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晉階的比喻
老詹在晚飯前醒了過來，他好像只要在庫姆醫(yī)生這里躺上幾個小時，就能找回活力，只不過他看起來仍像是喝過了好幾杯朗姆酒那樣，一直醉醺醺的。
尤利很擔心自己是否準備了充足的咖喱米飯，但說實在的，他根本不記得庫姆醫(yī)生對老詹也發(fā)出了邀請。
“祝我身體健康！”老詹在桌子上先舉起了杯子，就好像他才是這家診所的主人，絲毫不管尤利已經(jīng)氣得漲紅了臉。
“身體健康，老詹。”庫姆醫(yī)生仍然是那樣寬容，不過他已經(jīng)把老詹杯子里的液體換成了薄荷涼茶，“還有你，我的小齊朗，祝你早日康復(fù)?！?p> 涂過藥膏后，齊朗臉頰上的腫脹已經(jīng)消了不少，這使得他在微笑時自然多了：“謝謝你，庫姆醫(yī)生，這是我第一次在這里參加家庭聚會，這感覺真是太棒了！”
“你還有的是機會，區(qū)隆。”老詹搶著替庫姆醫(yī)生收下了謝意，但他對齊朗名字的發(fā)音仍然咬得不是很準確。在那之前，齊朗差不多花了兩個小時對他進行過糾正，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臟也影響了他的舌頭，齊朗一直沒能取得什么成效。
“庫姆醫(yī)生是個好人——謝謝你，尤里，把土豆泥遞給我——我敢保證，你走遍整個盧曼帝國都找不到像庫姆醫(yī)生這樣的好人?！崩险策@時面色紅潤，沒人能想得出，他在幾個小時之前還因為一口氣沒有上來，差點就與世長辭了。
“是的，老詹，我不用走那么遠就能知道?！饼R朗看了看老詹，又扭過頭去看了看庫姆醫(yī)生，很用力地點了點頭。他在說話時表情沒有老詹那么夸張，卻是更加發(fā)自肺腑的。
“得了，老詹，你的口水都要噴到我的盤子里了?！庇壤欀及驯P子往后撤了撤，看來他不會再去碰那盆土豆泥了。
“對不起，尤利，看來我興奮得有些失態(tài)了?！崩险材眯渥幽艘话炎?，“不過這能怪誰呢？這只能怪這個叫基浪的小伙子！他那么年輕，看起來那么充滿朝氣，我覺得我已經(jīng)被年輕的氣息感染了，我親愛的尤利！”
齊朗與庫姆醫(yī)生對視了一眼，偷偷地笑了起來。留老詹在一起吃飯是非常正確的，他讓這幾樣簡單的飯菜吃出了熱鬧的大餐的感覺。
“老詹，我想我告訴過你，齊朗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名旋鋒軍的下士了吧？”庫姆醫(yī)生好像并沒有回避老詹兒子消失的那件事，而且看起來老詹也確實不太在意的樣子，“我知道你一定有些東西可以指點指點他，在這方面，我可完全是個門外漢?！?p> 齊朗對庫姆醫(yī)生突然提起自己的事感到很不安，他知道自己欠庫姆醫(yī)生的實在是太多了，三個錫爾，一個多月的伙食，應(yīng)該還有……一條命。但他還沒有來得及婉言謝絕，老詹已經(jīng)打開了話匣子。
“聽到了吧，尤利？庫姆醫(yī)生比你更加了解我的價值。誰能比我懂得更多呢，畢竟我培養(yǎng)出了個奇跡，我的詹米！”老詹把剩下那半杯薄荷涼茶倒下了喉嚨，咂了咂嘴，就好像那是辛辣嗆口的伏特加一樣，“但是他走錯路了，我不得不承認，他后來走錯路了。”
“呃，對不起，老詹?！饼R朗又開始擔心起老詹的身體狀況了，因為他在說完這句話隨后的兩分鐘里，好像根本沒有呼吸，“其實我在軍營里做得還不錯。我可能還達不到小詹的那種程度，但我相信，憑我自己的努力，我還是可以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旋鋒軍士兵。”
“很好，你很自信，區(qū)隆?！崩险不剡^神來了，“盡管你頭發(fā)的顏色很難看，抱歉，我不得不那么說，詹米的亞麻色比你們東方人漂亮多了。但你的自信很像他，那可是成功的關(guān)鍵?！?p> 盡管老詹又提起了他東方人的身份，但齊朗知道其實他對自己并沒有太多的偏見，在下午聊天的時候，他已經(jīng)注意到了這一點。與其他人一樣，老詹也只是因為不了解而產(chǎn)生了一種神秘的恐懼感，不過他并不會用惡言惡語來驅(qū)逐這種恐懼感，這已經(jīng)是令齊朗很滿足的地方了。
“我猜你對我們盧曼帝國的軍隊階層制度已經(jīng)很了解了?！崩险步又f道，“士兵、尉官、校官，是吧，區(qū)??？大一級的官就能壓得你夠嗆。我的詹米才二十五歲就當上了上尉指揮官，三個戰(zhàn)團的兩千五百多名士兵都歸他管，誰敢不承認那是個奇跡？”
“那是當然?！睅炷丰t(yī)生給他續(xù)滿了杯子，“人們都認為他很有可能成為盧曼帝國最年輕的校官呢。”
