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請假養(yǎng)傷
夏天的太陽升起總是要早一些,天色蒙蒙亮,暖暖的光灑進幸福小區(qū),照在三單元五樓的陽臺上,陽臺上擺滿了各類綠植,想來這戶主人是個喜愛花花草草的風雅之人。
但關(guān)注點不同,梁上君子就從不在意戶主的品味高低,惦記的只有保險柜密碼復(fù)不復(fù)雜。
溫小桃不覺得自己是個賊,她一不偷現(xiàn)金二不偷金銀珠寶,她只是單純的借用這戶人家的銀行卡而已,雖然是偷偷的借。
此刻的溫小桃單手抓著六樓陽臺的邊緣,整個身子吊在空中,臉上卻沒有半分吃力的神情,沒人知道她是怎么懸空吊掛在陽臺上的。
幸福小區(qū)作為一個快四十年的老小區(qū),最高只有六層,陽臺都是露天的,建筑商也沒良心,各家各戶連個護欄都不給裝,好在頂層住戶們素質(zhì)比較高,沒有蓋亂七八糟的違章建筑。
如此想來這個女飛賊應(yīng)該是是從樓頂跳到六樓陽臺之后,再以陽臺的邊緣為借力點把身子探下去的。
溫小桃看了一眼五樓陽臺上擺放的幾個花架十幾個花盆,選擇了一個比較寬敞的落腳點。腰腿發(fā)力,在空中一個擺動后輕輕巧巧的落在了諸多花草中間。
但這個賊完全沒有小偷的謹慎和警覺,落地后不檢查周圍有沒有人,也不觀察地形策劃逃跑路線。
反而像個神經(jīng)病一樣伸出手,雙手合十沖著陽臺上的這些綠植鞠了一躬,眼神里寫滿了央求,像是在廟里拜求子觀音。
待仔細觀察這些綠植沒有反應(yīng)之后,此賊滿意的點了點頭,轉(zhuǎn)過身把手搭在陽臺門的把手上,以一個極慢的速度一點一點的擰著把手。
雖然進度緩慢,但好在整個過程中沒有發(fā)出絲毫的聲響,照著當下的速度,再有一分鐘她就可以推開這扇門,溜進室內(nèi)開始她本次盜竊行為。
中氣十足的歌聲突兀的響起,溫小桃嚇的一縮脖子。
待反應(yīng)過來后她無聲的張開嘴問候了樓下晨練吊嗓子的大爺,同時手上動作也加快了幾分。
小區(qū)住的都是大爺大媽,老年人睡覺都醒的早,大清早起床晨練的也不在少數(shù),要不了多久三三兩兩的聚集起來沒準會發(fā)現(xiàn)這個陽臺上鬼鬼祟祟的身影。
溫小桃手上動作一頓,她知道是把手擰到底了,輕輕一推,門無聲的打開。
果然沒鎖。
溫小桃嘴角上揚,像一只敏捷的貓一樣從打開的門縫里溜了進去,但是溜進客廳的溫小桃沒注意到身后陽臺的花架上,被一盆高大的虎皮蘭遮擋住身形的含羞草,沒有任何征兆的突然閉合。
進了客廳的溫小桃才開始有點賊的樣子,她看了看整潔的茶幾和沙發(fā),撇了撇嘴,輕手輕腳走到門口衣架旁,手向著掛在衣架上的褲子摸去。
這很明顯是一條男士運動褲,溫小桃掏來掏去只掏出來一串鑰匙和一包紙巾,臉上寫滿了失望的溫小桃又開始翻看電視柜下的抽屜,每拉開一個抽屜她的臉上失望就多一分。
一無所獲的溫小桃盤腿坐在電視柜前喃喃自語:“往常都放在這的啊…”。
字里行間都表現(xiàn)出這個賊不是第一次光顧這戶人家了。
“不會貼身藏銀行卡了吧…”溫小桃眉頭一皺:“防我也不能這么防啊?!?p> 碎碎念著她起身走到臥室門口,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再看看其他地方。
偷東西輕易不進臥室,更何況溫小桃靈敏的聽覺一開始就聽到了臥室有人在睡覺的聲音。
自打她進了屋,臥室里的戶主翻了好幾個身,感覺睡眠質(zhì)量不太好的樣子。
溫小桃想了想還是決定先看看有什么吃的,把早飯裝進肚子里帶走也算是一種順手牽羊。
輕車熟路溜到廚房,打開冰箱看著滿滿當當?shù)氖澄?,溫小桃心情瞬間大好,挑揀了幾樣愛吃的鹵味,就站在冰箱門前毫無形象的吃了起來。
