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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風(fēng)煙路

第3章 柳五津,尋刀行(3)

南宋風(fēng)煙路 林阡 3615 2010-06-21 12:17:45

  這晚投宿,柳五津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起身獨酌。

  夜深人靜,客棧還未關(guān)門,忽然行色匆匆進來三個黑衣人,為首的是個虬髯漢,身后二人似是他仆人,對其畢恭畢敬。虬髯漢肩上背著一只大包袱,柳五津初未注意,那虬髯漢大聲道:“三碗熱粥,五斤牛肉,一壇子酒,吃完還要趕路?!?p>  用餐途中,卻聽一仆人道:“少爺,您終于把刀奪來了,老爺就再也不會小瞧少爺了?!绷褰蛞宦牎暗丁北憔X起來,另一個仆人忿忿道:“真氣人,老爺居然喜歡徒弟勝過兒子……不過現(xiàn)在好了!少爺終于可以揚眉吐氣!”

  少爺“噓”了一聲,仆人急忙住了嘴。柳五津假裝喝醉倒在桌旁,那少爺環(huán)視四周確定了安全之后,低聲道:“我就要讓爹看看,我的實力比他想得高得多!”一仆人道:“少爺,您說丟刀的人此刻的心情當(dāng)如何?”另一仆人說:“管他們心情如何,少爺舒坦了就好!”

  少爺?shù)吐曅Γ骸半y道你們沒聽見江湖上人們議論,短刀谷亂成了一鍋粥?林楚江不是蓋世英雄么,連武器都在我的手上呢!像柳五津那些義軍首領(lǐng),不都要跟著我屁股后面跑腿?”

  他自以為說得低沉,柳五津卻有心聽見了,字字句句砸在耳里,憤怒之火油然而生:原來是你小子偷了飲恨刀!

  柳五津不明對方底細(xì),心道:他們聽口音不像是金人,不知是來自大理,還是說就是蜀人?若然就是蜀人,只怕與那赫赫有名的黑(和諧)道會有關(guān)……可惜勝南他們都已睡下,來不及讓他們起身;刀未必在這里,可別打草驚蛇;不如我先跟蹤這三人,再作打算?

  正盤算著,那三人起身走,柳五津趕忙跟上去。

 ?。牐牐牐?p>  南行大約十里,柳五津跟那三個黑衣人始終保持著適宜的距離,宇文白的馬是西夏名駒,輕而快捷,因此能緊隨不丟。

  眼見飲恨刀有了頭緒,柳五津心情大好,一時放松了警惕,突然那虬髯漢在馬上轉(zhuǎn)身,驚得他措手不及。虬髯漢遵循射人先射馬的原則,拉滿了弓射箭過來,一箭就擊斃了柳五津的坐騎。

  柳五津始料未及,直接從馬上摔落下來,他豈是等閑之輩,不等墜地一個挺躍而起,隨刻運起輕功徒步追上,只聽虬髯漢大笑不止:“柳五津,聽聞你行事謹(jǐn)慎,輕功卓絕,前者不過如此,后者在下今天倒要領(lǐng)教領(lǐng)教!”

  那三騎越行越快,看來也是百里挑一的良駒,柳五津初時還能跟上,久之畢竟難敵馬力,任憑那三人逃脫自己的視線,得而復(fù)失,嘆氣頓足:“真是一點門路也沒有么?!”懊惱地往回路看了一眼:“糟糕,宇文白的馬!”

  回到原地,白馬已斷氣多時,柳五津拔出那馬身上的箭,正待扔開,卻出于經(jīng)驗,察覺此箭與正常不同:那箭身隱隱發(fā)藍(lán),應(yīng)是有固定之主;然而又不像飲恨刀那樣人盡皆知,天大地大,不知幾時能夠?qū)さ谩褰蜷L嘆一聲,勉強將它收起,心忖無論如何,也好留個線索。

  埋了那匹馬后,柳五津思忖,無論自己初衷還是虬髯漢行蹤,接下來的方向都是大理無疑。

 ?。牐牐牐?p>  卻說林勝南陸怡次日出門未見柳五津,陸怡將客棧上上下下找尋了個遍,一直到桌角,才發(fā)現(xiàn)柳五津的留痕,林勝南悄然將那記號抹掉:“柳大哥大概是有了線索,咱們得趕緊跟上去,不能讓他落單?!?p>  陸怡點頭,當(dāng)下收拾行囊和林勝南一同離開。兩人行至午時,才出了興州邊界,這一帶依然群山環(huán)繞,白水蜿蜒。林勝南正在欣賞著周圍風(fēng)景,突然看見不遠(yuǎn)處一塊陳舊的石碑上,除了地點標(biāo)示之外似還有劍刻詩詞,因被吸引,催馬上前,陸怡伸出鞭子攔阻他:“你要去看了可千萬別后悔?!?p>  這一笑甚是詭秘,反而促使林勝南去看,然而凝神去讀了那石碑,不由得敗興而歸。陸怡笑盈盈地湊上來背誦:“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空色色,色色空空。失望吧,林勝南?”

