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漆黑書頁的一大堆模糊的動物輪廓中，只有鹿和鷹固定了形態(tài)，呈現(xiàn)出淺淺的灰色。
林克無奈地看著技能書。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只能先達成已經(jīng)有兩個技能的治療天賦，可偏偏又沒有可以提供參考的技能表。全憑想象和摸索真要命，要是選錯了又開一個新天賦那該怎么辦？總不能等到下次升級吧？
考慮再三，他選了強化自身防御的樹皮術。這個不止是魔獸世界，在很多以西幻為背景的游戲里都是德魯伊的招牌技。林克也知道這樣做有點冒險，萬一又選了一個新天賦就真成萬精油了，可他也沒辦法，誰讓他什么都不懂，只能把所有籌碼壓在運氣上。
有了之前的經(jīng)驗，這次學技能明顯快了很多。只是想象皮膚變得像樹皮一樣堅韌，技能書上就出現(xiàn)出【樹膚】，鹿的形狀也變得更清晰。
“太棒了！”就在林克因為蒙對而興奮得大喊之際，一道白色的光線將三個天賦串聯(lián)起來，又一行字顯現(xiàn)出來——【伊索爾之鹿，大地之柱的化身，特性為穩(wěn)定，主防御，掌管凈化與治愈，生命的象征。】
與此同時，林克的身體發(fā)生了奇異地變化。不止是形體，連重量和質(zhì)量也消失了，成為介于有形和無形之間的物質(zhì)。然后，像影子又像煙霧的身體拉伸成全身沒有一點雜色的純白牡鹿，頭頂有一對像叉子的巨大的鹿角。
盡管變身只有短暫的幾秒，可對林克而言卻像過了幾個小時那么漫長。和先前施法成功的興奮與新奇不同，這次感受到的只有恐懼和害怕。
變形的時候不能說話，就連思想也仿佛停滯了。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以為自己死了。直到重新?lián)碛行误w才再度有活著的感覺。
眩暈來的快去的也快，林克很快就適應了新的身體，他嘗試著走了幾步，鹿身十分輕盈，加快步伐繞著樹頂邊緣跑了幾圈也不覺吃力，要是人型早就氣喘吁吁了。
不知道怎么解除變形，林克跑到赫爾跟前，似知道他的目的，鳥人讓他只要想著自己人類的形態(tài)就能恢復，和召喚傳承一樣簡單。
確實如赫爾所說，恢復和變形一樣容易。林克重復握拳松開的動作，即使有觸感，他依然覺得不真實。變身時的感覺不怎么舒服，可……真的好刺激。就跟坐過山車一樣，一邊害怕一邊卻期待攀上更高的坡道。
如果再學兩個鷹天賦的技能，不就可以飛翔了？興奮抹消了不安，林克捧著傳承開始天馬行空的幻想與敏捷、速度有關的能力，可惜無論他怎么想，技能書上也沒有浮現(xiàn)新的法術。
用光了嗎？我只有四個法術位……
林克不免有些失落，可轉念一想，技能學的輕松又實用也就釋然了。這么牛叉的職業(yè)不限制，其他職業(yè)都沒法混了。
“一天能變幾次？和法術位一樣嗎？”
掌握了變形之后林克又覺得雞肋，一頭鹿能做什么？用頭上的大角頂人嗎？空有速度沒有力度也很難造成多嚴重的傷害吧，尤其是在奇幻背景的游戲里，這種物理攻擊簡直可以不計。
“變身是自然之子的核心能力，沒有法術位限制，化身的強弱完全取決于你與神靈的共鳴。換句話說，擁有的能力越多，化形就越強。這點我第一天就教過?！弊詈笠痪浜諣枎缀跏且е勒f的。他朝去而復返的精靈打了個手勢，伊瑞斯把剛取來的長弓與箭袋遞給林克。
好奇精靈是什么時候離開的同時，林克也滿腹疑惑，明明本職是自然之子，為什么身為導師的赫爾那么著急安排他練習非專精的射擊？
郁悶地把箭袋背上，林克掂了掂嶄新的長弓，看起來沒有使用過的樣子，不會是才趕制的吧？他偷瞄了一眼伊瑞斯背著的精靈弓，兩個弓背做成羽毛狀，精致而華麗，和自己手里的差遠了。
