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沉沉的,眼看著就要下雨。
胡氏提著木桶走進后院,看著蹲在院子里的小小人兒,加快了腳步:“大小姐,這種粗活應該交給奴婢做,怎么能讓您親自動手呢?!?p> 她作勢要去接凌依手里的鏟子。
凌依則笑道:“反正閑著無事,想做些事來打發(fā)時間,兩個人一起動作快些?!?p> 胡氏拗不過她,左右看看,又道:“織扇織羽這倆丫頭呢,是不是又跑去玩兒了,大小姐,你不能這么縱容她們,小心慣壞了她們?!?p> “無妨?!鼻笆浪妨藘山忝脙蓷l命,這一世,凌依如何都要護她們周全。
胡氏有些無奈,幫著挖坑,一面試探著問道:“大小姐,有件事,奴婢不知該不該問?!?p> 凌依手上不停:“奶娘是想問那車夫明明承認了花種的來處,卻為何臨陣倒戈?!?p> 胡氏呵呵一笑:“奴婢實在想不明白,這才斗膽一問?!辈恢挥X中,她覺得凌依肯定知道其中蹊蹺。
“其實也沒什么好驚訝的,那車夫既是宮家大少爺找的,人自然應該靠譜?!?p> 前世凌依雖然不喜宮曦儒,可對后者的脾性還是有些了解的。
宮曦儒絕對稱不上是善良仁慈。
后者做事果斷狠辣,不是個會給自己留尾巴的人,既然那車夫是宮升找的,肯定還是能靠得住的,所以她一點也不擔心車夫的說辭。
凌依舀了一瓢水灌下,看著水一點點的浸入土壤中,她看得出神,沒注意到天空已經(jīng)落下大滴大滴的雨水。
胡氏忙去收拾東西,轉身見凌依還在出神,著急不已,拉著后者就往屋里跑:“大小姐快些回去,這已經(jīng)入冬了,若是受了寒,可得病一個冬?!?p> 凌依漸漸回神,她抬頭望天,突然覺得這天空是如此的眼熟,一如記憶中的那天,陰沉的可怕。
胡氏想起在白蘭寺的事兒,凌依從小沒有怕雷的毛病,可不知怎么的,從那天起,以后每逢打雷下雨,她整個人就跟去了趟閻王爺那里似的。
雖然凌依極力忍著,可她還是看出了后者的害怕。
“大小姐,奴婢去把經(jīng)書給您拿來,您先等著,這屋里很安全,那些雷電啊,是進不來的?!焙蠈⒘枰婪龅綍?。
這里是后來按凌依的要求,門窗都特意多建了兩層,以隔絕外面的聲音。
凌依看著外面已經(jīng)下的嘩啦啦的雨,握著拳,良久,才走到門口道:“奶娘,過了今天,這門窗讓人拆了吧,我不需要這些庇護?!?p> 胡氏一驚,“大小姐,您這是為何啊?”
“我不能給自己留下能讓人趁虛而入的弱點?!绷枰劳崎_門窗,頓時外面的聲音襲面而來。
她手抖的厲害,心更難受不已,有些事,是心病,心病難醫(yī),那不妨就讓心病成為自己的一部分,這樣才能時時刻刻警醒自己。
胡氏知她下了決心就絕無再商量的余地,只能心疼的紅了眼。
凌依走到窗邊的書桌前坐好,她拿著擺在桌案上的兩本經(jīng)書,翻開一頁。
胡氏將紙筆攤在她眼前,作勢要去研磨。
凌依擺手阻止:“我想一個人呆著,奶娘你退下吧?!?p> 胡氏不依,“大小姐-----”
“下去----”凌依語氣冷硬了幾分。
胡氏猶猶豫豫,終究是躬身退下:“那奴婢就守在門外。”
房內再無旁人,凌依聽著外面一聲蓋過一聲的雷聲,心尖顫抖不止,或許這一世,她無法擺脫對前世的遺憾,可這樣也好,至少會時刻提醒她不要重蹈覆轍。
你們凌家的人,都該死,特別是你那偽善的爹,你可知道他背地里做過什么好事?你們所有人都該死。要不是你們,我和爹,不至于活的如此狼狽下賤。
充滿怨毒的聲音不停的回蕩,凌依猛地驚坐而起,惶然的看著四周。
屋內已經(jīng)點了燭,她發(fā)了會兒懵,漸漸恢復過來,桌上尚未完成的抄書,原來是不知不覺,她竟睡了過去。
凌依動了動發(fā)麻的手,良久,才站起來,望著窗外怔怔出神。
夢里的那番話,是宮云瑞說的,那成了她死前聽過的最后一句話。
凌依可以準確的說,三年后的那場災變,宮家沒少出力,可她不相信那件事里只有宮家參與了。
凌氏是大族,若要連根拔起,撼動的可是整個北秦,宮家雖然在后來也成為四大家僅次于凌家的存在,可要對付長存了兩百多年的凌家,還不太可能。
胡氏見窗戶上人影晃動,知是凌依醒了,便推門進去道:“大小姐,奴婢讓人熬了湯,您喝點兒吧?!?p> 從下午到現(xiàn)在,凌依粒米未進。
凌依嗯了一聲,胡氏便讓人去端湯。
凌依又重新坐下,“父親今日去了宮府,回來了嗎?”
胡氏搖搖頭:“還沒回來,看天色,估計今晚是不會回來了?!?p> 凌善道與宮承焰是多年的老友,兩人時常聚酒,若是時間上晚了或者醉的不省人事,便索性在對方的家里睡下。
從前凌依覺得宮伯父是個和藹可親的人,可現(xiàn)在,她卻覺得后者陰險的可怕,宮云瑞所做的一切,都是宮承焰指示的。
若是從一開始宮承焰就在計劃讓凌氏覆滅這件事,那他準備了十多年,能隱忍這么多年,后者的心思,已經(jīng)不能用可怕來形容了。
無論如何,都要讓凌善道提防遠離宮承焰。
“大小姐?”鄒氏伸手晃了晃,“您在想什么?”
凌依笑了笑搖頭:“沒什么,幫我梳洗吧,我去看看祖母。”
胡氏有些疑惑:“這時候去,會不會有些晚了,反正明早要去請安,大小姐若是沒有要緊事,不如明日再去?”
凌依卻堅持,“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
鄒氏勸不住,只能陪她去北苑。
蘭氏對凌依的突然到來也很詫異,不過她正好有些煩悶,有人說話也好。
凌依乖巧的給蘭氏捶腿,問候了蘭氏身體是否安好,睡的是否安穩(wěn)。
蘭氏見她是有心與自己說話,話匣子也漸漸被打開,祖孫倆越說越開心,聊著聊著,不知不覺話題就轉到了凌氏的商鋪上。
“---那掌柜也是糊涂,竟不知凌府也是東家之一,那這分利又是如何算的?”凌依疑惑問道。
蘭氏面色露出不高興的神色:“雖然最后是補了些,可還是缺了三千多金,這可夠整個凌氏開銷一年了。
凌依了然點頭:“以宮伯父和父親的交情,父親肯定是不會計較的,只是親兄弟都還明算賬,父親這樣,莫非是忘了還有一家老小等著他?!?p> **求推薦收藏,明兒上推薦榜,親們要繼續(xù)關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