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高深莫測的女孩子
一整夜就這樣無聊地打發(fā)了過去。第二天輪到菲利克斯那隊人負責守衛(wèi)，齊朗則迎來了一個難得的休息日。
齊朗一覺睡到了中午，醒來的時候甚至已經(jīng)錯過了午餐。不過這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沒人會指責他的偷懶，大家都很清楚，齊朗在這一陣子實在是太疲勞了，幾乎每時每刻都處在忙碌之中，除了正常的訓練，還執(zhí)行了一次秘密任務(wù)，就連自己的成年儀式也沒有得到休息，是該好好放松一下了。
對于齊朗來說，最好的放松方式就是跑到庫姆醫(yī)生的小診所里，在醫(yī)生處理好手邊的事情后，跟他閑聊兩句，或者聽聽尤利的牢騷，那都會讓他覺得很輕松，輕松得可以忘卻腦子里的一切煩惱。
但在眼下的這個非常時期，謝里奇大道是沒的走了，那里的戒嚴狀態(tài)估計要保持相當一段時間，能夠出現(xiàn)在道路兩旁的，只能是各式各色的臨時演員。不過那還算不上什么難題，齊朗對夏奇鎮(zhèn)已經(jīng)相當熟悉了，雖說他在平日里的主要活動區(qū)域仍然是少數(shù)的那么幾個固定場所，但通往醫(yī)生診所的那幾條主要道路還是有所了解的。
東面郊區(qū)的那條小徑應(yīng)該當下最好的選擇，雖然要遠一些，但那里臨近草原，空氣清新，環(huán)境怡人，此外，沿途還經(jīng)過一個小小的山坡，在那里還可以看到整個鎮(zhèn)子的景色，正是適合放松心情的一條路線。
春天的氣息已經(jīng)提前到來了，空氣中彌漫著香草的味道，混合著泥土的清香，沁人心脾。走在這條小路上，齊朗有種陶然忘憂的感覺，就好像正身處于太平時節(jié)，世界上并不存在任何爭斗似的。
翻過前面的山坡，再走上一小段碎石路，庫姆醫(yī)生的診所就在眼前。但那兒好像出現(xiàn)了一個路障，盡管齊朗掛著的那個旋鋒胸牌可以在鎮(zhèn)子里隨意通行，但在那里恐怕卻要失去效用了。
那是個人形路障，守在那里的是喬安娜。
當然，她并沒有像正常設(shè)卡的士兵那樣，手持武器，瞪圓了眼睛，小心盤問著每一個過往行人。
她只是靜靜地坐在了一塊石頭上，雙手托著下巴，望著西面的鎮(zhèn)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臉上好像布滿了愁云，但齊朗暗猜她不過是在故做深沉罷了——女孩子偶爾不都會傻傻地愣在那里，擺出一副憂愁的樣子，其實哪里經(jīng)歷過什么真正的難題？她們只不過樂于發(fā)呆罷了，把整個腦子清空，什么也不去想，殺掉些時間，然后等別人問起時，再神秘兮兮地嘆口氣；于是，小伙子們的同情心被喚醒了，一個一個地失去了理智，甚至想要沖過去，用有力的雙臂狠狠地把她們抱牢。
女孩子們的這些小伎倆，齊朗早就看透了。
不過，就在眼下，齊朗還真有些猶豫了起來。那是昨晚的小小爭吵所帶來的不良影響，齊朗不能確定喬安娜是否探聽清楚了自己的行動路線，而后故意等在這里來找麻煩的。而最不幸的是，他已經(jīng)走到了這條死胡同里，如果想繞回去的話，大概要多花一個小時的時間，除此之外，齊朗猜喬安娜一定已經(jīng)看到他了，如果在這個時候臨陣退縮的話，一定會被她抓住把柄，將來免不了一番嘲笑。
現(xiàn)在該怎么辦？硬著頭皮走過去，假裝對她視而不見嗎？
齊朗大概花了兩三分鐘的樣子，終于下定了決心：上去打個招呼，沒什么大不了的，最差的結(jié)果就是向她表示一下歉意罷了——對于昨晚的那些話，他的確應(yīng)該道聲歉的。
他走了上去，正想像準備好的那樣，微笑著揮手打個招呼時，沒想到，喬安娜已經(jīng)先把頭轉(zhuǎn)了過來。
“陪我坐一會兒，好嗎？”喬安娜的表情很平靜，沒有一絲的怒意；她昨晚在后來一定喝多了酒，以至于忘記了齊朗曾經(jīng)用言語冒犯過她。
齊朗在心里長出了一口氣，腳步也變得輕松了起來：“今天的天氣的確很適合看看風景……不過，我大概在十五分鐘后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庫姆醫(yī)生的診所里……”