從來沒用過弓箭，林克本想模仿在影視作品里見過的姿勢射擊，費了好大勁才把弓弦拉滿，耍帥的心立時跌至谷底。
真糟糕，這么吃力怎么瞄準。
“體質(zhì)太差了?！焙諣柧o皺的眉頭都可以夾死蒼蠅了，“伊索爾怎么會選了這么一個沒用的家伙。”
“能被選中自然有原因，我覺得他感知蠻高的，四個法術位一下全用掉了，新手困難的是與神靈溝通，不用教他就自行領會了?！币寥鹚箮土挚说拈_脫之詞立刻遭到赫爾的反駁。
“感知再高，不能發(fā)揮核心的變身也是白搭。我聽說人類奉行弱肉強食，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到現(xiàn)在的?！?p> 被鄙視的林克覺得有必要為自己辯解一下，“我的工作是文職，不需要過多的體力。”
“那是以前。就你這體能，無論變成什么都是最弱的。你來，給這位新的獲選者示范一下?！焙諣栐捯魟偮?，一個黑影就躥了出來。等林克看清它的長相已經(jīng)跑到樹頂另一端，是一頭健壯的雄性半人馬。
林克嘴角一抽，和這些非人生物相比，現(xiàn)代最頂尖的運動員都望塵莫及，我只不過是個普通人啊。
“既然拉不開弓，那就只能從最基礎的體能訓練開始了。”赫爾一把奪過林克手里的弓箭，讓他給自己加持樹膚術。
看著越退越遠的鳥人，林克心頭閃過不詳?shù)念A兆。
該不會是要試我的反應能力什么的吧……
這個念頭剛浮現(xiàn)，赫爾拉弓對著他就是一箭。
臥槽……居然真射！
林克本能地閃躲，箭矢擦著耳朵飛過。心有余悸地看著掉落地面的箭矢，還來不及說話，又一支箭帶著破空聲到了。
幸虧事先已經(jīng)開啟了樹膚，被接二連三的射了好幾箭也沒受傷，可即使表皮再硬也還是有痛感。隨著赫爾加快速度，林克被射中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如果沒有樹膚，他早就被扎成刺猬了。
伊瑞斯在一旁也是看得連連搖頭。
“別說是惡魔和亡靈，就是普通的人類獵戶也毫無勝算?！焙諣柾Ｖ股鋼簦Z氣和眼神都充滿了鄙夷。他的視線轉向精靈，“伊瑞斯，你太高估這個人類了，除了感知一無是處?！?p> 精靈臉上沒有了一貫的溫和笑容：“是你要求太高了，他不是從小在這里長大的貝法斯特，他只是一個普通人，能被自然之神選中必然有他的獨特之處。別把怨氣撒在無辜者身上，如果你無法調(diào)整自己的心態(tài)，就讓我來負責他的訓練?！?p> “呵~也是，畢竟你也曾是自然之子，身為地之柱的前任守者真是再合適不過了?！闭f完，赫爾不顧精靈刷地變白的臉色，扔下弓箭變身飛走了。
“前任？”
伊瑞斯的表情由苦澀轉為落寞：“沒錯，我是大地之柱的上任守護者?！?p> 原來可以卸任啊……不過看他的樣子，好像有內(nèi)幕呢。林克不介意八卦一下，NPC的故事有時候也是推進劇情的關鍵。
既然說開了，伊瑞斯也不打算再隱瞞。道出自己原是輝光精靈皇族，在原先的守護者貝法斯特墮落后自愿成為地之柱的守護者。最近幾十年亡靈的攻勢越來越猛，輝光精靈損失慘重，在上任精靈王戰(zhàn)死后，作為千年來唯一誕生的年輕后裔，他是最后的皇族與新王。因不能遵守自然之子不封爵稱王的戒律自動卸任，而本屬東方風之柱的赫爾被臨時調(diào)派來頂替空缺的地之守護者。
經(jīng)伊瑞斯一說，林克也想起來了。赫爾說過他本體是雷鳥，是加索斯的信徒。
“他為什么討厭我？”從第一次見面，林克就覺察到赫爾的態(tài)度有些異樣。
伊瑞斯拍拍他的肩，“我代和赫爾向你道歉，他并不是針對你，只是……”
“因為我是人類？”聽鳥人總是一口一個人類，不難猜出他的壞脾氣是有針對性。
“是啊……因為人類，赫爾原本的故鄉(xiāng)被毀了。唯一被他視作朋友的貝法斯特不但背離守護之道，甚至放棄了身為自然之子的榮耀。赫爾也因此更討厭人類。你得用自己的表現(xiàn)來贏得他的尊重，畢竟人類自白銀紀的表現(xiàn)實在難以博得自然之子的信任。若不是你的氣息平和不帶血腥，他們的表現(xiàn)會更過分。”
