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聽了醫(yī)生的話,把手里的袋子給了金楊,瞥了金珠一眼,再看了看另一張床上的孫子一眼,只好扭著身子跟王醫(yī)生出去了。
金楊見婆子終于走了,噓了一口氣,兩手捏了一個包子,自己沒舍得先吃,先給金珠送過來了。
“姐,來,給你咬一口。”
“姐姐不吃,姐姐不餓,你們?nèi)齻€吃吧。”金珠看著金楊手指上的黑泥指甲,一點胃口也沒有。
金楊聽了這話,把包子給了金柳,然后把袋子拎到了旁邊的一張床上,金珠這才注意到,那張床上還躺著一個小男孩,這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名字叫金牛。
看這家人取的名字,是得有多缺錢啊。
金珠心里鄙夷地想。
她不一樣,她是正好姓金,剛一生下來便成了父母的掌上明珠,遂取名一個珠字,可是誰能想到,十五年后,她的父兄竟然會舍得把她當(dāng)做誘餌送進(jìn)了康王府?
掌上明珠又如何?最后不還是魂歸異世?
金珠的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微笑,正好讓進(jìn)門的婆子看見了,金珠這會弄明白了,這婆子是這具身體的祖母,當(dāng)?shù)亟衅?,一個字的音,也有叫阿婆的,名字叫周水仙。
“笑你去死,笑,你還有臉笑,這個月的錢都花光了,別跟我要錢了,哎喲,真是造孽啊,我這是什么命啊,我七老八十了也沒個清靜的日子過,守著你們幾個討債鬼,這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啊。。。”周水仙正看著手里的繳費單子心疼,可巧碰上金珠嘴角往上扯了扯,老婆子開始炸廟了。
金珠懶得搭理她,看了看瓶中的液體,還有小半瓶,這一滴一滴的,估計還得一會呢,她又閉上了眼睛。
她是累了,這半天光想著原主的事情,腦子里昏昏沉沉的,還有一點,她對以后的生活一點信心也沒有,因為但凡有一點希望,那個叫金珠的女孩子也不會領(lǐng)著自己這三個弟弟妹妹去自殺。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金珠看得出來,原主跟這些弟弟妹妹的感情很好,弟弟妹妹也很依賴她,可問題是,過日子不光是兄友弟恭就可以的,過日子還得有銀子,這家人身上的衣服都是又臟又舊的,身子也都是黑瘦黑瘦的,一看就是窮苦出身,哪里來的銀子過日子?
金珠前世雖然富有,貴為將軍府的嫡女,不愁吃穿,金的銀的玉的堆滿了箱子,可是她什么也帶不過來。
“又挺尸呢,還睡,還睡,聽著,我跟你說,我剛才在醫(yī)院聽醫(yī)生說了,像我們家這樣的窮人,可以申請什么低保,公家好像給了什么補(bǔ)助,就在村長手里呢,回去就找村長要錢去,聽見沒?死女,整天就是一副陰死樣,看得就來氣。。?!敝芩梢贿呎f一邊在金珠的腿上擰了一下。
金珠疼得呲牙,伸出腿去踹了對方一腳,當(dāng)然,她沒有使勁,她這副身子也沒有力氣。
“哎喲,反了你,你還敢踹我?你個賠錢貨,你個陰死鬼,你還敢瞪我?”周水仙罵罵咧咧地還待上前掐金珠。
“婆,大姐剛好,你就別打大姐了?!苯饤钌锨白o(hù)著金珠。
“滾,討債鬼,一個兩個全都是討債鬼,就知道欺負(fù)我,有本事找你們那個賠錢娘去,全都別回來了?!敝芩蓳]手推了下金楊。
“婆,你要是再這樣欺負(fù)我們,回頭我就跟我爸說,讓他把銀子,把錢交給我們自己管,我們還就不用你了。”金珠只好睜開眼睛,說道。
她的腦子里忽然搜到了一點有用的信息,剛才周水仙的話提醒了她,說這個月沒有錢拿了,這說明她那個名義上的父親肯定是把錢放在了周水仙手里,托他母親照顧一下這四個孩子,可是周水仙收了錢顯然是沒有辦事,要不然這幾個小的也不會瘦成這樣。
“你敢,等你爸回來,我告訴他,你把這幾個小的帶進(jìn)了河里,看你爸不打斷你的腿?”
“那也是你不給金??床?,我們以為金牛要死了才想尋死的?!苯饤钜娊鹬楦曳纯怪芩闪耍哪懽右泊罅似饋?。
“啪?!敝芩删褪纸o了金楊一個巴掌,“死開,一個個都給我死開,看見你們幾個就煩,都給我滾遠(yuǎn)一點?!?p> 金楊一個趔趄靠在了金牛的床上,金牛嚇得一下哭了起來。
“你,你敢打人?”金珠怒了,一個挺身從床上要爬起來,可是不知碰了哪里,手背上出血了,往管子里回流。
“大姐,你別動,婆她就這樣,總打我們。”金柳嚇得弱弱地躲在了金珠身邊,發(fā)現(xiàn)了金珠手背上出血了。
“大姐,我去喊醫(yī)生?!苯饤钜差櫜坏媚樚?,跑了出去。
不一會,王醫(yī)生就跟在金楊后面來了,看見塑料管子里的血,掃了金珠一眼,“不是告訴你這手不能動嗎?”
“大夫,還需要多久?”金珠一刻也不能在這地方躺著了。
“還有半個小時,老人家,你又怎么了,怎么拿一個孩子撒氣?”王醫(yī)生早就發(fā)現(xiàn)了金楊的半邊臉紅了,兩個小的一個坐在床上哭一個躲在大的身邊發(fā)抖。
“醫(yī)生啊,你是不知道,這幾個小的有多不省心,你看看,稍微一點不順心,跟你瞪眼睛都是輕的,還敢尋死來威脅我了,這幾個娃,我看了,不管不行了,指不定什么時候還跟你來這一出,我到時怎么跟我兒子交代去?”周水仙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起了苦。
可惜,王醫(yī)生根本沒有時間聽她閑扯,他發(fā)現(xiàn)金牛的液體輸完了,沒等護(hù)士動手,自己動手拔了,然后交代金珠幾句就出去了。
周水仙見金牛的吊針打完了,走到金牛的床邊,“金牛,走,婆帶你先回家,讓她們?nèi)齻€自己回家?!?p> “不,我想跟姐姐們一起走?!苯鹋Eち伺ど碜?,往床里挪了挪。
“你這孩子,你怎么也變得不聽話了?”周水仙動手點了點金牛的額頭,倒是沒有打他,而是拿起一個包子自己吃了起來。
屋子里總算有了片刻的安寧。
沒一會,金珠瓶子里的液體也滴完了,沒等金珠發(fā)話,金楊忙出去喊人了。
來的是依舊是王醫(yī)生,王醫(yī)生替金珠拔完針,拿著一根棉簽摁了摁,見周水仙只顧著自己吃包子,把金楊喊了出去。
不一會,只見金楊臉上帶著笑回來了,周水仙二話不說,招呼金牛就往外走。
金珠知道這是要回家了,回家,家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