“你坐下！”喬安娜的口氣完全是命令式的，表情和她老爸在訓斥奧特朗少尉時一模一樣。盡管齊朗很想提醒她一下，要她認清眼前這人并不是她的跟班。但他很快就意識到那是個愚蠢的想法——現(xiàn)在是假期，軍銜與森嚴的等級制度只該留在軍營里。
于是，他像個普通的男孩子一樣——他當然是的，畢竟他真實的年齡才剛滿十六歲——尷尬地笑了笑，老老實實地坐在了喬安娜身邊?！班拧蚁雽δ阏f，昨天晚上……我并不是有意的?！饼R朗在委婉地進行道歉的時候，渾身都不自在。
喬安娜笑了笑：“我不記得發(fā)生過什么……”
“那樣還好?！饼R朗下意識地把身子向外挪了挪，同時他也調(diào)整了一下自己的語氣，“當然，我會記得的。那是個教訓，我不該那樣的……不過我建議你少喝些酒……過量的飲酒，有些時候會傷害到你的腦子?！?p> 喬安娜把臉扭了過來。齊朗真擔心她會再次皺起了眉頭，因為女孩子總是那樣喜怒無常，讓人摸不準脾氣。
但喬安娜并沒有。她的表情還是那樣平靜，好像這個成年禮的舞會倒讓她提前成熟了起來。她只是嘆了口氣，而后又若無其事地盯著遠方，出神地望著。
時間過得真慢，齊朗發(fā)現(xiàn)自己的耐心已經(jīng)耗盡了，但時間好像才過了不到一分鐘的樣子。
“我大概只能坐五分鐘?！彼÷曁嵝蚜艘痪洌澳阒赖?，我和庫姆醫(yī)生約好了，每到假期的這個時候……”齊朗正費盡力氣地尋找著逃離這個是非之地的借口，然而他卻被喬安娜莫名其妙的一句給打斷了。
“我爸爸想要我嫁給馬庫斯王子。”
“哦……”齊朗的腦袋開始痛了起來。這是個他不太擅長應(yīng)付的場面，因為他也搞不準是該表示祝賀，還是為她加油鼓勁。
“嗯……他人不錯。”齊朗終于憋出了一句。他對這句應(yīng)答自我感覺良好，而且也很確信自己并沒有說錯話。當然，齊朗對馬庫斯王子了解不深，這已經(jīng)是他能夠想出的最完美的贊譽了。
喬安娜盯著齊朗的眼睛，就像她想從中找到什么額外的信息似的，就那樣認真的看著，看得齊朗在心里一個勁地發(fā)毛，如果不是努力控制著，他幾乎就要落荒而逃了。齊朗不敢想象自己竟然會這樣沒用，畢竟坐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位女兵，所不同的是，她那身軍裝換成了柔軟的長裙，但僅僅是角色發(fā)生了一定的變化，原有的威嚴就這么簡單地失去了？
但喬安娜好像并沒有打算把剛才的那個話題繼續(xù)下去。她只是嘆了口氣，又把眼神空洞地望向了前方：“你知道嗎，幸運的你和不幸的你同時生存在這涼薄的世界中，你不會料想到，那位剛剛斜了你一眼的擦肩而過的路人，可能就是另一個你高傲的化身。”
齊朗突然覺得自己的腦子好像不夠用了：“呃……這好像很難理解，有點兒……怎么說，有點兒深奧?！边@是他在面對喬安娜時，第一次生出手足無措的感覺。
喬安娜又把臉扭了過來。于此同時，齊朗又偷偷地把身子向外挪了挪——他有種不祥的預(yù)感，喬安娜接下來要說的話，一定不是什么好話，齊朗必須做好隨時撤退的準備。
“那么，”喬安娜開口了，她的眼神中好像充滿了期待，“我們上路吧。”
“上路？去哪？”冷汗正在順著齊朗的脊背往下淌，“我很抱歉，但我并沒有通知庫姆醫(yī)生，我會帶一位客人去的。”
喬安娜固執(zhí)地搖了搖頭：“帶我走，我討厭這里?！?p> 齊朗一下子站了起來：“我該帶你去哪兒？你說你討厭這里，但這好像是你自己的選擇，是你自己跑到這個山坡上的，還把我攔了下來，凈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我的時間不多了，我說過的，我應(yīng)該在五分鐘之前趕到庫姆醫(yī)生那里，如果去得太晚了，他會感到擔心的……”
喬安娜也站直了身子，向著齊朗邁了兩步。她的眼神帶著咄咄逼人的氣勢，令得齊朗的話音一點一點地弱了下去，而她自己的話音則完全占據(jù)了上風：“我不想去庫姆醫(yī)生那里，也不想留在這夏奇鎮(zhèn)。你必須帶我離開，走得越遠越好，最好能離開這個國家，到一個誰也找不到我們的地方?！?p> 這是一個大膽的建議，在齊朗聽來，這好像是個私奔的請求！玩笑開大了，這招齊朗實在接不下來了，于是他徹底敗退了：“你在耍我吧，喬安娜，還是說，你酒勁還沒過去？”
看到齊朗這樣的反應(yīng)，喬安娜好像稍微有些失望，但她只習慣性地嘆了口氣，淡淡地笑了笑說：“我是在耍你，但我現(xiàn)在放過你了。午安，齊朗上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