  林勝南氣憤不已:“誰這么無聊,刻這些東西在路標(biāo)上?”

  陸怡笑道:“除了柳五津,還會有誰?不聽老人言,吃苦在眼前,浪費了你的時間和精力吧,林大俠,走吧!”

  林勝南蹙眉:“柳大哥可真是個怪人?!比滩蛔±@到石碑另一側(cè)去,哎了一聲:“不對,還有字。短刀谷外驚世見,縱是英雄也惘然。驚世見,是什么意思?”

  陸怡一驚:“當(dāng)真有這兩句?”下得馬來鑒賞一番:“這么說來,柳五津現(xiàn)在還沒能忘得了她?!?p>  林勝南奇道:“她?她是柳大哥的妻子么?是不是那位暗器王‘千手觀音’凌未波?”陸怡嘆了口氣:“柳五津也有一段不可辯駁的舊情呢,他和柳夫人,就是在此地不打不相識的?!?p>  “就是這里么?”林勝南往密林深處看去,秋天,雖然只有蒼老的痕跡,卻掩飾不了從前的蒼翠,蔥郁。陽光一道一道地灑進來,柔和,又傷懷……

 ?。牐?p>  八年前,二十三歲的柳五津策馬往短刀谷趕,他慣于行走江湖,年紀(jì)輕輕已是義軍首領(lǐng)。

  此時還是春季,柳五津一邊玩味過往風(fēng)景一邊回家,心里自然高興,更重要的是,獨來獨往,沒有負(fù)擔(dān)。

  哪里知道——誰都可以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因為虐待坐騎,還沒到百里林,坐騎就偷偷跑了……他走了一段路,又困又累,索性倚樹休息,心道:幸好情報藏在身上,死破馬,不得好死!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鸞鈴聲將他吵醒,探腦一看,一個黑衣人將馬系在了樹干上。夜色朦朧,只看見那人身形清瘦,依稀是個女子。

  等她睡下,柳五津歹心頓起,躡手躡腳過去看馬:“驃肥體壯,正好送我?!痹趿贤当I過程中腦后疾風(fēng),柳五津立刻閃身,伸手一接,一摸便知是玉女梭,剛站穩(wěn),面前又來了個暗器,柳五津再次一接,驚道:“你會用當(dāng)涂箭???你是誰?。俊?p>  那女子厲聲道:“憑你這賊偷,管得著嗎???”說罷又放出兩支袖箭,柳五津再度接過,笑:“老夫我行走江湖這么多年,正愁暗器功夫沒地方發(fā)揮。你從當(dāng)涂來,是千手觀音的徒弟吧!跟老夫比比看!”

  那女子冷道:“年輕人,少以老夫自居??凑?!”說罷散了一堆暗器,在空中宛若梨花開遍。柳五津抽出刀來剛剛破了這梨花陣,那邊又發(fā)了十幾把飛刀,一刀緊隨另一刀。柳五津接連不斷去抵擋,相當(dāng)吃力,但時間一長,柳五津卻漸占優(yōu)勢。那女子看暗器要盡,不得不提劍助陣,但她劍術(shù)再精湛,也鐵定不如柳五津。

  兩人越打越近,柳五津看她蒙著面紗,疑道:“怎么?不敢見人?。块L得很丑么?”

  那女子道:“賊偷!我不同你講!”柳五津笑:“你以暗器為業(yè),也非正人君子?。 彼坏对鏊倜涂?,那女子開始難以招架,柳五津見她不肯妥協(xié)、又是幾劍連貫不停,而自己勝券在握,邊揚刀邊道:“當(dāng)涂劍法,果真名不虛傳,千手觀音凌未波是你師父吧!”

