?p> 太傅府大夫人可不吃這套,“弟妹說笑了,若我心中向著娘家,就不會把侄女嫁給賀珩?!?p> “你敢提當今的名諱?”太傅府三夫人大喊。
“陛下如今姓祁,叫祁天珩!”大夫人說:“為了滿府的富貴我將侄女嫁給他,當時的你們可都是暗里說我心狠的,你們當初可沒想過要留下我侄女婿的命!”
“大嫂很會推諉,你一口一個侄女婿,你看陛下認不認?”
“誰會想到他能得高位?!?p> 沒人會想到,除了賀珩自己就只有崔沂婷能想到了,因為他們夫妻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這才建立茶香樓,暗地里收集各方情報,這才修了楊柳山莊,積累財富。
如果不能得高位,賀珩逃出京城也會卷土重來,因為沒人給他第二條路。
所有人都將賀珩看作必死之人,哪里想得到一個被逼入絕境的人會怎樣絕處逢生。
京郊外,一輛馬車叮叮當當來駛來,身邊跟著四名侍衛(wèi)。馬車內坐著個大肚子婦人,一看就是孕婦,她身下墊了好幾重被褥,身邊坐著個把脈的女大夫,女大夫對面坐著個三十左右的女子。
“怎么樣?這一路顛簸,少夫人還好嗎?”
“無事,幸好沒有聽大公子的,這若是到了兗州府再折返,少夫人一定受罪?!?p> 崔沂婷笑笑,“也是我怕累?!?p> 當時,查到崔沂婷懷孕,賀珩就說她不能留在身邊,會出事。于是馬車出京去往兗州府方向。
路上崔沂婷覺得不妥,萬一京城的勢力追來,叔叔嬸嬸就會被連累,她假裝不舒服,一行人停在了距離京城一百里的辛房村,這一住就是數(shù)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