他們？
順著精靈的視線，林克才發(fā)現(xiàn)樹頂上不知什么時候站了許多形態(tài)怪異的生物，有像半人馬那樣的類人，也有完全是動物形態(tài)的，無一例外都穿著樹皮或樹枝的衣飾，看他的眼神疏離而漠然，甚至帶有明顯的敵意。
這些就是德魯伊么？林克掃視一圈，一個人類也沒看到。
“數(shù)千年來，被選為自然之子的人類并不少，最后能通過考驗著卻寥寥無幾。你知道為什么嗎？”伊瑞斯的表情嚴肅的問。
“不敵自身的欲望？”金錢、權利、女人、長生，安裝游戲時的問卷調(diào)查不是寫的很清楚嘛?，F(xiàn)實當中林克不敢保證，可在游戲里，他不介意陪NPC玩角色扮演。
“沒錯，道理大家都懂，但很少有人能做到。貝法斯特也是如此，他被譽為五百年來最優(yōu)秀的自然之子，卻執(zhí)意放棄身為神選的榮耀與職責?！币惶岬截惙ㄋ固?，伊瑞斯就免不了短嘆長吁，“德魯伊們之所以不待見你，很大程度是怕再重蹈貝法斯特的覆轍。”
林克對德魯伊們毫不掩飾的敵意倒沒怎么放在心上，這些生靈遵循自然戒律，不會輕易傷害人類，更何況他還是新的自然之子，完全沒必在乎沒什么殺傷力的白眼啊。
看林克一臉無所謂，伊瑞斯有些詫異，“你不在意？”
“我是不在意。不過……我覺得他們的想法也有些狹隘。人類壽命短、體質(zhì)弱，想要延續(xù)物種的生存必然會采取一些非常手段。連自身存活都保證不了，就別指望人類遵守自然法則了。當然，我個人是十分厭惡那些僅僅是因為無聊或娛樂目而肆意殺戮破壞自然平衡的人?！绷挚诉@番話出自肺腑，他特別討厭人類為了擭取資源而破壞生態(tài)環(huán)境。
“大地之柱的守護者空缺太久，新的獲選者又是人類，所以赫爾和德魯伊他們才會如此焦躁?！币寥鹚共贿z余力的幫德魯伊說好話，就怕林克記恨在心。
“其實他們的擔心也不無道理，像我這樣的廢柴不知道為什么會被神靈選中。”這番話林克更多的是針對游戲本身，蘇武說只有對現(xiàn)實不滿的人才會游戲選中。他哪有什么不滿，他只是想要平靜的生活，而不是隨時可能丟掉性命的真人RPG。
“阿匹基？”
糟糕，不知不覺說出來了。
“是我家鄉(xiāng)話，大意就是扮演不同的角色，好像戲劇表演。我以前可從未想過會有這么刺激的人生，本以為會平凡到老呢。”林克面不改色的說謊，就怕這樣的說辭沒法蒙混過關。據(jù)他觀察，游戲里的NPC也是有相當高的智商。
伊瑞斯沒有說話，翠綠的眸子盯著林克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能讓這個危險的話題再繼續(xù)下去，林克試圖轉移精靈的注意，他提問為什么自然之子沒有像法師那樣的法術書，全憑想象與諸神交流實在不靠譜，萬一要是選錯豈不是白白浪費法術位？
伊瑞斯笑林克還是沒有了解自然之子的真髓。通過神祇的認可逐一獲得自然諸神的力量，成為他們在物質(zhì)界的代言者與化身，這才是自然之子的本質(zhì)。
林克呆若木雞，照這樣說豈不是要完全掌握某一系天賦，至少是大部分技能再學別的天賦？
“當然，你以為赫爾警告你不要貪心多學只是單純的討厭你么？以前就曾出現(xiàn)過真實案例，貪多，每個天賦各學一點，結果到最后落得什么都會一些，就是不精，在遇到強大的敵人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還好只學錯了一個鷹眼，且這個技能也算實用。林克慶幸自己沒有貪心來個三修四修，要是亂點一氣現(xiàn)在可是哭都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