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徐媽媽帶著頗為沉重的心情回來給老太太復(fù)命。
“蕭三爺去門去了,得十天半個月才得回?!?p> 葉老太太正在看大孫女托人送來的信,聽了這話后,抬眼,斂眉,面容肅穆:“當(dāng)真是出門了?趕在這種時候?”
“蕭府的人是這么說的,今兒一早我又去了書院打聽,知道二姑爺這幾日確實沒在書院。”
葉老太太沉默一會便道:“明一多半會提前回來,也差不多是十天半個月就能到家,你一會去跟年氏說,讓她準(zhǔn)備一下老爺?shù)膲垩??!?p> 明一是葉老爺?shù)谋碜?,?dāng)年葉老爺出生時,葉老太爺取名為葉明,葉明及冠后,葉老太爺又給添了一筆,賜“明一”為表字。
徐媽媽微詫:“老太太不是說今年就不辦了嗎,怎么突然又要準(zhǔn)備?而且老爺不是得一個月后才得回來?”
“文姨娘的信都在路上了,過不了幾日就送到明一手里,若無意外,他定會提前回來?!比~老太太將葉楠玉的信展平,收好,看了徐媽媽一眼,“文姨娘在葉家有二十來年了吧,你可曾見她有哪次像昨日那般過?那樣的人,竟學(xué)得外頭那些潑婦的做派?”
徐媽媽本還是一頭霧水,被葉老太太這明著點(diǎn)出來后,回想昨日之事,不禁一愣:“老太太的意思是,文姨娘昨日是故意的???”
“有這樣的母親言傳身教多年,自己又經(jīng)歷了如此遭遇,也不知那丫頭想明白了沒有?!比~老太太將信放在桌上,依舊斂眉,“文姨娘啊,舍不得閨女,所以舍得了自己,連我也給算計了進(jìn)去,卻可惜把手段用在這等事上!”
徐媽媽暗暗吃驚文姨娘這次竟這么大膽,若真如老太太所說,那文姨娘是寧愿拼著葉家從此在俞川抬不起頭,也要將二姑娘留??!她昨日苦口婆心勸的那番話,竟全都白勸了。而經(jīng)這一事,文姨娘在老太太心里,怕是要淡下去了。
“那老太太的意思是?”
“蕭三爺既已經(jīng)出門,夕娘這會兒回去也不妥當(dāng),只能先等上一等。”葉老太太說到這,就看了一眼桌上的信,又道,“還有,大姑爺這次被欽點(diǎn)為俞川巡鹽御史,玉娘過幾日便會隨大姑爺一塊過來,你一會兒將這事一并跟年氏說去,讓她好做準(zhǔn)備。”
徐媽媽聽了這消息,愣了一愣,隨后心里一陣兒喜又一陣兒憂,因此張了張口,片刻后才道:“這,這可真是好事,不過怎么偏偏趕上這個時候?!?p> 葉家的大姑娘葉楠玉是嫁到京城去,其夫姓楊名旭,祖上三代皆為官,雖官職都不是很高,但到了楊旭這一代,特別是葉楠玉嫁過去后,楊家就開始漸露鋒芒。先是楊旭順利考中舉人,后又考上了進(jìn)士,接著出仕第一年遇到的上峰,恰好就是老丈人當(dāng)年的學(xué)生,因此他的仕途走得很順很穩(wěn)。而今不到三年,就被欽點(diǎn)為巡鹽御史,這等勢頭,顯然已成了京城新貴。
葉楠玉自身亦是爭氣,成親六年,就生了兩兒一女,因此她如今在夫家可算是名副其實的大功臣。這一切,葉老太太心里都倍感安慰,覺得大孫女沒有辜負(fù)自己的期望,只是可惜京城離俞川遠(yuǎn)了些,平日里想見上一面都難。
直到葉楠夕被突然送回葉家后,葉老太太才慶幸俞川離京城有兩百多里的路程,這樣此事在傳到京城楊家之前,她必已經(jīng)將一切都周全好。
可是誰想大姑爺會在這個時候被派到俞川任職,如此這樣的事是再不可能瞞得住。雖說如今葉楠玉在夫家的地位已足夠牢固,可娘家出了這等事,終究是見不得人,幸得眼下還有可以挽回的機(jī)會,不然葉楠玉以后在夫家也是羞于談及娘家。
……
只是五天后,葉家首先等來的不是葉楠玉,而是葉楠夕的姨媽和表弟。
那日,葉楠夕照常過來給葉老太太請安。
“澤發(fā)則思其心之順也;用櫛則思其心之理也;立髻則思其心之正也;攝鬢則思其心之整也……”
幾日下來,葉楠夕說話時的語氣和語調(diào),在葉老太太近乎苛刻的要求下,很快就摸清了門道,掌控得恰到好處。
對葉楠夕來說,只要是這個身體曾經(jīng)學(xué)過的事,她摸索起來都很容易。
葉老太太對此稍感滿意,但葉楠夕心里卻是倍感無奈。她感謝這個女人于冥冥之中給她留下許多便利,但很多時候,她卻不禁會想,那個女人,在那些年里,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是否真過得如魚得水?
她不知道,她唯清楚自己在這件事上,是不可能做到逆來順受。
只是若萬一葉老爺也是站在葉老太太這邊,她該如何是好?
