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七之十一
許春燕到底是上了年紀(jì)，腿腳比較慢。還不愿意坐車，怕頭暈。
金善花扶著許春燕，娘倆溜溜達達的走到飯店的時候，其他人都到齊了。
老王頭靠著二姑爺?shù)年P(guān)系，不用再天天看三兒媳婦的臉色，這兩天跟著老伴在大房子里住得，別提多舒坦了。
加上下午釣魚頗有斬獲，就有點喜上眉梢的意思。
平時不茍言笑一本正經(jīng)的人，也忍不住在人前要跟老伴調(diào)個皮：“你看你個老太太，一天在家啥事兒沒有，不知道早點出門??！讓孩子們都等你！你有功??！”
王麗萍和王立昌姐弟倆一對視，都笑了出來。倆人知道，按照家里慣例，老爹這是“找罵”呢。
從小就是這樣，老爹有了什么得意的事兒，心里藏不住。想要表現(xiàn)出來呢，又不好意思。就會從老太太身上挑刺兒。一句接一句的，非逼到許春燕跳腳罵他，他就舒坦啦。哈哈一笑，飯都能多吃兩碗。
著今天老爹是興致挺高的，又趕巧了許春燕心里有事兒，回頭沖著他就是一陣狂風(fēng)暴雨：“你個死老頭子別又沒完沒了了??！孩子都在這呢我給你留臉啊！別給臉不要！”
老王頭得償所愿果然哈哈大笑，沖著姑爺說：“你看你這老丈母娘，這個厲害?。∧阏f我這日子，還能有好？一會兒咱爺倆多喝點！要不然咋過！”
俞紅宇看著這一家樂意說“反話”的老兩口，心想有點意思。
讓徐桂琴的事兒一鬧，許春燕多少有點心神不寧的。
想跟姑娘先通個氣，不會看眼色的姑娘愣是沒讀懂她的表情，跟旁邊的自家大兒媳婦嘮的這叫一個歡！
韓菱比老太太到的早，自己一個人來的。
王麗萍就是一愣：“禮拜天我哥還上班啊？”
“你哥，呵呵?！表n菱干笑了兩聲：“他有點事兒，有點事……”
“那王旭呢？”
“王旭跟同學(xué)出去玩去了，不用管他！”
王麗萍一想也是，王旭十八了，正是青春好時候，哪有半大小子愿意和家里人出來的。
話鋒一轉(zhuǎn)就進入了正題：“嫂子啊，你看俺家新搬這個地方，當(dāng)不當(dāng)正不正的，也不知道丫丫能給分到幾中去?！?p> 韓菱就知道王麗萍也該找她說這事兒了，要是換了別人，韓菱也就不跟她廢話了。如今韓菱好歹也在教育局當(dāng)個主任，又是自家親戚，韓菱幫著走動走動，“想上幾中上幾中”這種話，韓菱還是敢給拍胸脯打保證的。
但是以韓菱對王麗萍的了解，這位小姑子是真想聽意見，不是變相的要走后門。
小城里一共六所初中。除了六中是鎮(zhèn)上的，也就是“狗剩哥”就讀的那一所。
剩下的一中到五中，都坐落在城區(qū)里。因為還屬于九年義務(wù)教育的范疇，學(xué)生是要服從“按學(xué)區(qū)分配”的。也就是說，你戶口落在哪個區(qū)劃里，就去念哪所中學(xué)。
如果還在原來的房子住，那俞佳就要被分到二中去。二中的平均成績是五所初中里最低的一個，師資力量也不行，所以不在考慮范圍。這也是俞紅宇忙著換房子的一個重要原因。
而剩下的四所中學(xué)，又各有利弊。
拋開別的不講，如今讓王麗萍苦惱的是，新家的位置，就在三中和四中區(qū)劃的分界線上。俞佳改了戶口之后，分到哪里，都有可能。
根據(jù)外頭普遍聽到的風(fēng)聲，三中因為落戶在較新的城區(qū)，居民樓都是改革開放之后蓋起來的。所以聚集了一批有錢人家的孩子。所謂的富家子弟上三中。這樣一來，可想而知的，老師們就比較有禮可收，幾年的人事調(diào)動下來，也就聚集了一批能力不錯的好老師。
而四中位于老工業(yè)區(qū)域，屬于原來的子弟學(xué)校。也算是個老牌名校。這幾年工業(yè)產(chǎn)業(yè)沒落了，四中師資便有些外流，加上下崗大潮的打擊，生源也有些良莠不齊?？烧f也奇怪，許是窮人的孩子心思都格外剔透些，每年的中考狀元，競賽小能手啥的，又都是四中出來的。
也不怪王麗萍苦惱，這兩所學(xué)校，真的是各有千秋。
韓菱不管這一塊，加上最近家里又有些別的事兒分心，也就忘了這個外甥女要上初中了，沒特意去給打聽。一時間回答不了王麗萍的詢問，沉吟了一下，反問道：“那你想讓丫丫上哪念？”
自從跟楊秀梅的關(guān)系冷淡了之后，王麗萍就沒有個適齡的家長可以聊這些，聽到韓菱這么問，話匣子可就打開了。
“這不是家里條件好了么，就想給丫丫往三中送。但是那天從三中校門口一過啊，那放學(xué)時候，好幾輛小轎車都在那等著接孩子。咱跟人一比，就差老了。萬一給老師上貢趕不上別人了，怕孩子再受氣?！?p> 王麗萍喝了口水，接著說：“要是往四中里送呢，咱條件就不算差了。丫丫這孩子學(xué)習(xí)也挺上心的，老師也能稀罕他?？墒撬闹猩稑雍⒆佣加?，有的都跟小**似的，再給孩子帶壞了……”
韓菱聽完了就笑：“麗萍啊，你咋凈想些沒影的事兒??！”
看王麗萍一臉不解的，韓菱就細細給她分析：“比咱有錢的呢，有的是。壞孩子呢，也有的是。那是初中，又不是托兒所。好不好的，還得看孩子自己。咱家丫丫是啥樣孩子你還不知道??？到哪她都能好好學(xué)，到哪她也不能受欺負就對了！這不還有我這個大舅媽給撐腰呢么！”
最后韓菱總結(jié)了：“照你這么拿不定主意的，還不如就分到哪算哪。等接到通知了，我給你挑個好老師的班，不就得了！”
王麗萍有了主心骨，臉上也有了笑模樣：“哎呀嫂子！你說要沒有你，俺家丫丫可咋整！”
完了才想起來她媽，扭過頭對許春燕問：“媽你剛才要跟我說啥？”
許春燕一臉無奈的壓低了聲音：“我來之前啊，你老婆婆找上門了！”
這話還沒說完呢，就聽見包間的門砰一聲的就開了。
王麗萍還合計哪個服務(wù)員這么不懂禮貌啊，抬頭一看站在門外的，可不就是自己老婆婆—徐桂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