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君愁走后,陸英就已經(jīng)從牢獄中聽說了錦朝大軍戰(zhàn)勝的事情。馮澹將軍立下汗馬功勞,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解了馮家的危機(jī)。陸英從不知道馮家有危機(jī),或許馮鶯說得對,雖然她們是十多年的朋友,但是自己絲毫都不了解馮鶯。
正是因?yàn)橛X得馮鶯說得對,所以她才沒有恨,才想不到報(bào)復(fù)吧。
其實(shí)坐牢是一件很無趣的事情,平日里雖然日子清閑,但是陸英可以去河山閣找沈子安、去看書,沈子安是個安靜的人,雖然他的笑容一向是偽裝,但是笑起來到底和煦。就算不去河山閣,能夠去找星沉也很不錯。
可是,
如果讓陸英一直一個人待在一個地方卻又什么事情都沒有的話,她就會很憋屈。看著外面走來走去的衙役,還有那些已經(jīng)表情麻木躺倒在地上的囚犯,她更是覺得百無聊賴。
而關(guān)于陸英的事情牽扯到了淑惠皇后和更多的宮人,眼見著如此了,顧君愁自然沒有去上早朝,只是命人給皇帝稟報(bào)了自己所查,便候在了殿外,等著皇帝的召見。
凌宣毅近日來少在朝堂上見到顧君愁的影子,自然快活得多。畢竟,柳如煙已經(jīng)被他派去查探江南鹽鐵的事情,近期不會有任何的心思來和朝堂之人爭權(quán)奪勢。顧君愁也已經(jīng)被屏退出了朝堂,至于潘家的人更是因?yàn)榧蓱劵蕶?quán)沒有作為。馮將軍又被派出邊塞,可以說朝廷之中處處為難皇帝的人事都全部都調(diào)走了。
凌宣毅正當(dāng)壯年,正是好作為的時候。
“微臣拜見皇上?!鳖櫨畎菹?,未等太監(jiān)宣,便已經(jīng)跪在走過來的凌宣毅面前。
凌宣毅看著顧君愁良久才道:
“當(dāng)真查到了?”
顧君愁未起身,卻嘆氣道:
“過程如何對陛下來說,并不重要,不是么?!?p> “顧君愁,朕討厭你的聰明。有的時候,卻又不得不要你這份聰明,”凌宣毅沒有打算讓顧君愁站起來,他從心底討厭這個男人——他冷靜、他優(yōu)秀、他聰明,他獲得了他的臣民的信任,他擁有他最愛女人的愛情,最為氣人的是,他說——他不謀天下,他要當(dāng)他最忠心的臣民。說白了,就是狗奴才。凌宣毅討厭這種人,討厭趨炎附勢,奈何朝廷中全是這種人,“你們,要?dú)Я穗抟簧男腋?,朕便要你們?nèi)咳硕紒砼阍??!?p> 顧君愁默然,淡淡道:
“陛下有明君心,為何要枉費(fèi)?!?p> “收起你那些大言不慚的理論吧,顧君愁,別人不懂你,朕卻是看得清楚。你這個人太自我,這個天下你不愛,朕的萬民你也不愛,你只愛你自己。你無情得緊,卻騙得天下人都對你多情。叫朕看著惡心。”凌宣毅說的刻薄,卻是讓顧君愁平身了,往前走了出去。
“陛下當(dāng)如何處置?”顧君愁跟在凌宣毅身后,不緊不慢地問。
“該革職的革職、該殺頭的殺頭,誅滅九族的事情留待日后算總賬的時候再說吧。太醫(yī)院首輔是時候該換個人了,我拿潘家開刀,并不是因?yàn)榕速F妃驕縱**。而是中宮自此以后要空懸到朕死,朕只是想要告訴那些蠢蠢欲動的人們,一并那頤年殿中人——朕的皇后,只要有筱君一人便夠了。其他人,想也不成!”
“那——”顧君愁不置可否,只是詳細(xì)記下,“陸英如何?”
“誰?”凌宣毅蹙眉,看著顧君愁。
“就是那個照顧淑惠皇后的太醫(yī),被首輔指名要她去照顧淑惠皇后的人?!鳖櫨钅托慕忉?。
凌宣毅想了一會兒,似乎想起了那個十多歲的小姑娘一躍而下對他侃侃而談的樣子,兩選一恍惚了一會兒,沉默、往前走了幾步。旁邊的福祥卻有了幾分著急:
“陛下要如何?”
凌宣毅看著福祥那著急的樣子,卻狡黠地笑了:
“怎么,朕的福祥竟然如此緊張那個小姑娘么?要不要朕將她賞給你做對食?”
福祥大窘,卻陪笑道:
“陛下說笑了……”
凌宣毅卻轉(zhuǎn)頭看著顧君愁道:
“此番既然關(guān)過了,便放出來吧,革了太醫(yī)院太醫(yī)的職。放出宮去吧?!?p> “是,陛下?!鳖櫨钣浵铝?,便告退一并去處理而后的事情了。福祥去眼見這顧君愁走遠(yuǎn)了,才著急地靠近了凌宣毅問道:
“陛下竟然不殺她?”
凌宣毅蹙眉,道:
“怎地,你還想朕殺了她不成?”
“可是、可是,她畢竟……淑惠皇后……她……”福祥突然不知道要說什么,淑惠皇后的死若是人為,他可是人為自家皇帝要把整個天下都給屠了都不為過,如今卻如此這般息事寧人,偏可不像是皇帝的作為了。
凌宣毅白眼,敲了福祥一下:
“跟了朕那么久,卻沒有想到越來越笨?!?p> 福祥不解地看著凌宣毅,凌宣毅卻是隨手扯手上白玉扳指,往那宮道上的淤水之中一扔,嚇得福祥連忙過去撿了來擦干凈了奉上:
“陛下,您再生氣也別拿這東西過不去啊——”
“福祥,朕問你,”凌宣毅卻是接過了那白玉扳指看著福祥,“白玉扳指要往渾水里掉,你小子尚且知道去把它揀出來。何況——是人?”
福祥突然明白過來,震驚地看著自己主子——凌宣毅竟然、竟然是要讓陸英離開是非之地的意思么。
凌宣毅卻是沒有什么特別的意思,只是那日陸英所言以及她日后對他所說的話,突然涌上心頭。之所以那么著急的把筱君的喪事辦了,也大概是出于這個原因。若是筱君在時,定然是容不得如此事情發(fā)生。顧筱君雖然離經(jīng)叛道,但是卻單純,不愛勾心斗角的事情,有些自作聰明卻讓人覺得可愛。正是這樣的人,她不適合做皇后,人之擔(dān)心皆出有因,但凌宣毅不愿意讓筱君看到這些,他既然護(hù)不了她周全,便留給她最大的美好。
此后,
凌宣毅當(dāng)無心,而為天下。
致和九年,太醫(yī)院首輔因失職罪被罷免,而江南鹽鐵私販之事皆被禁絕抓捕人數(shù)眾多,遷安侯因有功而被封賞。太醫(yī)陸氏獲罪除名,出宮為民。馮澹將軍于邊疆獲得連番勝利,取回所失重鎮(zhèn)、大敗戎狄軍隊(duì)。戎君不知所終,戎狄部落渙散。天下、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