一邊往嘴里塞還一邊嘟囔著這懶蟲還挺夠意思。
此時她口中的懶蟲又翻了個身,倒不是因為睡眠質(zhì)量差,而是他的“鬧鐘”不停的叫他起床。
青年努力的睜開一只眼,瞟了一下睡覺也沒摘下的手表,哀嘆了一聲,撥開覆在臉上的綠色枝條,把手表上顯示著五點五十二分的表盤對著床頭柜上的一盆文竹晃了晃,然后再次閉上了眼睛,準備睡個回籠覺。
文竹無風自動,剛剛被撥開的枝條又爬上青年的臉,茂密的枝葉上下拍打,像是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在撫摸青年催促他起床。
青年沒好氣的拍開文竹的枝條,再次翻身誓不起床,而文竹也頗像個執(zhí)拗的孩子,固執(zhí)的拍打主人誓不罷休。
就在戶主與他的植物鬧鐘進行拉鋸戰(zhàn)的時候,吃的滿嘴流油的賊終于想起自己是來干什么的。
在把冰箱里的零食用方便袋裝好后,溫小桃抹了抹嘴,決定摸進臥室翻找一下那張余額驚人的銀行卡,然后帶著零食遠走高飛。
在用老辦法輕輕的擰開臥室把手后,溫小桃看到了床上的男青年。
光著上半身,穿著一條籃球褲,呈大字狀平躺在床上,眉頭皺在一起,八成是做了噩夢。
夢到自己銀行卡丟了吧?
溫小桃得意的想,馬上就讓你噩夢成真。
她躡手躡腳的走向床頭柜,彎下腰,輕輕拉開抽屜,目光快速在里面尋找起來。
林榛被文竹反復(fù)騷擾多次后再也睡不著了。請假養(yǎng)傷第一天本想睡個天昏地暗,也不知道自己的小鬧鐘是抽哪門子風,大清早的鐵了心的要自己起床。
早起對林榛來說著實困難,于是他退了一步,選擇閉目養(yǎng)神先讓腦子清醒清醒。
就在大腦混沌漸漸散去的時候他突然聽見臥室門發(fā)出了輕微的聲音,林榛眉頭微皺,聲音雖然極小,但斷然是不會聽錯的。
他的臥室進賊了。
林榛不動聲色,腦海中與屋內(nèi)所有綠植快速建立起了聯(lián)系。
可惜這個進臥室的賊在靠近的時候注意力似乎都放在了林榛上身的淤青上,不然以此賊的警惕性,不說發(fā)現(xiàn)門后芭蕉樹快速膨脹,也絕對會發(fā)現(xiàn)文竹枝條上的倒刺驟然長了三分。
聽到抽屜被拉開東西被翻動的聲音,林榛輕輕抬起眼皮,打量了一下這個膽大包天的賊。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大長腿,光著腳踩在地板上,只穿著一條熱褲,上身穿著松松垮垮的居家服,但仍然可以看出這姑娘身材數(shù)一數(shù)二的棒,貓腰翻找的姿勢卻給她平添了幾分猥瑣氣質(zhì)。
這會兒這姑娘仿佛找到了她要找的東西,從抽屜里拿出一個錢包,臉上神情激動萬分。
……
樓下剛吊完嗓子的劉大爺仰脖子喝了口水,剛放下水杯愣了一下,拍了拍旁邊老伙計問道:
“哎老周,你快看二號樓那一墻的爬山虎咋長的這么快,昨天看也就是三樓那么高,今兒都爬到五樓高了?”
旁邊周大爺正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跳健美操的李大娘,漫不經(jīng)心的回道:“原來就那么高唄。”
劉大爺斜了一眼這個老伙計,把這老色鬼的神色盡收眼底,沒好氣的說:
“你倒是抬頭看一眼啊。”
周大爺戀戀不舍的收回目光,不耐煩的抬起了頭:
“劉大嗓門你唱歌把眼睛唱瞎了是怎的,這不就三樓高么?”
劉大爺再仰頭一看,墻上的爬山虎安安穩(wěn)穩(wěn)的停留在三樓高度,仿佛從未有過變化。
“出現(xiàn)幻覺了?”劉大爺撓了撓頭。
周大爺趁機拉住劉大爺,語重心長的講:“老劉我跟你說,你現(xiàn)在啊記憶力衰退了,得注意啦!知道我為啥腦子比你靈光嗎?”
看著劉大爺費解的神情,周大爺?shù)靡獾男α?,目光再次飄向李大娘,表情眉飛色舞:“我懂得欣賞!”
