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8章 自食其果
“不知你是如何對洛輕舞用了斷人口舌的口舌?”林阡坐在床沿,饒有興致地問。
“你都知道了?”吟兒一愣,“其實沒什么,不過是對癥下藥而已——畢竟,我也曾尋過死,勸她她比較聽得進。”
林阡點頭:“洛輕舞尋死的起因,是因為一件事沒做好,怕孟嘗把她當(dāng)負(fù)擔(dān)……”
“嗯。她口口聲聲說,祝將軍到哪兒都把她帶在身邊,是不放心她的表現(xiàn)。她拖累了祝將軍,旁人一定會笑話他們。”吟兒嘆了一聲,“我便勸她說,夫妻之間本該是這樣,我之于林阡也是你之于祝將軍,我這次隨軍而行,正是因林阡不放心我,所以走到哪里都要把我?guī)е?,你見過有人笑我和林阡么。洛輕舞說,斷不會有人笑你們,只會羨慕你們。我說,那不就是了,其實別人也羨慕你們啊。再者,就算有俗人笑話,本也是無所謂的,他們要笑多是笑林阡去了,要尋死也該是林阡尋,憑何要我來代他死?”
林阡蹙眉咳了一聲,也不知這丫頭對著洛輕舞有沒有真這么說。
吟兒續(xù)道:“我再愛他也不該代他死,相反我愛他就該代他活下去,就算不能活得像以往那么驕傲了,也絕對不能卑躬屈膝地活。別人越唾棄我,我心里越爽快:你們說我不堪吧,我偏偏就占著林阡呢!你們比不堪還不堪?!?p> 他啞然失笑:“有人敢唾棄你?”
“……只是個比方罷了!”她笑,“洛輕舞回來的路上問我,主母你說你也尋死過,卻因為主公的話就參悟了??晌覅s不像主母一樣,我不敢實話跟祝將軍說。”
“一定要教她說?!彼C然點頭。
“我便告訴她,我之所以尋死都要跟林阡說,是因為我本就不敢自殺——有膽氣活下去的人,才沒膽子自殺呢!”她回憶說,“所以,我讓洛輕舞以后每次想不開的時候就想想,活下去多好?有吃有喝有花養(yǎng),以后等你想通了給祝將軍生小孩,日子照樣幸福美滿。那時候你想死都不敢死了?!?p> “禍兮福之所倚。洛輕舞要是一直嬌縱跋扈下去,也未必是件好事。”他知道洛輕舞肯對祝孟嘗開口,吟兒的勸導(dǎo)已經(jīng)奏效,所以站在祝孟嘗的角度,不免有所慶幸。
這時時候也不早了,玉澤已經(jīng)把新配的藥送了來,林阡看吟兒精神不足,準(zhǔn)她先喝了藥再起床。
“盟主是否過于操勞?怎么臉色不及昨天的好?”玉澤問時,吟兒面上劃過一絲羞澀,林阡也一怔色變,慌而不亂地把吟兒枕頭加高:“定是昨天落到了河里去受了風(fēng)寒……以后更要注意!”
吟兒不便反駁,鄙夷地瞪了林阡一眼,喝了藥還是起身添衣了。
“主公……”這時有一隊親兵沖到屋外,上氣不接下氣,他們是風(fēng)鳴澗的麾下,負(fù)責(zé)守衛(wèi)藍(lán)至梁所住驛站。因見藍(lán)玉澤在此,這一隊親兵欲言又止。
“可是我爹娘出了什么事?!”藍(lán)玉澤一驚,急忙問道。
“是藍(lán)姑娘的兄長出了事!”那隊親兵在林阡點頭示意之后回答。
林阡心一緊,金人到底還是窮則思變了——顯而易見,在戰(zhàn)力此消彼長的情況下他們一定會針對藍(lán)家,所以林阡才令風(fēng)鳴澗保護藍(lán)家人、命樊井防范住銀月!卻可惜,有個銀月以外的奸細(xì),對風(fēng)鳴澗無法保護到的藍(lán)玉涵下手——可想而知,風(fēng)鳴澗最重視的人是藍(lán)至梁及其十絕,藍(lán)玉涵又是個紈绔子弟喜歡游蕩未必能接受保護;而進入了石泉縣,金國奸細(xì)就絕對不止銀月一個了,這本就是個無法封閉的空間!
“玉澤姑娘……”不巧另一廂,唐羽飛奔過來告訴藍(lán)玉澤,在樊井大夫身邊的玉泓,也一樣出了事。此刻玉涵玉泓兄妹倆,都一樣是中毒生不如死。
“金人有信留在了藍(lán)公子房內(nèi),告知藍(lán)大俠,半個時辰內(nèi),他必須和藍(lán)府十絕一起,把破陣秘笈帶到石泉縣外銷毀,不準(zhǔn)有藍(lán)家以外的人同去,藍(lán)大俠他心急如焚,卻只有半個時辰的時間考慮……金人還說,若他有膽子偷換或抄錄秘笈,他的子女們一定性命不保!”續(xù)來的親兵話音剛落,玉澤已然決定要走,她鮮有如此焦慮,但出事的是她至親之人!
