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鏡中波瀾
鳳簫吟三人初來乍到便給黃天蕩帶來了熱鬧。分舵的老大李戩帶他們仨四處參觀,鳳簫吟聽他名字叫李戩,笑道:“你怎么也姓李?二大爺,索性這邊叫李園算了!”
李君前一笑:“李是天下大姓,分寨之中姓李之人大概有半數(shù)以上。建康城里也是多得不計其數(shù),秦川宇的仆人、思遠喜歡的那個阿財,也是姓李。”
吟兒喔了一聲:“姓氏大沾光啊,李白李賀李商隱,李憑李龜年李煜李清照……怎么就沒有多少人姓鳳呢?”
李戩笑:“正等著姑娘去干件轟轟烈烈的大事留名呢!”轉(zhuǎn)至岔道口,李戩道:“今兒初五了吧,據(jù)說那位談靖郡主嫁到葉家就在后天。”
吟兒道:“李寨主也知道這件事?可是我始終不明白葉家和朝廷那一層層的關(guān)系……”
李戩道:“葉連和當今權(quán)相韓侂胄是同窗好友,他雖然不在朝廷從政,但因為家財雄厚而與韓侂胄關(guān)系密切。幾個月來,因為開始黨禁的關(guān)系,朱熹、葉適等人的處境都不太好,韓侂胄處處排擠葉適,葉連趁此機會,和堂兄徹底劃清界限。韓侂胄很是高興,幫他為兒子向皇帝提親。之所以是替葉文暄求娶,應(yīng)該是想鎮(zhèn)住這個離經(jīng)叛道的兒子。皇帝同意下嫁談靖郡主給葉文暄時,據(jù)說葉文暄并不在建康,葉連的妻子謊稱病重騙葉文暄回來一直軟禁著他?!?p> 吟兒聽完:“好復(fù)雜的人際交往!還有這么多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算了,別去想了,那邊是什么地方?”她指著遠處的水面,水面還是挺寬闊,插著些捕魚的工具,李戩一笑:“這邊本來是死水,后來我們從遠方帶來了很多魚,里面有最鮮美的鱸魚?!?p> 吟兒啊了一聲:“現(xiàn)在能不能釣?!”
“自然能釣,釣了就燒!”李君前道。
于是李戩、君前、勝南、吟兒四人齊齊上了船去,勝南可謂釣魚高手,幾乎條條上鉤,害得李戩愁眉苦臉,擔(dān)心魚會被釣光,但吟兒的戰(zhàn)果尤其顯著,一目了然,一只水桶,一條魚。
釣完上岸,分配戰(zhàn)果,李戩揪起吟兒所釣的唯一一條寶貝:“這條鱸魚太小?!?p> 吟兒朝勝南哼了聲:“怎樣?我鳳簫吟何許人也?少而精,要釣就只釣鱸魚,別的魚還看不上眼!”
李戩嗤嗤地笑。吟兒道:“怎么了?”
李戩笑道:“這條河里的魚全是鱸魚……”吟兒一愣,隨即滿臉通紅,勝南笑著學(xué)她口氣:“怎樣?我林勝南何許人也?多而精,要釣全釣鱸魚,哈哈哈哈……”君前也捧腹大笑,吟兒又羞又怒,追著君前勝南打。
想到鱸魚的事情,李君前就忍不住笑,吟兒咳了一聲,他的把柄在她手里握得牢牢的呢:“瀟湘道上遇瀟湘……”
君前一愣,隨即收斂了笑容:“不準亂說!”吟兒一笑:“識相點就不準笑了,我比你毒得多!”起身來按著腹:“吃得好撐!”君前道:“思遠就很厲害,怎么吃也不會飽!”吟兒驚呼:“她真厲害,還那么瘦!”
君前點頭:“見過她的人都不相信她那么能吃?!币鲀旱溃骸罢f起思遠,我就想起蘇杭,差距也未免太大,再跟那尉遲小姐比一比……你們建康的官府千金,一個比一個極端?!?p> 君前一笑:“蘇杭一向是霸道兇悍,遇事還總愛斤斤計較,就比如那天你也看見的,和那個大嬸搶蛋,對她來說應(yīng)該是多大點事啊,卻掀起那么大的風(fēng)波!”
“我記得!那天是我生辰,不對,好像還發(fā)生了一件事,是什么事呢……”吟兒繼續(xù)引導(dǎo)他回憶下去。
君前臉刷一下紅了:“讓你不準亂說!”
吟兒無賴道:“咦?我說了什么嗎?二大爺,你臉紅了!”
君前掩飾道:“我臉一向都很紅?!?p> 勝南湊過來:“胡說,一點都不紅?!?p> 君前失態(tài)掩面:“煩死了你們兩個!”
