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面上的那只白色波斯貓忽地跳到地上,方進石松開她的手去捉了,笑道:“可不能給它跑丟了?!?p> 黃金綿剛要說話,窗外傳來了腳步聲,跟著鄧安在外面道:“公子,李總管到了?!?p> 方進石走到房門前拉開了門,鄧安和一名花白胡子的老者站在門外,這老者是笠澤府第的總管,是本地人,方進石道:“外面天冷,李總管進來說話吧?!?p> 李總管和鄧安邁步走了進來,方進石將波斯貓交到黃金綿手中道:“你回去休息吧,我還有些事情要商議?!?p> 黃金綿聽話的接過小貓,轉(zhuǎn)身走了,鄧安看她深夜居然在這里,看了一眼方進石,方進石只作未見,向李總管道:“深夜請李總管前來,實在是打擾了?!?p> 李總管躬身行了一禮道:“不敢?!?p> 方進石請他坐了下來,然后道:“李總管來了這里多久了?”
李總管道:“不到一年呢?!?p> 方進石道:“李總管都一把年紀了,還要在此操勞,方某實在是于心不忍,這樣吧,我多付李總管兩年的工錢,李總管就不用再日日在府中操勞了,不知意下如何?”
李總管吃了一驚,忙道:“方公子不要老奴了?”
方進石道:“李總管多慮了,只是你老年紀大了,回家頤養(yǎng)天年不是更好?”
李總管沉默了一下道:“老奴是孫掌柜的叫來的,還請方公子給孫掌柜說一聲?!?p> 方進石道:“我自會和孫德說的,夜已深了,請李總管回去休息一下,明早將地契房契及帳目交割給鄧安,帳房自會付給李總管兩年的工錢。”
李總管無奈,只好站起身來回去了,鄧安送李總管回來,向方進石道:“公子何以要辭了這李總管?!?p> 方進石道:“不止李總管,明日你去和胡掌柜的商量一下,這府中的帳房,前后門的家丁及打理我書房的下人,全部要換了我們的人?!?p> 鄧安道:“公子這是要擺明了和孟大先生對著干了。”
方進石道:“來而不住非禮也,別人要做初一,我也沒辦法不做十五了?!?p> 鄧安答應(yīng)著要退出,方進石將黃金綿方才書寫的綿線莊的那張紙遞了過來道:“你明日去做一個招牌,就按這上面的字來做?!?p> 鄧安看了看道:“做成的招牌要掛到哪里去?”
方進石道:“平江府城?!?p> 第二天,方進石讓胡掌柜找綿線莊的可靠的伙計頂替了原來的帳房先生,鄧安去做了個大大的綿線莊招牌,讓李總管交了地契房契,處理了一天府中的雜事,休息了一天,第三天的一大早,他又帶了胡掌柜,用車拉了招牌,向了平江府城而來。
胡掌柜的道:“公子,先去哪里?”
方進石道:“先去四海錢莊拿錢出來?!?p> 胡掌柜領(lǐng)著伙計先去四海錢莊,憑之前四海錢莊開出的寄附兌便錢會子票取了五百貫錢出來,方進石道:“胡掌柜,先前我等去看的那湖光錦繡布莊,全買下來你看價值多少?”
胡掌柜遲疑了半天道:“這個不太好說,可能要兩三百貫到五百貫不定?!?p> 方進石點點頭道:“好,這五百貫錢胡掌柜帶過去,找那湖光綿繡的東家商議,今日日落之前想辦法將湖光綿繡的招牌摘下來,把綿線莊的牌子掛上去?!?p> 胡掌柜呆了一呆,然后道:“若是那東家執(zhí)意不賣又該如何?”
方進石道:“若是五百貫還商議不下,或者日落之前摘不下他的招牌,那就不用再議了,明日再找別家布莊?!?p> 胡掌柜道:“做買賣議價格,若是我們太過著急,只怕價高商討不下來,極為不利。”
方進石道:“胡掌柜不必顧慮太多,只管去買來就是。”
胡掌柜見他堅持,也不再說什么,帶了幾名伙計去了,方進石看了看街對面四海錢莊的招牌,向剩下的幾名伙計道:“走吧,過去拿錢去?!?p> 幾名伙計疑惑著跟著他走了過去,方進石前日來過一次這四海錢莊,這店中伙計眾多,迎來的伙計并不認識他,指引著他來到一方桌前,這桌前坐了兩位帳房先生和一位朝奉,桌面鋪了筆墨珠算,那個朝奉看到方進石行禮道:“不知這位公子有何買賣來照顧本號?”
方進石坐了下來,看看四周道:“四海錢莊可否抵押典當?”
那朝奉道:“原來公子想抵押典當,四海商號向來誠信為本,童叟無欺,不知公子是想抵押珠寶玉器呢,還是商船貨物?”
方進石道:“房屋田產(chǎn)可否抵押?”
朝奉道:“自然可以,只是公子來取房契地契過來才成?!?p> 方進石將笠澤那宅院的房契地契丟在桌面上道:“這里就是?!?p> 那朝奉取出大概看了一眼道:“公子的房屋田產(chǎn)在笠澤?”
方進石道:“不成么?”