……
渾然不知自己驅(qū)使爬山虎生長對黃昏戀產(chǎn)生了促進作用的林榛,正無可奈何的看著這個咧嘴笑的姑娘。
這娘們他認識,這個呲著牙傻樂的女賊算是他的青梅竹馬、從小到大的同學(xué)現(xiàn)在的同事,還是鄰居,就住他家樓上。
某種角度上說算是他師姐,盡管他從不承認這一點。
溫小桃抓著手里的錢包激動的熱淚盈眶,她太清楚這個錢包主人的金錢管理能力了,以這個男人的工資加上出任務(wù)給的補貼,再結(jié)合這個男人頓頓蹭免費食堂的消費觀……
溫小桃毫不懷疑這張卡的余額比自己那張余額至少多出兩個零。
腦海中快速閃過無數(shù)美食鞋子衣服包包,溫小桃開始自我說服只是借用我會還的,然后笑嘻嘻的抽出了那張她魂牽夢縈的銀行卡。
順著卡上金色的紋路看下去,卡邊角上還雕刻著一個精美的發(fā)財樹。
還沒來得及收拾好作案現(xiàn)場,溫小桃就發(fā)現(xiàn)一雙惺忪的睡眼正在卡后無聲的盯著她。
“挺早啊。”
林榛語氣不善的打了個招呼,揮手停止了芭蕉樹和文竹的生長,屋外爬山虎如潮水般退去。
“又來偷卡?”
溫小桃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她訕訕的把錢包丟回抽屜,左手豎起大拇指懟到林榛的臉上遮擋住他的視線,右手趁機把銀行卡往熱褲后兜里一塞:
“哇老林好高的警惕性!不瞞你說這次我來是老爹交代的,讓我探望探望你,哎呀生怕你傷情加重嗝屁了那可是局里的損失!更是國家的損失?。 ?p> 溫小桃語速快如連珠,一邊說廢話拖延時間一邊往門口退。
“看你生龍活虎,我心大慰?。 ?p> 說話間已經(jīng)退到了臥室門外,一手抄起從冰箱打包的零食袋子,溫小桃眼神開始飄向陽臺,腦子里開始盤算怎么逃出這個滿屋子花草成精的地方。
“廢話說完了?”
已經(jīng)套上一件短袖的林榛低頭鼓搗著手機,一步一步的緊跟著溫小桃走到了客廳里。
“有事兒說事兒,你不養(yǎng)傷我還養(yǎng)呢?!?p> 看著面前白半袖籃球褲的青年,溫小桃心里其實沒底。
倆人雖然從小一起長大,一同跟著師父學(xué)習(xí)各種超能力使用、計謀戰(zhàn)術(shù)和戰(zhàn)場指揮等特殊訓(xùn)練,她的文化課成績在老爹四個徒弟里常年墊底,唯有一對一搏殺格斗她穩(wěn)居第一。
一直以來溫小桃的洋洋得意都來自于單挑第一名的稱號,但她心里也清楚,跟面前這個男人一對一放對的時候他從不使用那驅(qū)使植物的神奇能力,完全憑借格斗技巧與她對戰(zhàn),溫小桃勝他很輕松。
但是如果加上他的特殊能力,再加上他主場作戰(zhàn)的話……
溫小桃掃視了一圈綠意盎然的客廳,心里很快有了決定。
這么多盆栽在這擺著,動手豈不是找挨揍?
眼看來硬的不行就得想想懷柔策略。溫小桃腦子里為數(shù)不多的計謀開始翻滾。
林榛看著溫小桃眼睛骨碌碌的亂轉(zhuǎn),心里清楚這丫頭肯定又盤算著什么鬼點子。
他低頭打開手機翻出一個私人號碼撥打了出去,然后抬起頭淡淡的問道:
“上周發(fā)的工資,你又花光了?”
溫小桃也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家伙態(tài)度還算溫和,她馬上反應(yīng)過來,立刻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昨天那個漁場破壞的差不多了,我看房屋破損漁民家破人亡太可憐了就把這點工資拿去捐了?!?p> 說著說著眼淚就要往下掉。
如果是平常人見了這等美女梨花帶雨的模樣指定恨不得把家底掏出來給她,但是林榛面無表情的打斷了她:
“買了幾個包?”
溫小桃癟了癟嘴,自知這理由著實糊弄不了人,小聲的承認了罪行:
“就買了倆……”
溫小桃仿佛想起了什么,眼睛突然一亮,對林榛說:
“我來是有正事兒的,老爹叫你下午去局里一趟,來了批新人輪到你去做培訓(xùn)了?!?p> 正當溫小桃為自己的機智沾沾自喜的時候,林榛手上的電話突然響起了一個粗獷的男聲:
“放屁!老子是讓你去做培訓(xùn),又把工作往小榛身上甩?屁股癢了吧!”
