搴月兮·下篇 (三)
岳妜的手札讓陶嘉月徹底失眠。
手札里的興殤帝,是叔父哀帝的木偶,他不是昏君,而是被他人操控的傀儡皇帝;他曾試著奪權(quán),卻在被哀帝識破后處死。
這與現(xiàn)存史記對興殤帝的記載評價截然不同,千百年來,殤帝誤國的故事早已深入人心。
陶嘉月輾轉(zhuǎn)反側(cè),每想到殤帝是被哀帝處死的她就心煩意亂。
“還沒睡嗎?”
沐柔的聲音在宿舍里回蕩,打破原本寂靜的氛圍。
宿舍里只剩下沐柔和陶嘉月,兩個人都沒睡,安靜的連呼吸聲都很刺耳。
“我睡不著…”陶嘉月輕聲嘆息,“那本手札顛覆了我的歷史知識。”
沐柔有些不解:“你不是一直覺得冀粲和史記里描述的昏君不一樣嗎,現(xiàn)在你的猜想被證實,怎么還不開心呢?”
陶嘉月揉揉眼睛,輕聲嘟囔:“我也不知道?!?p> 她從前的確覺得冀粲并不像書里記載的那樣昏庸,但她的判斷并不是基于對各類歷史記載的探索,而是一種從小就有的執(zhí)念;現(xiàn)在終于看到可以證明她猜測的文獻,她的心情卻很復雜,并不只是開心。
“嘉月?!便迦岷鋈婚_了口,“你真多愁善感,比文人還文人。冀粲已經(jīng)死了幾千年吧!”
陶嘉月無意識地摸著自己手腕上的紅繩:“是啊,有時我也搞不明白,為什么一個千年前的人總給我一種刻骨銘心的感覺?!?p> “或許你天生就對歷史人物敏感吧?!便迦岚参克?,“早點睡,你明天還要參加研究小組會議?!?p> 陶嘉月喔了聲,便不再說話。
夜里她發(fā)了夢,竟又夢見那個兵荒馬亂的時代,夢里的她費盡心力收復國家領土,明明是件偉大的事情,卻不被認可,受盡欺辱。
晨間陶嘉月醒來時,只覺得心口悶悶的,她恍惚記得自己做了夢,夢里的她很委屈,還失去了極為重要的人…
可惜醒來后她卻沒什么印象,只是眼睛腫得厲害,像是哭過一般。
“我昨晚睡覺時有說夢話嗎?”陶嘉月試探性地問沐柔。
沐柔搖頭,確定道:“沒有。”
“好吧?!碧占卧戮徛狞c頭,看著鏡子里紅腫的眼睛仍心有余悸。
沐柔從自己桌上收納盒里翻出眼貼遞給她,陶嘉月拆開包裝貼在眼周,冰冰涼涼的,很舒服。
“你以后別再熬夜了,眼睛居然能腫成這樣?!便迦嵴f著,已經(jīng)換好衣服準備出門了。
“知道啦!”陶嘉月沖她笑著,聲音悠揚如笛。
再回神時,宿舍里就剩陶嘉月一個人,她仍在思索那個夢;雖然她不記得夢的細節(jié),但她確定的是,那個夢和大一時做的奇怪的夢一樣。
看來是這幾天一直讀手札的緣故,她這樣想著,抱起資料向宿舍外走去。
單車停在古色古香的教學樓前,陶嘉月跳下來,匆匆往樓里跑。上樓梯時,正好在拐角處碰到冀搴玉,他一身咖色大衣,手拿咖啡,走得甚是悠閑。
冀搴玉叫住陶嘉月,有些疑惑的問她:“你這么急做什么?”
陶嘉月回身皺眉,又低頭看腕上的手表,發(fā)現(xiàn)還有十多分鐘才到小組會議時間,便瞬間放松下來。
冀搴玉嘴角微微勾起,看著她凌亂的額發(fā),勾了勾手指:“還早的,不著急?!?p> 陶嘉月點點頭。
她就是怕自己遲到才騎共享單車到教學樓來的,研究小組所在的教學樓離宿舍很遠,二者正好在學校的對角處,走路需要很長時間。
冀搴玉看著她,隱去想要問她是否吃過早飯的想法,直直問道:“手札看完了嗎?”
陶嘉月微微點頭,氣息有些紊亂:“當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