眼下……還有誰能幫得到自己?
“老太太,陸姨媽過來了,還有真哥兒?!毙鞁寢尯鋈贿M(jìn)來,打斷了葉楠夕的誦讀聲以及飄飛的思緒。
葉老太太轉(zhuǎn)過頭,略感差異:“陸姨媽?怎么沒讓人提前送個信過來?”
“說是有讓人送了信,只是那送信的人卻在路上耽擱了?,F(xiàn)在陸姨媽已經(jīng)進(jìn)來,正往老太太這過來呢,說是要先給老太太請安?!?p> “這個時候……”葉老太太略一沉吟,然后就坐直起身,“那就請他們進(jìn)來吧?!?p> 葉楠夕從椅子上站起,輕輕撫平衣服上的褶皺,然后站好,看著門口。
陸姨媽是李氏的胞妹,她有些印象,李氏還在的時候,陸姨媽常過來串門。因她是記在李氏名下,又是養(yǎng)在身邊,所以陸姨媽對她也很好,并且每次過來都會讓她帶陸真去玩。李氏過世后,陸姨媽雖來得少了,但碰上逢年過節(jié)的,還是會帶著陸真過來看葉老太太。直到五年前,陸姨媽一家子搬到京城后,兩家人才慢慢斷了音訊。
不多會,門簾被掀起,一位身著棗紅繡花褙子,身材略顯豐腴的中年婦人從外走了進(jìn)來,身后還跟著一位身量修長,錦袍繡冠,眉眼清俊有神的少年郎。
“老太太多年不見,還是這么有精神!”陸姨媽是帶著笑進(jìn)來的,并且一進(jìn)屋,就朝葉老太太走去,“有些年沒過來了,也不知老太太還記不記得我。”
“難得你還能想著我這個老婆子?!崩咸媛队H切,請她坐下,然后問,“快年底了,倒是沒想到你會過來,可是路過?”
“不是路過,是專程過來看望你老的。”陸姨媽說著就招呼跟著她進(jìn)來的陸真道,“還不快過來給老太太見禮?!?p> 陸真上前兩步,朝葉老太太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問好,然后又對葉楠夕作揖。葉楠夕認(rèn)真回禮,然后打量了一眼跟前的少年,對方亦是看了她一眼,才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收回目光,退到陸姨媽身邊。
葉老太太感慨道:“想不到真哥兒都長這么大了,記得走的時候還是個孩子呢?!?p> “可不是,再過兩年就及冠了,如今再不像小時那般愛?;??!标懸虌屨f著就滿臉笑著看向葉楠夕,“沒想今兒會來得這般湊巧,夕娘也在,真是孝順!剛剛在路上真哥兒還跟我商量著,都五年了,這趟回來也不知能不能見上夕娘一面呢。”
老太太面上閃過一絲不自在,看樣子陸姨媽應(yīng)當(dāng)是還未聽說夕娘的事,所以這會兒她只得就陸姨媽這話笑了笑,沒有應(yīng)答。
陸姨媽卻很是熱情,知道李氏過世后,夕娘是由老太太一手帶大的,所以接著對葉老太太笑道:“夕娘是越發(fā)出落了,這會一瞧,更是后悔當(dāng)年沒有早點(diǎn)兒跟姐姐將夕娘定下。小時候跟真哥兒玩得那么好,偏我們沒那福氣,想當(dāng)年姐姐還怨過我晚生了真哥兒兩年,不然如今咱可是親上加親了?!?p> 陸姨媽是個嘴巴爽快的,性格跟李氏的溫婉大方比更是南轅北轍,因此葉府的人早習(xí)慣陸姨媽的說話方式。但她今天的幾句話,若是換在任何時候說,大家都只會當(dāng)親戚間的玩笑,不過是用來帶動氣氛,拉出曾經(jīng)的感情,以便淡化掉這幾年時間生出的生疏,做不得真。
偏眼下葉楠夕這么個情況,于是陸姨媽的話反令老太太的表情愈加不自在,葉楠夕面上也露出幾分尷尬,于是往陸真那看了一眼,卻意外看到那少年在陸姨媽這話落下后,整張臉竟騰地漲紅了。偏此時他面上還強(qiáng)撐著一本正經(jīng)的表情,側(cè)過臉對陸姨媽道:“娘您先跟老太太敘舊,我想去書院看看。”
“急什么,總歸都來了,書院什么時候去不行。”
老太太這會兒卻開口:“難得有這份上進(jìn)心,就讓徐媽媽找個小廝跟著,給真哥兒帶路去吧。”說著又對葉楠夕道,“過來也有一會了,你且先回去。”跟著就對陸姨娘解釋一句,“這孩子最近身體不大好,一直是養(yǎng)著的,就不讓她在這陪著你了。”
“老太太說笑了,我哪里還需要小輩陪?!标懸虌屝睦镌尞悾f著就打量了葉楠夕一眼,略有些心疼地道,“難怪瞧著臉色不是很好,快些回去歇著,姨媽先跟老太太說會話,一會再過去看你?!?p> 葉楠夕松了口氣,即應(yīng)聲,卻剛動身,外頭的丫鬟就進(jìn)來道:“老太太,太太和三姑娘四姑娘還有峰哥兒請安來了?!?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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