溫小桃嚇得一哆嗦,她自然聽得出這個張嘴閉嘴就說放屁的中年男聲正是她倆的師父胡建國,被四個徒弟親切的稱為老爹的男人。
“老爹啊我傷沒好呢,”
溫小桃馬上切換撒嬌模式:“老爹你是不知道那老王八打人有多疼,我…”
電話里的中年男人跟林榛一模一樣,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她的傾訴:
“放屁!小榛叫你撤出戰(zhàn)場,你為啥非得沖?你當通訊頻道老子聽不到?受傷你不是活該。老子就是這么教你的?突擊手不聽隊長指揮你是覺得任務(wù)太簡單?小榛要不是為了護著你能受傷?現(xiàn)在你倆休息還是我拉下老臉,跟那死胖子請的假!”
電話里的中年男人越說越憤怒,伴隨著巨大的拍桌子聲,胡建國破口大罵:
“小兔崽子!等你休完假上班的!”
溫小桃被電話里沖天的怒氣嚇得瑟瑟發(fā)抖,老爹連環(huán)質(zhì)問她也無從回答,礙于老爹正在氣頭上,她可憐巴巴的看向林榛,雙手合十求放過。
林榛嘴角微微上揚,開始安慰起電話里發(fā)怒的男人。
得意弟子的勸導(dǎo)總歸是比淘氣包徒弟有效果,胡建國語氣漸漸緩和了下來。
電話那頭傳來了喊開會了開會了的聲音,胡建國對林榛說:
“小榛你看看桃子傷好的怎么樣了,不行的話下午培訓(xùn)找別人替一下。你看著點她,別再給老子添亂了?!?p> 說著說著又有點抱怨的意思:“媽了個巴子因為這老王八一晚上開了四個會,真服了?!?p> 最后警告溫小桃?guī)拙浜?,胡建國罵罵咧咧的掛了電話。
林榛收起手機,似笑非笑的看著溫小桃,溫小桃見電話已經(jīng)掛斷,來不及鄙夷林榛給老爹打電話的借刀殺人計,馬上開始轉(zhuǎn)換撒嬌目標:
“林哥林哥,你下午幫我去吧,我傷沒好呢,賊疼?!闭f著伸手捂住左肋,五官皺成一團。
林榛見她捂?zhèn)跁r抿著嘴,就知道這貨是真的疼不是裝的,從小受了傷就抿著嘴忍著,這么多年了習(xí)慣都沒改。
林榛嘆了口氣,拿這女潑皮一點辦法都沒有:“我去吧,你好好養(yǎng)傷,少花點?!?p> 最后一句自然是在提醒溫小桃自己知道她拿走了銀行卡的事情。溫小桃有些意外,這個早已免疫她撒嬌的男人居然會妥協(xié)。
溫小桃摸了摸屁兜里的卡開心的點了點頭,試探的問:
“那我走了?。俊?p> 林榛擺了擺手說了聲快滾,溫小桃立刻抱著零食袋蹦蹦跳跳走到陽臺上,回頭說了聲走了啊晚上見。
然后縱身一躍,右手單手扣在六樓陽臺底端,單臂發(fā)力,輕輕松松的翻身上了樓。
見她回了家,林榛轉(zhuǎn)身走進浴室準備沖澡,脫下衣服露出滿背的傷痕,整個后背滿滿的都是嚴重的淤青和劃傷。
昨天為了保護被龜獸一擊錘飛的溫小桃,林榛沖出去抱住了她,盡管有綠藤和金絲柳的鋪墊減緩了大部分沖擊力,但兩人還是重重的撞到了廣場雕像上,林榛身子差點散了架,溫小桃直接昏迷。
但好在龜獸擊中溫小桃之前,這個兇狠的姑娘刺傷了龜獸眼睛,把精神毒素藥劑拍了進去,不然以共同作戰(zhàn)的第四行動隊的實力根本殺不掉那只小山般的異獸。
回憶起昨天的行動,林榛覺得五臟六腑疼得更厲害了。
洗完澡出來看了看時間,林榛決定直接去局里,上午把昨天的作戰(zhàn)報告匯報一下,下午做新人培訓(xùn),晚上趕緊回家休息,老爹要是有空來家里再準備準備炒兩個菜。
打定了主意林榛起身下樓,騎上他的小電動車慢吞吞的出了小區(q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