“是啊，那個只會拍馬屁的威廉都要嚇得尿褲子了。”老詹哈哈地笑了起來，噴出的口水把桌子弄濕了一大塊，齊朗覺得尤利可能想要用毛巾把老詹的嘴堵起來，“但那不是最重要的。我早就知道，作為一名武官，你必須不斷地提高自己的戰(zhàn)斗等級。你知道我在說什么吧，區(qū)??？”
齊朗撓了撓頭，說實在的，他真的不是很清楚。齊朗只是在這兩天才斷斷續(xù)續(xù)地聽說了一些，古爾夫和菲利克斯的初階勇士，自己被懷疑是中階勇士，僅此而已?！按蟾攀鞘勘鴤兯较碌牡燃壷贫劝?？”齊朗試著回答說。
“看來你真是個門外漢。庫姆醫(yī)生，你該讓他到你這來學(xué)學(xué)怎么當個醫(yī)生?！崩险财擦似沧臁?p> “我試過了，老詹?！睅炷丰t(yī)生笑著說，他臉上其實還真有點兒遺憾的表情。
“那是自然的等級，孩子，是大自然對你力量的評定！”老詹轉(zhuǎn)過來向齊朗神秘兮兮地說，“只要你選擇了拿起武器，你的生命就要面對超乎想象的困難和挑戰(zhàn)。你不會有別的辦法，只有盡可能地使自己變得更加強大。”
“但那是怎樣評定的呢？”齊朗開始真正地被吸引住了，“我是說，既然是大自然的評定，難道會是埃翠河邊的那棵大柳樹通知我，我到了什么級別了嗎？”
“哈哈……區(qū)隆，你很有想象力，但你想偏了?！崩险餐炖锶艘粔K炸鮭魚排，很匆忙地把它咽了下去，“火候大了些，尤利，希望你下次能注意一點兒。說到火，我倒是想出了個形象一些的解釋，那就像是煤炭在不斷地加溫，過了好一陣子，那藍汪汪的火苗子就開始抖動，它想要變成更高溫的白色。你在這時再幫它加把勁，呯，它就成了！”
老詹在“呯”那一下時，不小心把叉子上的蔬菜沙拉甩了出來，醬汁濺得齊朗和尤利滿臉都是。但尤利難得地并沒有發(fā)火，他只是把毛巾遞給了齊朗，自己則用袖子抹了抹臉。他也被老詹這些話給吸引住了。
齊朗這時好像已經(jīng)明白了一些，那大概是量變到質(zhì)變的一個漸進過程。在他的記憶里，好像也曾經(jīng)聽到過類似的講說，但那實在是太久遠了，而且自己在當時也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和小伙伴們的游戲上了。
“也就是說，只要我不斷地練習(xí)，到時就會有某種神奇的力量來幫助我，‘呯’那么一下子？”齊朗在問這句話時，老詹那皺紋已經(jīng)開始向下堆積的臉上終于出現(xiàn)了一丁點兒的贊許。
“是靈石！”老詹大嚷了起來，“那是靈石的神奇力量！感謝上帝，雖然他幾乎用幾千年前的那場災(zāi)難毀掉了一切，但他給我們留下了靈石！”
老詹口中的靈石對于齊朗并不陌生，他在奴隸營的三年里，主要的工作就是去收集靈石。那是一種圓溜溜閃動著奇異光澤的透明石頭，一般只有杏核那么大，看起來很漂亮，但要找到它，卻是要冒上生命的危險。因為它們一般出現(xiàn)在火山洞穴的深處，或者是在輻射極為嚴重的廢墟的角落里。
這種靈石對士兵們的作用顯然是許多西方帝國最先發(fā)現(xiàn)的，因為在齊朗記憶里，他在田野里游玩的時候，偶爾也會看到一兩顆這樣的漂亮石頭散落在草叢中，但除了女孩子會把它們穿成串掛在脖子上，男孩子們則只是把它當成彈弓的彈子，要么去打鳥，要么就打偏了，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
“對了，告訴我，你們的訓(xùn)練長官是誰，基浪？”大概是這一小會兒的沉默讓老詹感到很不舒適，他這時表現(xiàn)出了親切的態(tài)度，主動向齊朗提起了問題。
“是奎爾中尉?！?p> “竟然是那個渾小子，我敢說你一定倒了大霉，區(qū)隆！”老詹又哈哈大笑著嚷了起來，齊朗覺得他的笑聲中好像有些興災(zāi)樂禍的成分，“不過我承認他有兩下子?？鼱柎蟾攀钦麄€旋鋒軍東部戰(zhàn)團中戰(zhàn)斗等級最接近詹米的，一直都是。但他追趕得很辛苦，他可能不認可這一點，不過我猜他最多只到了初階斗尊的等級，離我的詹米還差了一個層次?！?p> “那多迪姆中尉呢？”齊朗忍不住問了一句，他打從心眼里希望更有正義感的多迪姆中尉能更強一些。
“呃，那個多迪姆……”老詹很認真地托著下巴想了片刻，“他好像也不錯。但說真的，我覺得他不適合走戰(zhàn)士這條路線，因為詹米跟我說過，他有時對敵人好像太心軟了，他甚至不忍心把劍插到對方的身體里?，F(xiàn)在的工作更適合他，不過那讓他忙得抬不起頭來，我想我已經(jīng)有半年沒在開倫酒吧見過他了?！?p> “噢，那真是太遺憾了?！饼R朗的失望很明確地表示了出來。
“怎么，你還指望著你們能換個教官嗎？”老詹仍然笑嘻嘻的，盡管他很像是想拿出個安慰的口吻，但齊朗覺得那根本就是白費力氣。
“我勸你還是忍一忍吧，千萬別惹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