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謎戀(1)
客棧里,雖至深夜,每間房里幾乎都燈火通明,這也許是城鄉(xiāng)最大的區(qū)別。
建康城里,行路人匆匆忙忙,為不同理由疲于奔命,抬頭看天,下弦月高懸,照著同一片大地,不同的人心。還有一片云若即若離地遮在月上,不一會兒飄然而逝。
這種天氣,最適合頹廢。
勝南走進客棧,面上帶著極少張揚的焦慮,不禁令吟兒納悶不已:“怎么了?”
“宋賢和玉澤遇到意外去了姑蘇,可能會被慕容山莊的奪權(quán)之爭牽絆?!眲倌系吐曉V說,關(guān)心之情溢于言表。
吟兒一愣:“慕容山莊?”
勝南點點頭:“不知出了什么意外,他們本是往建康來的,卻去了姑蘇,我擔(dān)心他們被慕容家的人利用。宋賢說他要幫助慕容荊棘保住位置,這于玉澤,實在危險……”他前所未有的心焦:“不行,我要立即動身去找他們!”
認識他這么久了,從來沒見他這么沖動過。不知怎的,吟兒聽到他說“我擔(dān)心”、“玉澤實在危險”,心里竟有些莫名的失落。
沈延立即勸阻:“別沖動,你去了慕容山莊,萬一他們往建康來怎么辦?錯過了就太可惜了!”
醉花陰點頭接茬:“不要過分擔(dān)心了。不是有你兄弟在側(cè)?一定會保護好她!”
行事周全的勝南,現(xiàn)在正為那個遠在姑蘇的女子關(guān)心則亂。這一刻,他雖然沒再說話,但吟兒知道,他想說什么——為什么會這樣,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玉澤經(jīng)歷動蕩,他卻只能缺席她身旁……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他的生命里,明顯溫馨要少于亂局,牽絆要多于自由。
勝南的眉眼告訴吟兒,他很想忽略紅襖寨和小秦淮這場紛亂,也想先離開建康淡忘那場無限傷懷的兄弟相遇。但,勝南又豈可能走得掉?有些責(zé)任,不管擔(dān)負時是什么年紀(jì),一旦負起,就不能丟棄,哪怕有再多的借口。勝南心里一定比她更清楚,建康究竟有多少潛在或存在的禍亂。
醉花陰看他轉(zhuǎn)身上樓,輕聲嘆:“也許以后,林阡他才會漸漸明白,江湖和情(和諧)愛,到底哪個重……”
吟兒一怔,緩過神來:“師兄說得不錯。那大概就是……林阡和勝南的區(qū)別吧?!?p> 路過他房間,聞到煙味,知道他在干什么,吟兒也有種莫名其妙的難受:最近淮南究竟是怎么了?為何竟這么紛亂?!
隔了幾日,勝南才得知新的消息,原來那慕容山莊從前是慕容兼統(tǒng)治,云霧山上慕容兼被徒弟張若隱暗殺,姑蘇就群龍無首,慕容兼有五個親兄弟、八個堂兄弟,全都盯準(zhǔn)了莊主的位置要爭奪。
可是,僅僅幾日過去,形勢就變了——暫時繼承父業(yè)的慕容荊棘,不僅沒有像眾人猜測那般被奪權(quán),反而逐一擊敗了這十三個長輩!
她借助的,是獨孤清絕的殘情劍,還是宋賢的潺絲劍?
不得而知,只知道這個女子真的很厲害,才十九歲,手段就這么厲害。
“宋賢說,慕容荊棘的位置已定,玉澤和他都很安全,據(jù)說還有功勞,現(xiàn)在在那邊做客……”
看著勝南心安,眾人都很高興,醉花陰笑著:“這么說來,藍姑娘就快來了是吧?”
勝南欣慰點頭:玉澤,謝謝你,讓我有這樣的牽掛……
他知道,像玉澤那樣的女子,無論隔多久,距多遠,都讓人在思念她的時候,既痛,又甜。
?。牐牐牐?p> 吟兒睡醒了起床,輕輕下樓,忽然間停在樓梯,躲在屏風(fēng)之后……洪瀚抒來了?。?p> 他竟然還留在建康?!
吟兒情緒不穩(wěn),閉上眼,回到那荒涼一夜,那個漆黑夜晚,那個血色夜晚,她殺了對面那個蒙著面紗的女子,聽到一陣馬蹄聲迫近,于是連匕首也沒有拔出就走——她就這樣,殺了一個和自己其實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這種巧合,簡直是離奇,可是,上天為什么作弄洪瀚抒,讓他愛上仇人?
她緊張地探出頭去,不錯,是洪瀚抒和宇文白,他們總算來了。
只聽見沈延的聲音:“我小師妹啊,她整個人亂七八糟,要馴服她很難??!”
吟兒強打精神,從樓上下去:“小師兄,又在背后抹黑我!”
洪瀚抒大喜:“小吟!”隨即起身來上前:“小吟,幾個月不見!你真的在建康!”他欲去牽她手,但被她閃讓開來,瀚抒發(fā)覺到她的冰冷,只得放棄牽手的行為:“小吟,我從祁連山追到泉州去,你已經(jīng)不在當(dāng)?shù)?,所以再到建康來找你……?p> 吟兒冷淡地說:“你在泉州為何不參加南方義士團?在建康又為何不加入小秦淮?”
宇文白聽她語氣如此冰冷,有些慍怒:“鳳簫吟,大哥為了你如此辛勞,你怎么這樣說話?”
洪瀚抒聽她每次都這么搪塞,心中著實又奇怪又不高興:“她說的何嘗不對,我是把情愛看得最重,不如鳳姑娘有大志!”
吟兒聽他也發(fā)火,知道這一切早已覆水難收,冷冷道:“你可以走了,有大志的人,不會和只談情愛的人在一起!”
洪瀚抒性情中人,聽到這番話,哪里可能不怒,轉(zhuǎn)身就走。
宇文白看他立即出去,冷冷對鳳簫吟道:“大哥日夜盼著重逢,他哪里招惹了你,使得這團聚更別離?”
吟兒輕聲道:“對于喜歡的人,愛到死都無所謂,對于不喜歡的人,需要曖昧么?”
這句話,把宇文白說到愣住,隨即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