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江湖變遷
林鳳兩人這一次海上行船,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漂流在外,對江湖事情是一概不知。沿途聽聞最多的,就是那個沿岸無惡不作的海盜海逐浪。
說起他來,勝南還是知曉的:“算來他改邪歸正之后,也是‘海上升明月’中的細(xì)作之一,據(jù)說云霧山比武時候撈月教和含沙派突然分裂,也是他在里面鉆的空子,功不可沒?!?p> “海逐浪?好像我聽說過,他還是徐轅收服的。其實小輩里,我還真是只佩服一個徐轅,相傳江湖上看人最準(zhǔn)的幾個人,一是柳五津,二是落遠(yuǎn)空,三是林楚江,四是華一方,五是徐轅,他可是這五個人里,唯一的年輕人。”吟兒說。
“難怪當(dāng)時大家都承認(rèn)我……”勝南心有余悸,“因為當(dāng)時,他們五個都承認(rèn)了我?!?p> 吟兒知他又想起林陌之事,輕聲勸慰:“你放心,這些事情是我一手造成的,我說出真相的時候,就已經(jīng)做好了承擔(dān)責(zé)任的準(zhǔn)備!”
勝南一怔:“你?承擔(dān)?怎樣去承擔(dān)?”吟兒卻只是微微一笑,沒說什么。
?。牐牐牐?p> 八月中旬,身處建康,終于再度淹沒在茫茫人海之中,不像海上,只能聽見傳說。
吟兒極度愉快,看來是個耐不住寂寞的人,而勝南,因為中秋已至,沒有能趕得上玉澤生日,歡愉中不免有些感傷,時而取出玉澤之物來看,距離越來越近,可是,還是沒能遇上……
是日勝南和吟兒在路上牽馬而行,忽見一堵墻的角落上有一塊炭的燙跡,像是有人信手畫的,勝南欣喜道:“這是我們紅襖寨的標(biāo)志?!眱扇藙倓傋哌M(jìn)這間酒館,還沒來得及和誰見面招呼,卻先聞到了敵對氣息,江湖爭斗在此,兩人趕緊讓步,坐到最近出口的桌旁。
看清形勢,這間酒館有兩路人馬正在僵持,令人目瞪口呆的是,一方居然以掌柜、小二、雜傭代表,另一方才像是江湖人士的裝扮。兩方本是劍拔弩張誰也沒有說話,相互仇視,火藥味很重,吟兒和勝南兩個進(jìn)屋,來得就很不適時。
掌柜發(fā)現(xiàn)這兩位不速之客,擲來一柄長刀,直接削去桌子一角,釘在地上。
吟兒廢了許多力氣把刀從土里拔出來,贊道:“好功夫!”掌柜哼了一聲:“江湖事,能不管就識相點(diǎn)不要管!”
林鳳兩人既想賴著又不得不走,只得躲在窗外看著屋里人繼續(xù)無言僵持。
卻聽另一方帶頭人大聲道:“姓張的,一命換一命!你自己考慮考慮!”
張掌柜冷道:“怎么?難道我殺了誰?”帶頭人大怒:“你還裝什么蒜!我們總舵主就是食了你這酒館的酒菜之后去世的,你還不承認(rèn)?。俊?p> 張掌柜嘲笑:“不知你們是哪個窩囊廢的總舵主,這么容易就死啊!”
帶頭人那一方聽得這話,立即動手,張掌柜手一揚(yáng),店小二、雜傭紛紛提器迎上,吟兒小聲道:“都很厲害……”
勝南皺起眉來:“哪個幫會和我們紅襖寨結(jié)下如此深仇?”
吟兒一笑:“一個月不問世事,江湖變遷真是大?!痹捨凑f完,她突然壓低聲音:“有人來!”林鳳兩個趕緊轉(zhuǎn)了個彎躲起來。
?。牐牐牐?p> 一陣風(fēng)掠過,一步步靠近,再沉默,空氣停滯又流通,曖昧的氣味,熟悉的感覺。
只聽一個女子的聲音:“什么事要這般劍拔弩張?!”吟兒突然心一陣痛,那個女子的聲音,很熟很熟,她知道,這是他們的自由……女子聲音剛落,再聽得一男子的聲音:“這位大爺是哪位,怎么?和掌柜也能打起來?”
吟兒還能說什么,眼前一紅一白的兩個身影,一個是洪瀚抒,一個自然是宇文白,他們終究又闖進(jìn)她的故事里來??墒?,她該怎么告訴他,她不該被他愛著,而應(yīng)該被他復(fù)仇?!
張掌柜冷道:“你哪里來的小子,讓一邊去!”卻聽那帶頭人笑道:“紅襖寨里的人連祁連山山主也不認(rèn)得,未免太淺陋了……”張掌柜一驚:“你是祁連山的……洪瀚抒洪山主?”
洪瀚抒點(diǎn)頭:“原來這不是個尋常掌柜,是紅襖寨中人……那這邊呢,這邊是?”
