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 面改難如銳可磨
“你這狼哪來的?”
在鎮(zhèn)上人聲嘈雜的擺攤之地,面前放著幾塊皮子,正是個專門獵人打扮的大叔,看著伶舟皎讓夙沙亭遞過去的狼身,有些訝異地對著他倆問道。
周圍,或多或少也有人被引了目光,往這邊看來。
伶舟皎咧嘴一笑,竟有幾分傻氣的模樣,配合著她現(xiàn)在那臉上花里胡哨,不知哪沾了些黑土的狼狽模樣,分明跟個普通的小叫花子無異,她簡明地回道:“路上撿的!”
“呵,那你這可真夠運(yùn)氣的!”那大叔生得有幾分憨厚的樣子,見著伶舟皎這般傻了吧唧的回答,他也不惱,也不再追根問底,轉(zhuǎn)了話題就道:“行了,叔叔看你倆也不容易,但話說在前頭,叔叔這收來可是要賣了賺錢的,這狼雖是不錯,但皮子被血污了這么一大塊,怕是會不大好賣,叔叔給你倆說個價,你們覺得行,那叔叔就把這狼身收了,把錢給你們,不行咱另說,好吧?”
“行,那您說個價?!?p> 伶舟皎還沒回話,這廂夙沙亭瞥了幾眼她那般裝得傻氣的樣子,卻是率先如是回了一句。
伶舟皎不動聲色地看了夙沙亭一眼,他似乎一點(diǎn)兒也沒有察覺。
“叔叔給你們說個實(shí)價,一兩三錢,要行的話,叔叔現(xiàn)在就把錢先給你們?!币粌扇X,倒手再賣一回,肯定是要成倍往上再賣的,但,他也確實(shí)沒有坑他們,畢竟,這皮毛這般收來,也還是要處理了再賣的,他收的這個價,總之,在這條街上另外那些收皮子的,肯定是沒人會再出比這高的價了。
才一兩三錢?
夙沙亭怔了怔,似乎是沒有想到,他這般把狼身從林子里一路給帶出來,結(jié)果,也就只能得個這般的價錢。
伶舟皎嘴角咧著的笑,卻是愈發(fā)地大了些,她笑嘻嘻地就應(yīng)了下來:“好啊,叔叔給錢?!?p> 那大叔看著伶舟皎笑嘻嘻的模樣,心下卻有些惻然,這般大的孩子,成了個小叫花子也就罷了,看這表現(xiàn),竟還是個腦子有問題的,這世道雖還算太平,也不知這樣怎能活得下去。
大叔嘆了一番,也沒將伶舟皎的答應(yīng)當(dāng)回事兒,仍是問了一旁的夙沙亭,道:“你呢?這價錢,可覺得還行?”
夙沙亭蹙了眉,卻實(shí)是不了解這方的物價,當(dāng)然,原本他也沒怎么見識過就是了,所以他有些猶豫,不知道是不是該這么應(yīng)下來,而伶舟皎卻在這時候,隱蔽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他出口的話,就變成了一句:“可以?!?p> 大叔聞言,笑了笑,不知從身上哪里摸出來個袋子,從里邊拿出了些碎銀,放在手里,掂了掂,接著便將那碎銀遞到了夙沙亭的面前。
伶舟皎一把搶到了手,像是在模仿著那大叔的動作似得,同樣在手里掂了掂,而后,綻放著大大的笑容,道:“叔叔是好人!”
得了這么句夸獎,那大叔顯然是有些哭笑不得,但見伶舟皎拿著銀子,旁邊站著的夙沙亭都不吭聲,他也就不便多話,只是略帶無奈地道了一句:“你這孩子...”就沒了其他。
到底是不便久留。
夙沙亭分心留意了下周遭的其他人看著他們的神色,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似乎有些人的神色間,有那么些不太對勁,但小心無大過,他對著那大叔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謝謝叔叔?!苯又?,就一言不發(fā)地牽起了伶舟皎的手,腳下的步子輕快地向著街道外走去。
“別急!”伶舟皎面上仍是那副笑嘻嘻的神色,但她卻配合著夙沙亭的動作,挨近了他,背對著眾人,用著極低的聲音,附在他的耳邊道:“別忙著出去,先將這銀子花一部分才是正經(jīng),我們?nèi)羰侵背鋈?,才是給了那些見財(cái)起意的人搶奪的機(jī)會。”
何曾想過,他也竟有這么為了一兩三錢的銀子,要提防著賊人的一天,看來,無論是在哪里,富庶之論,終究是無甚大的差別。
“看見那邊街上的成衣鋪?zhàn)恿嗣??別往前走,我們先進(jìn)去!”伶舟皎用著眼角余光,掃視了似乎有要跟在他們身后的幾個神色有異的人,仍舊是埋首背對眾人,冷靜地對夙沙亭說著。
夙沙亭輕輕頷首,接著便拉著伶舟皎直奔那鋪?zhàn)永锶ァ?p> “哎哎哎!哪來的小叫花子,這可不是你們能進(jìn)的地兒!麻溜地出去,別把這地兒給弄臟了!不然,可沒啥好果子吃!”
剛趁著店里人多,招呼的伙計(jì)沒顧得過來,就這么自然而然地走進(jìn)了店里的伶舟皎和夙沙亭,不過在店里停上了一會兒,一個剛送走了客人,轉(zhuǎn)眼看見了他們的店里的伙計(jì),登時便臉色不好地上前來,一邊說著警告的話,一邊就招呼著要趕他們出去。
夙沙亭見著那伙計(jì)作勢便要拉他們出去的模樣,面色立時就冷了下來,周身都似泛著涼氣,他冷哼了一聲,將伶舟皎掩在身后,瞇著眼道:“這店里的伙計(jì),便是這么招呼上門的客人的么?二話不說便要將人趕出去,小叫花子?!不過是模樣狼狽一些罷了,你哪來的本事,便能這般稱呼客人?連基本識人的能力都沒有,也虧得這兒的店家還敢繼續(xù)用你!”
“喲呵~”那伙計(jì)輕蔑地瞥了眼夙沙亭,卻依舊我行我素:“就你們這模樣,不是小叫花子還能是什么,給你三分顏色,你還就拽起來了!客人?你買得起啥么?客人?!”
那伙計(jì)說話的聲音越發(fā)地大了起來,店里的許多人,聞聲,不由得都將目光聚集了過來。
“人之地位匹配,怎可以穿搭之物論之?!昔者,太上高祖微服出行,不過布衣一身,草鞋一雙,難道爾等便能將太上高祖以庶人輕之論之?!”
南大陸和北大陸,許多年來,雖然已是分劃治之,南大陸以薄奚皇族為尊,北大陸西乞皇族才是正統(tǒng),但在這兩皇族之上,都曾有過一個太上高祖,傳聞,太上高祖常常微服出行,就做著十分簡樸的打扮,只為體恤民意,而在其治下,天下昌和隆盛,百姓安居樂業(yè),是難得的盛世。
因而,夙沙亭這般義正言辭的反駁之論一出,之前沒怎么留意著這方的人,也不由得將目光投射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