“慢著,你做什么?。俊绷众湟话堰∮駶傻氖?,直將她拉回止步。
“我要去見爹,若他情愿交出秘笈……我要陪在他的身邊!”玉澤淚光點點。
“你陪他毫無意義,而只會白白送死!”林阡喝止。
“死有何懼……”玉澤潸然,掙扎著試圖從他手中斷開自己衣袖,“他們?nèi)绻惺?,我活著也是毫無意義……我現(xiàn)在,不過是為親情而活……”說的同時,她見他仍不放手,唯能轉(zhuǎn)頭看向吟兒,這一眼,到底是羨慕還是絕望,或只是為了提醒林阡她已與他無關(guān),又或是希望吟兒勸林阡放手……
吟兒知道,林阡對邪后和輕衣再無情,也抵不過他對玉澤萬分之一的無情,因為他對邪后和輕衣從始至終都無情,對玉澤卻是說無情就無情!一陣沉默,吟兒猶感揪心。
“不必自亂陣腳,我會與你們同去?!绷众浞砰_玉澤的手,說一不二的口吻。
“可你……”玉澤凝噎,她想說什么誰都懂——可你林阡不是我藍(lán)家的人。
“記住,你藍(lán)家,早屬我抗金聯(lián)盟?!绷众湔f。
吟兒急忙點頭,正待把夔州的舊事搬出來勸她說藍(lán)家早就在盟軍之中,然而剛一移步,竟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再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火毒愈發(fā)猛烈,看來要加重藥力?!被杌璩脸林?,樊井這句話振聾發(fā)聵,直把吟兒從渾噩中震醒,醒來時還被林阡抱在懷里,看來沒暈過去多久,環(huán)顧四周,藍(lán)玉澤已經(jīng)走了,可林阡卻沒跟去,顯然是被突發(fā)狀況的自己給誤了!
吟兒心生愧疚,噙淚問林阡:“藍(lán)姑娘她……?”
“她沒去。藍(lán)至梁按捺不住,一早便出城換解藥,她來不及陪同……我已加緊派風(fēng)鳴澗前去,希望現(xiàn)在保護還不晚?!绷众溱s緊安撫她,“樊井剛從藍(lán)家那邊來,玉涵和玉泓的毒很像‘血海棠’卻不是,沒有解藥,生不如死,所以玉澤留在藍(lán)夫人身邊照顧他們?!?p> “那便好……”吟兒舒了口氣,卻一瞬攥緊了拳,“一定又是那個銀月!”
樊井微微一怔,看向林阡,顯然有銀月的事要說。
“吟兒的火毒為何加重?是不是落水所致?”在吟兒面前,林阡避而不談銀月。
“火毒加重……若非她忘記喝藥,那就是主公不規(guī)矩了。”樊井直言不諱,林阡登時一愣,吟兒噗嗤一聲笑起來:“某人不糊涂則矣,一糊涂就混賬。”林阡蹙眉瞪她:“確實混賬!”吟兒吐了吐舌。
出得屋外,樊井對林阡說適才被他制止的話:“我恐怕不止銀月一個,她有一到兩個合作者。”
林阡點頭:“可有可疑的人物么?”
“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樊井嘆了口氣,“玉澤跟著我好些年了,她的品行我也大抵清楚??墒窃讲幌竦娜朔炊饺菀资?。況且柳峻是金南第四,藍(lán)至梁從來中立——她確實有降金的動機。”
林阡一怔:“決計不會是玉澤?!?p> “但為何她兄長和妹妹都出事,她卻毫發(fā)無損,還贊同藍(lán)至梁去銷毀秘笈?我聽說她從始至終,只字未提如何將破陣方法保住,卻是在一味推動亂局的進展……”樊井說。
“只是巧合罷了。玉澤她不是這樣的人。”林阡搖頭,“推動亂局進展,是因關(guān)心則亂?!?p> “但出于安全,請將玉澤撤換。畢竟主母的藥由她經(jīng)手。萬一她對主母不利——她有害主母的動機?!?p> 林阡色變:“她好不容易才開始走出陰影、學(xué)會面對我和吟兒,怎可以因為懷疑就撤換?況且在這多事之秋……那是對她的侮辱!”
“可那是主母的性命!”樊井偏也固執(zhí)。
“今次是我的錯,不必遷怒玉澤。日后我必當(dāng)不犯就是?!绷众湔f。
“如若主母真因玉澤出事,主公可不要后悔了。”樊井說。
“這樣的男人,我便因你死了,心也甘了?!币鲀涸诤熀舐牭竭@爭執(zhí)的只言片語,一笑帶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