  那女子冷笑,不再答話。柳五津一刀比一刀險急快,那女子步步向后,眼看已求勝無望。突然,柳五津刀法之中露了個特大破綻,女子眼疾手快,敗中求勝,徑直用了個同歸于盡的招法。電光火石間,那女子劍指他咽喉,而他的刀,卻也牢架在女子頸上。

  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那女子使勁將劍推向他,他也同樣拼了命將刀外移,兩人都只差毫厘便能置對手于死地,但終究都是差了毫厘。陰暗月光下,寒冷空氣里,柳五津的刀不小心碰到那女子的面紗,面紗輕輕墜落下來,天啊,柳五津看到了一張怎樣的臉,怎樣驚世駭俗的臉?!他杵在原處,初次見面就被她美貌折服!

  那女子異常冷靜,沒有任何表情,嘴角邊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柳五津從未與一個女子如此親近過,何況是大半夜近距離接觸這么個冰美人,一時間只能聯(lián)想到一個字就是鬼,嚇得大叫一聲,摔了個四腳朝天,想要起身,命已經(jīng)在女子劍下了。

  女子冷冷笑:“你輸了!”

  柳五津心有余悸:“你你你,是人還是鬼?哪條道上的?!”女子怒道:“你才鬼!”

  柳五津看見她臉上的淺淺酒窩,不知究竟如何擺脫開她美貌的吸引,但大局為重,短刀谷就在身后,他必須喝問:“是人么!你究竟何人?!”女子不失傲氣:“這句話,應(yīng)該我問你答吧?!”

  柳五津臨危不懼,調(diào)侃道:“什么應(yīng)該不應(yīng)該,方才分明我占上風(fēng),是你這小丫頭用美人計耍賴,不算不算,重新比過!”那女子聽得贊美笑容滿面,但柳五津說完她立即斂笑、嚴(yán)肅道:“你是誰?是不是金國派來窺探短刀谷的奸細(xì)???”柳五津看她不像歹人,放下心來:“好說好說,大家自己人?!?p>  “誰和你自己人???”女子邊說邊用繩縛他,“安分點,不老實就殺了你!一看你這樣子,就知道是奸細(xì)!”

  那女子捆綁著他一直帶進短刀谷里去,正欲將他當(dāng)奸細(xì)處死,卻得知他是短刀谷新晉首領(lǐng),對這位無良馬賊真正是哭笑不得!也是那一天,柳五津才知道,聞名天下的暗器王竟是這么一個貌美如花的少女,頓生愛慕之心。偷馬情緣,成就了一對神仙眷侶,第二年兩人就生了個女兒,取名柳聞因。

  

  林勝南聽陸怡敘述完,充滿向往道:“他們一家三口,合該幸福溫馨?!?p>  陸怡頗帶傷感:“可惜,柳夫人不想過短刀谷的生活,早已隱逸遁世去了。柳五津為了大家,為了抗金,沒留下她?!?p>  林勝南屈指一算:“這樣過了八年,柳大哥才三十一歲,怎么稱呼反倒把他叫老了?私底下,我聽韓萱姑娘叫他老小子,祝將軍罵他老混蛋?許多人都稱呼他老頭子……”

  陸怡笑道:“這要怪他自己了。他自己大概從十歲起就自稱老夫,最喜歡聽人叫他叔叔。他最大的陋習(xí)就是虐待馬兒,擅長搶馬,但搶完從不過問,來一匹死一匹,近兩年聞因幫著他養(yǎng)馬,這次聞因和別人一隊,他和我一隊,我自是不如聞因?qū)櫵谑茄赝舅懒瞬幌率ヱR,逃掉的也有大幾十匹,匹匹都是柳五津精挑細(xì)選的良駒!”

  林勝南匪夷所思:“想不到短刀谷里,居然有個馬類天敵……”

  

  柳五津此時才不像他倆閑情逸致,心情顯然相當(dāng)沉重,第一,跟不到飲恨刀,第二,馬沒了。

  追,沒有頭緒。

  信彈發(fā)了許久沒人響應(yīng),暗號留了不少誰都沒呼應(yīng),看來此地甚為偏僻,等短刀谷分舵來補給是不可能了。

  最好是自行再物色一匹馬兒。

  柳五津倚樹歇息,夕陽西下,閑愁斷腸,他饑腸轆轆,突然有魚上鉤——柳五津習(xí)慣了偷馬,知道騎馬之人大多遇水停留,所以早就守住了河邊——

  鸞鈴聲近,果然一匹駿馬迎面而來,那駿馬高大威猛,而馬上少年面如冠玉,眉目清秀,雖然相距甚遠(yuǎn),卻看出是個灑脫飄逸的翩翩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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