那帶頭人道:“在下小秦淮中人,唐鑫。”
在場的出了洪瀚抒和宇文白之外全都大驚,張掌柜驚得口齒已經(jīng)不清:“小秦……小秦淮?”
他后退一步,難以置信:“白……白翼白總舵主他……”張掌柜再也說不下去,說到白翼,江湖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這個人是淮南最大幫會的首領(lǐng),德高望重當(dāng)如林楚江易邁山,他統(tǒng)領(lǐng)的小秦淮是唯一一個能與短刀谷平起平坐的抗金組織……可是,突然聽說他死了,還是自己毒死的……這種消息,張掌柜怎能不吃驚、不畏懼、不惶恐!
唐鑫噙淚大吼:“就是吃了你這酒館中酒菜才中毒身亡的!”說著一劍襲向張掌柜,張掌柜趕緊擋下:“你……你有什么證據(jù)!”
吟兒和勝南也驚訝不已,吟兒不由得嘆了口氣:“小秦淮雖然人數(shù)眾多,在江湖上有名的會家子還不多,白翼是想今年挑選人才的,這下子,老一輩走了,新一輩都沒上來……這,這不等于把淮南的勢力全架空了?!”
勝南擔(dān)心的還不止這些:“紅襖寨和小秦淮結(jié)仇?沒有道理啊……”
“證據(jù)?證據(jù)是總舵主中毒身亡!他從荊湖北路到淮南來,才至建康一天便身亡,中間只來過你這家酒館,不是你們蓄意下毒會是什么?!”
唐鑫氣極,又補(bǔ)上一劍,宇文白琵琶一擊將他擋下:“唐香主,小秦淮和紅襖寨向來沒有瓜葛,怎可能蓄意下毒?”
她這一句自是問出了鳳簫吟和勝南心中疑問,唐鑫淚流滿面:“還不是因為他們寨里二當(dāng)家的妹妹失蹤,一口咬定是小秦淮所為,總舵主才匆忙趕到建康來,你們紅襖寨好是卑鄙,趁著總舵主疲憊就下毒!”
吟兒小聲問勝南:“你們紅襖寨的二當(dāng)家是?”勝南答道:“二當(dāng)家是鞍哥,他妹妹叫楊妙真,也是宋賢的堂妹,可是,好奇怪,妙真向來機(jī)靈,怎么會無緣無故地失蹤……”
他自是不知玉鳳奪撫今鞭連累妙真之事,心中更加疑問。
只聽張掌柜道:“這便是證據(jù)么?還沒查清楚,就不要亂誣陷!”
唐鑫怒道:“我不管!今天這筆賬必須得算,先栽贓給我們,現(xiàn)在又害死咱們總舵主,那就是咱們小秦淮的大仇人,小秦淮,向來有仇必報!”說到做到,立即報仇,看著唐鑫和張掌柜兩個激烈交鋒,戰(zhàn)況緊張,手下們哪敢不從,盡數(shù)上來找敵對,拼了個你死我活,雖不至于血肉橫飛,但也把這客棧斗得是凌亂不堪,桌子椅子能散架的全部散架,一會兒功夫已經(jīng)分不清敵我,陷入一片混戰(zhàn)。
?。牐牐牐?p> 然而洪瀚抒身處戰(zhàn)局之內(nèi),卻自若微笑,橫起火從鉤,二者齊下,分開了唐鑫和張掌柜之劍,一鉤卷飛了左劍,一鉤繞去了右劍,唐鑫張掌柜一瞬失了武器,均是后退一步,怒道:“洪瀚抒!你想怎樣!”
瀚抒哼了一聲:“世界上理不清的案子多得是,冤枉人誰不會?我不就被人誣陷了那么久!看事情不能那么簡單,我看你們二當(dāng)家和你們總舵主的事情,完全被另一個組織操控著,你們自己卻不知道而已!”
唐鑫、張掌柜均被這說法一怔:“什么另一個組織?”
洪瀚抒道:“這個組織想挑起你們不和,而且置身事外,試問普天之下除了金人還會有誰!可惜你們都這么輕易地就上了鉤!”
唐鑫道:“話說得是不錯,但若這組織子虛烏有又如何?”
宇文白笑道:“凡事總有真相,最后定然水落石出,唐香主若一時沖動,誤殺了朋友,豈不是中了金人之計?”
張掌柜亦點(diǎn)頭道:“唐香主,咱們這兒誰也跑不了,若真是紅襖寨所為,咱們才不會逃罪責(zé),就怕到時候是你來道歉了!”唐鑫哼了一聲:“那走著瞧!若真是你們所為,小秦淮會去泰安踏平了紅襖寨的地盤!”說罷旋走。
正是海上一月,世上千年。出了泉州的青澀江湖,快樂變得恍惚,簡單也開始遙遠(yuǎn),江湖,似乎開始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