“心虛了吧!”吟兒呵呵地笑,到哪里都生事,生事是她的強項。
卻說林鳳李三人抵達黃天蕩當日,賀思遠、白路、江南結(jié)伴在建康的集市上逛著,賀思遠因為前幾天受了阿財?shù)拇驌?,沿途買了幾十串糖稀充饑解氣,暫時吃不著的就給江南白路攥著。江南忿忿地握著手中十幾串:“賀大小姐,請你快些吃完,我手里的都快化完了!”賀思遠哼了一聲:“受了打擊就要吃,不吃怎么繼續(xù)戰(zhàn)斗?”
白路“噗哧”一聲立刻笑出來,賀思遠吃了一串扔掉一串,好容易吃掉手里的,江南趕緊把手里的遞過去給她,還沒離開自己的手,發(fā)現(xiàn)賀思遠已經(jīng)不見了——她已經(jīng)在路的另一邊叫起來:“快,這兒有板鴨!”
江南直冒冷汗:這么隨心所欲,她哪像傳言里那個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的大才女、官府千金賀思遠??!
白路江南光看她吃都看撐了,江南一邊等一邊慍怒:“那個死阿財,因為他的緣故,世界上多了一個飽死鬼,多了兩個累死鬼?!?p> “思遠姐姐到底喜歡阿財什么?”白路好奇。
賀思遠回憶起來,一臉甜蜜:“以前我喜歡的不是他,是川宇哥,可是后來川宇哥告訴了我一件九年前的事情,我才突然想起來,覺得他很吸引我?!?p> “九年前?我記得秦大人是兩年前才到建康赴任的啊……”白路疑道。
“是啊,不過官府中人時常聚會,況且我爹和秦大人是情同手足的舊交……那天不知是因為什么原因,來了許多的小孩子,我大著膽子去采果子,不小心從樹上摔了下來,圍在那里的有好一群小子,誰都嚇傻了,一動不動,連當時的川宇哥自己都以為我死了,沒有敢上前來看我,別的小子就更慌張,哭喊著跑了,就在那時候,一個相貌不凡的大哥路過,幫我看傷,抱我起來……那個就是阿財……”
“哇!”白路江南驚羨。
“這件事情秦大人記得很清楚,很欣賞阿財,于是到了建康第一件事就是雇用阿財了,他對阿財很好。”
白路江南一臉敬佩地點頭。
?。牐牐牐?p> 走到半路,賀思遠還沒有填飽肚子,就被賀府的轎子給架走了,回到家里,急匆匆地問父母:“怎么了?吃的好好的,什么事?”
賀大人笑著捋須:“你啊,整天在外面闖蕩,什么活也不會干,怎么找得到婆家?”
賀思遠一臉壞笑,貼著父親耳朵:“思遠那就不嫁,陪著爹爹……”
賀大人樂呵呵地笑著,指著堂中的一排箱子:“那可不成,秦家昨天來為秦天提了親,先下了這么多禮,我家思遠要為人婦了!”
賀思遠一驚,臉色大變:“該死的秦天,居然來這一套?。俊?p> 賀夫人和顏悅色道:“怎么了?你們小時候不還在一起玩過的?”
賀思遠冷道:“他?那個看我從樹上摔下來,就立刻哭著喊娘的書呆子???不行,我不嫁!”
“什么?”賀大人收斂了笑容,興奮一掃而光,驚詫不已。
“你若實在退不掉,就同秦家說,我們賀家嫌他們聘禮太少,不嫁?!辟R思遠說罷就進了里屋,二老攔不住,賀夫人嘆了口氣:“這孩子啊……”
?。牐牐牐?p> 白路和江南來到那沖澠酒館門口,不由得嚇了一大跳,只見官府在忙著替酒館貼封條,正巧沈延從這邊經(jīng)過,拉了兩人到巷口,白路疑道:“這是怎么回事?”
沈延道:“咱們真倒霉,賣房子給我們的是個殺人犯,房子也被查封了,錢也打水漂,只好先住回客棧去,倒霉!倒霉!”江南道:“剛好江令宅那邊有一座空房要賣,你們?nèi)暨€有錢,可去那邊物色看看!”沈延點頭,白路道:“我們剛剛接到傳書,他們?nèi)齻€今天早上到了分舵,已經(jīng)開始策劃了?!?p> “小師妹有沒有生事?”沈延慌張地問。
白路微笑:“不僅生事,怕還要生出不少事情……”
離開沈延,走在路上,江南也覺察到白路臉上的一絲絲憂傷,打趣道:“姐姐,好像應(yīng)該有個男子送你回家了吧?”
白路一愣:“你小孩子家,七扯八岔個什么勁?”
江南邊被她往那邊推一邊笑:“姐姐莫不是在等我?哈哈!”
白路笑罵:“你啊,跟南龍叔叔好的沒學(xué)到,油里油氣倒是學(xué)到不少?!鞭D(zhuǎn)身道:“我要去賞心亭那邊去見見賀敢叔叔,處理一下叛徒的事情,這些日子,建康的事情你幫思遠姐姐好好擔(dān)著?!?p> “明白!”江南笑著點點頭,“叛徒的事情解決了,相信我們小秦淮會越變越好?!?p> 變故,總是與平靜并駕齊驅(qū),就像水面下藏匿著的暗流,一切,都是鏡中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