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妃生下女嬰讓太傅府蒙上一層陰影,更讓太傅府越發(fā)低調(diào)起來。
但端午節(jié)算是比較重大的節(jié)日,所以太傅府還要熱鬧熱鬧,他們不準(zhǔn)備大辦,只讓小輩出府去過節(jié)。
崔沂婷在皇子妃生產(chǎn)前,同尺家姑娘多少有幾分面上情。
若能多相處些時日興許會成為一塊兒玩的小姐妹,但自從皇子妃生產(chǎn)后她就成了闔府遷怒地對象。太傅與大老爺以及老夫人并沒因此打消讓她嫁給大公子的主意,故而這些尺家姑娘對待她的態(tài)度多少有些曖昧難明。
一般姑娘被人這樣忽冷忽熱地對待,許會生出些心病來。
但崔沂婷如今十九歲,經(jīng)歷母死父喪,世間至親之人皆不再人世,于她而言沒有在乎的人不會感懷身世,更不會因為別人地冷待而傷心。
她隨一眾姑娘們離開了太傅府,車?yán)锼腥藷狒[攀談,從衣裳聊到首飾,唯獨崔沂婷好像不存在似的。
到了熱鬧的集市,姑娘們?nèi)宄扇鹤呦埋R車。
家丁、丫鬟和婆子將她們圍在中間,有的說要去點心鋪子;有的要去首飾鋪子;有的要去看衣裳,她們迅速分成幾波。徒留崔沂婷,不知何去何從。
身邊跟著凝心和果子,果子不愧其名。她見去點心鋪子的姑娘們出發(fā)了,有點躍躍欲試,遂問崔沂婷,“姑娘想去哪里?”
“是呀姑娘,”凝心也跟著問:“想去哪里?”
“難得出來,這京城的茶館在何處?要有說書唱戲的茶館才好?!?p> 凝心以為崔沂婷被孤立會自怨自艾,倒沒料到竟要去茶館聽書。
這個她還真知道。
以前,老夫人腿腳還利索的時候,經(jīng)常帶著她們一眾小丫鬟外出聽?wèi)?。那時候她們?nèi)サ氖蔷┏亲畲蟮牟桊^,選得視野最好的包廂。
崔沂婷不說她都要忘記以前那樣快活的日子了,聽崔沂婷有要求,便引著她去了老夫人以前常去的茶館。
京城最大的茶館自然與別處不同,那是一棟三層環(huán)繞式的小樓。
一層有舞臺、茶座以及被珠簾隔開的雅座;二樓自然是包廂。崔沂婷不想去二樓,便讓茶小二在視野好的位置放了一架屏風(fēng),總共六個座位,凝心和果子兩人就坐在崔沂婷身邊,幫忙遞茶水、點心。
此時故事還沒開場,崔沂婷對凝心說:“你去找找府里的人,跟他們說一聲我等主仆三人的所在,若是回府了好知會一聲?!?p> “是?!蹦钠鹕黼x開,屏風(fēng)后只剩果子和崔沂婷兩人。
出府前崔沂婷是帶著幕笠的,此時也沒有摘掉,而是將面前的紗簾揭開掛在兩側(cè),然后邊飲茶邊用些點心,等好戲開鑼。
過不多時,舞臺上走上來一個人。
跟著便有兩名伙計抬上來一張桌子,桌子上蒙了布簾,桌面上放著一把扇子一條手絹,還有一枚醒木。瞧著是要說一段書,身邊的果子怕沒見過說書的,神情有幾分激動。
只聽醒木一拍,說書人先來了一段定場詩:“正是那酒肉場中三十載,花星整照二十年!今個兒咱給列位客官說一段關(guān)大家的書,名喚《救風(fēng)塵》?!?p> 果子的小手抓在崔沂婷的手臂上,“姑娘、姑娘!”
“聽著呢……”她笑著給這丫頭的茶杯里添了新茶。
說書人背后有人吹拉彈唱,他本人則在布簾后一時模仿那女子略有些矯揉造作,一時模仿那男子又顯衣冠不整,故事講到中途引來看客們驚叫連連,茶小二端著茶盤滿屋走動收打賞,正好來到崔沂婷身邊。
她正要給錢,茶館外闖入一人來。
張口便將說書人哄下臺,身后跟著幾個狐朋狗友占了茶館一樓最好的位置,茶小二也不等崔沂婷給打賞了,端著茶盤就往戲臺后面趕,不一會兒臺上已換了一對父女彈唱。
“怎會這樣?”果子有些不服氣,“咱們聽得好好的,怎么就沒了?!?p> 茶小二在安撫其他客人,到得崔沂婷她們這桌,見她主仆二人還沒離開略有些驚訝,似乎沒想到她們非但沒走還要繼續(xù)聽。
“客官,這接下來的彈唱不適合你們女兒家聽,你看……”
果子不服氣,隔著屏風(fēng)指著那坐在中央的幾名男子說道:“同樣是來茶館聽書的,憑什么我們要聽的書還沒講完就被他們哄下去?”
崔沂婷將果子的手拿下,溫聲問茶小二,“那桌人什么來頭?”
“姑娘不是京城人士吧?”
“嗯,來走親戚的?!贝抟舒谜f。
“姑娘有所不知,那領(lǐng)頭的是咱們京城有名的紈绔公子,父親是吏部侍郎,姓賀?!辈栊《旱吐暲^續(xù)道:“坐在他左邊的是禮部侍郎家的公子何若星,右邊的是戶部侍郎家的公子廖毅,他們總共有五個人,另兩位一個是駱英一個是談化朗,他們的父親也是朝廷重臣。”
茶小二剛剛說完,又有一名年輕公子帶著兩名小廝走了進(jìn)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文尚書最小的兒子文敬成。
看到來人,茶小二撓撓頭,“文公子跟賀公子不是彼此看不上嗎?他們還打過架,這才幾日怎么就坐到一張桌子上了?!?p> 茶小二說著也忘記驅(qū)趕崔沂婷主仆二人,且因茶館老板都出來招待客人,他不好再與人閑聊,因此離開了崔沂婷她們這桌。
臺上的彈詞傳進(jìn)了她的耳朵,咿咿呀呀,又是情哥哥又是俏丫頭的盡是男女之事。
“姑娘……”果子是聽不懂的,她只當(dāng)那是故事。
崔沂婷就算再如何也是十九歲年紀(jì),多多少少聽過一些男女那回事,此時羞得滿臉通紅。
“姑娘,你不舒服?”果子還在問。
見崔沂婷臉色變紅還以為她家姑娘生了疾病,當(dāng)即就想叫茶小二過來,好在被崔沂婷拉住。
正此時,屏風(fēng)外有人解了崔沂婷的尷尬。
文敬成道:“我就知道賀珩你小子不學(xué)好,我娘還可憐你,我嫂子還要我同你多接觸。你這聽得都是什么?靡靡之音,亂人心緒。茶老板給我換,要聽《救風(fēng)塵》?!?p> “《救風(fēng)塵》已講了一半,賀公子、文公子,諸位公子你們看?”
“接著講就是,我們也不是專門來聽書的?!蔽木闯烧f著推搡了賀珩一把。
“聽文公子的?!辟R珩嘴角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