朝奉道:“不是不成,非平江府城的田產(chǎn),需得當?shù)乇U綀觥彼鋈蛔】诓徽f,用疑惑的眼神看了方進石一眼,然后將那房契地契拿到兩位帳房先生面前,用手指指點了房契一處地方給帳房先生看。
那帳房先生接了地契來認真的看了,又看了看方進石,然后才道:“不知這位公子想典多少貫。”
方進石道:“五千貫?!?p> 那帳房先生遲疑了一下,向招呼客人的店中伙計招了招手,向他耳語了兩句,這店伙計馬上出門去了,方進石知道他一定是去向季長安報告去了,也不在意。
帳房先生手指在算盤上劃撥了兩下道:“若是只看這房契地契,似乎押不了五千貫之多?!狈竭M石問道:“那貴錢莊給押多少貫?”
這帳房先生卻不好說了,只好道:“公子的地契是新做的?!狈竭M石道:“那你說這地契是假的了?”
帳房先生趕緊道:“在下可沒這么說,地契是真,房契也是真,只是……只是公子的這地契房契實質(zhì)全都是四海商號的,用四海商號的地產(chǎn)房屋來抵押典當四海商號的錢,本號向來無此規(guī)矩,天下間任何一家錢莊也無這等規(guī)矩。”
方進石道:“那么說貴錢莊是無法給本公子抵押典當了?”
帳房先生道:“此事在下也做不得主,就是店中掌柜也做不得主,已經(jīng)派人去請大掌柜了,公子稍等就到?!?p> 方進石伸手奪了這帳房先生手中的房契地契,卷了起來站起身來道:“原來自家錢莊不能典當自家的房屋田產(chǎn),那我找別家錢莊去。”
朝奉和帳房先生一急,趕緊道:“公子莫急,季大掌柜很快就到。”
方進石道:“本公子也并非一定要在四海錢莊典當,你們大掌柜來不來,與我何干?”他說完轉(zhuǎn)身要走,幾名店伙計馬上擠到他身后一排站立,那朝奉道:“這位公子還是在此等待了好?!狈竭M石不理睬他們,轉(zhuǎn)身就要外走,兩名店伙計伸手按住他的肩頭,其中一人道:“公子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方進石大怒了厲聲喝道:“松開你們的手,四海錢莊是強盜窩黑店么!”
朝奉上前來一把奪去他手中的房契地契道:“這混小子不知死活,居然敢來四海錢莊滋事,拿了見官差去?!?p> 兩名店伙計上來架了方進石的臂膀,挽了他的手臂,要拖他出去,忽聽一聲斷喝道:“住手!”跟著人圈外擠進一人,正是季長安。
那朝奉急忙上前,將手中的地契房契遞送過來道:“就是這小子……”他話未說完,季長安沉著臉一腳狠狠踢出,正中這朝奉的小腹,朝奉被他一腳踢的踉踉蹌蹌后退幾步,撞倒了桌椅板凳。
兩名架著方進石的店伙計見狀馬上松開了方進石,季長安從地上撿起那房契地契,換了一副笑臉來,走到方進石近前道:“方公子,這些伙計不識得你,還望莫要見怪才是?!?p> 方進石道:“季掌柜的來的好快啊。”
季長安笑了一笑道:“我就在左近喝茶,聽到消息后馬上趕過來了,方公子,我已經(jīng)問過孟大先生了,他會盡快趕到平江府城來見方公子的。”
方進石道:“孟大先生事忙,不像我天天無所事事的,季掌柜只管安排,全依著孟大先生方便?!?p> 季長安對他這含有嘲諷之意的話語并不在意,笑道:“孟大先生已經(jīng)有所安排,也就在這幾天會過來,他還說讓我?guī)е焦拥礁鞣痔栕咦?,認識一下這些掌柜的,孟大先生還說,以后四海商號中所有人都尊稱你為方小公子?!?p> 他說完此話將笑容一收,向站著的幾個伙計帳房先生等喝道:“蠢才!還不快見過方小公子!”
幾名伙計帳房趕緊向方進石行禮,齊聲道:“見過方小公子?!?p> 方進石擺擺手道:“罷了罷了,今日來我不過是典當些銀錢,只是平??蜕蹋瑹o需多禮?!彼仡^對季長安道:“季掌柜,我來典當銀錢使使,不算壞了規(guī)矩吧?”
季長安道:“四海商號并未規(guī)定自家人不可典當,方小公子盡管當來就是。”
方進石道:“那好,大宋律法《宋邢統(tǒng)》也未有規(guī)定自個人不能典當自己的房屋田產(chǎn),若是四海商號不給抵押典當,在下也強求不得,那就去找別家錢莊典當了,在下急于用錢,少典當一些也是成的,不知這平江府城哪家錢莊公平合理,季掌柜給說一下成么?”
季長安道:“平江城中最公平合理的當屬四海錢莊了,方才季某已經(jīng)說過了,方小公子盡管典當就是了?!?p> 方進石向了那帳房道:“我這房契地契可否低押典當?shù)梦迩ж灒俊?p> 那帳房先生微微遲疑,向季長安望來,季長安道:“方小公子是四海商號的少東,他說多少就是多少,莫要問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