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坐下!”
落銀推著易城,使其坐在就診的矮凳上。
方瞞深知不能多做阻攔,否則只能讓人看出紕漏……
于是,那男人信步走了進來。
但他進來的時候,看到是這么一副情景。
男子頭上蒙著一件衣裳,將頭臉都遮蓋的嚴實,坐在凳上背對著落銀。
“王公子……我們既然從小就有婚約在先,我必不會棄你,方大夫醫(yī)術超群,一定可以醫(yī)好你的麻風!你你一定不能放棄治療啊!”
方瞞適時嘆一口氣,似乎在說……這病沒得治,你還是面對現(xiàn)實吧。
易城坐在那里不言不語,也的確有幾分悲情的氣氛被烘托了出來。
男人一時有些啞然。
王公子?
而且好似還是從小生在望陽鎮(zhèn)的人。
依照他所知道的,他們要找的人在望陽鎮(zhèn)并無任何親信,不可能會得人此般庇護。
是不是他真的搞錯了?
若真的是麻風患者,他自認是還沒有做好就此捐軀的準備……
正疑慮間,忽聽身后屬下來至身旁耳語道:“肖總領,城西藥鋪,發(fā)現(xiàn)了類似的藥方!”
“快走!”他頓時說道,轉身而去。
再轉過來頭的時候,落銀便見這群人已沒了蹤影,真是……風一般的男子。
“哈哈,從小有婚約在先?”方瞞走進來,臉上的神情滿是戲謔,像是完全沒將方才的驚險放在眼中,“虧你腦袋轉的夠快。”
落銀沒心思跟他斗嘴,抬手擦了擦額頭的密汗,她只覺得撿回了一條命來。
易城扯下了那件衣袍,面色浮動的厲害。
方瞞行至他身旁,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后對落銀正色交待道:“這段時間,千萬不要再將人帶出來?!?p> 落銀點了頭。
這一點,不用他說她也知道了。
既然已經(jīng)做出了第一步,幫都幫了,現(xiàn)在已然牽扯了進去,想要自保,便只能……幫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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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大夫怎么說的?有沒有想出什么解毒的辦法?”
一回到白頭山,月娘便朝著父女二人詢問道。
葉六郎搖搖頭。
落銀將易城扶到正屋坐下,道:“方瞞說一時還找不出解毒的辦法,可能需要些時間?!?p> 而且還不能保證,此毒是不是無解……
月娘聞言,滿臉憂色。
這一晚,也說不太上來怎么回事兒,易城在這個家里的地位像是突然上升了一樣,從在柴房吃飯,變成了共桌。
興許是今日一場驚險,讓落銀意識到……這么個麻煩算是甩不掉了。
易城一言不發(fā),飯也未吃幾口,看臉色,顯然仍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這些日子來,麻煩你們了,日后大致還要麻煩你們一段時間,我目盲,或許做不了什么,但我能做到的,你們盡管說?!?p> 飯到一半,他忽然擱下了雙箸,誠然地道。
少年的臉龐上,很有幾分別扭的神色,想是從未跟誰這樣說過話,說過這樣的話。
葉六郎、月娘、落銀三人呆愣住,不約而同的停下夾菜或撥飯的動作,詫異的看著他。
其中以落銀的眼睛瞪得最大,她成日與他拌嘴,對他心高氣傲,那什么眼看人低的性格再清楚不過——方才那番道謝還有感恩的話,果真是從這廝口中說出來的?
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了吧……
葉六郎反應過來,欣慰地笑了兩聲。
“無妨,多個人多雙筷子而已,客氣的話就不要多說了,以后你住在這里就把這當成自己的家來看待便是?!?p> “對?!痹履镆残χc頭,“你伯父說的沒錯,以后你萬不要拘束,有什么事情和難處盡管說出來,咱們一起想辦法?!?p> “多謝伯父伯母。”易城點著頭,絲毫沒有受寵若驚的意思,似天生自帶了一種寵辱不驚的氣質……
但這副表情落在落銀眼里,就是很有貶義的厚顏無恥了。
如此心安理得的接受別人的好,就因為他之前說了句輕描淡寫且簡短的感謝致辭?
“……”
落銀看著葉六郎和月娘二人,覺得自己已經(jīng)無法理解他們的世界了。
自己的家,伯父……這種親近的詞兒竟一股腦全出來了。
這關系,是不是晉級的太快了點!
她怎么就沒發(fā)覺這廝有什么地方這么招人喜歡了……
聽著葉六郎和月娘噓寒問暖的話,她終究覺得無法融入其中,只得低頭默默扒飯。
……
飯后,落銀坐在院中新綁的秋千上吹著風。
夜里的春風,帶些涼意。
她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著秋千,仰臉望著璀璨的星辰。
白頭山的星子,似乎格外的閃亮。
一顆顆,像是最優(yōu)質的鉆石,鑲嵌在漆黑如墨的天空中,安靜卻耀眼。
“那日在觀音廟中,是你?”
溫溫涼涼的聲音伴隨著夜風一同吹入落銀的耳中,她嚇得一個激靈,看清了來人,她皺眉道:“你不能提前打個招呼?。 ?p> 大半夜的,嚇死人了。
“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币壮橇⒃谒介_外的距離處,再一次問道:“那天在觀音廟里的人,是不是你?”
落銀頓了會兒,將事情捋順了。
看來那天在觀音廟的人,真的就是易城了,大致是后來為了躲避那些人,逃到了白頭山上,正巧在茶園處,為她所救。
“是我?!彼鹆艘痪?,繼續(xù)晃悠著秋千。
“……”
易城沒再接話,就一直維持著這個距離靜立在那里。
周遭只有起伏的秋千擦過夜風的微響。
院子里幾株花樹散發(fā)著淡香,混合在一起鉆入人的心肺里,似有種安神的作用,落銀閉著眼睛,腦中的意識放得很空。
“多謝?!?p> 易城的聲音蕩漾在安靜的空氣里,似真似幻。
待落銀回過神睜開眼睛的時候,面前已經(jīng)沒有了人。
方才那聲謝,似乎真的是個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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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季的雨前龍井,全部統(tǒng)一制成了雀舌茶,因先前折枝插植的茶樹也加入了采摘,故制成干茶過后,也有四斤多點。
落銀心里清楚,這并非正常的茶樹該有的產(chǎn)量,這些茶樹株株茂密非常,非是普通茶樹可以相提并論的。
在葉六郎的建議下,這一回,他們?nèi)チ朔谥葜鞒琴u茶。
用葉六郎的話來說,貨要比三家,賣貨更需多比上幾家,方能對比出好壞來。
這點落銀贊同,先前是因沒多少茶葉,怕麻煩,而現(xiàn)在制茶已經(jīng)漸漸走入正軌,是該為以后鋪一鋪路了。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這一趟主城之行,再一次遇到了徐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