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頂層
喬北辰嘴角擠出些笑容,轉(zhuǎn)身要出去,鐘耀又忽然叫住了她:
“喬北辰。”
他沒叫她喬秘書,以她的經(jīng)驗,鐘耀一定是要說些跟公事無關(guān)的題外話。
鐘耀的眼睛仍舊明亮,大白天的也亮得像星星。
“別覺得我升你職是為了讓你早點開上布加迪,這職位你實至名歸,雖然……我很著急坐你的車去看海?!?p> 鐘耀說得情真意切,喬北辰卻大步邁出了辦公室,空留下鐘耀一臉調(diào)戲成功后的得逞微笑。
然而喬北辰的咖啡終于沒有親自送到鐘耀手上,賽琳娜在茶水間截住了她:
“董事長找你。”
熱水差點燙到了喬北辰的手:“什么?”
“董事長找你,電話打過來讓你盡快上頂層辦公室?!辟惲漳纫幌蚩床粦T喬北辰,她來副總辦比她晚,風(fēng)頭卻都是她出。現(xiàn)在公司上下都傳言小鐘總看上了喬北辰,所以還將她帶去企劃部,提拔到了經(jīng)理的職位。喬北辰到副總辦還不到半年就連跳三級,即便成績有目共睹,也讓賽琳娜嫉妒爆棚。
喬北辰將賽琳娜眼中的輕視跟不忿看得清楚,職場中的女人,勾心斗角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只是高高在上的鐘博鼎,找她一個小秘書干嘛?
喬北辰忽然意識到,即便鐘耀再小心,她為了鐘耀而被綁架的事恐怕也瞞不過鐘博鼎。
喬北辰有些恐懼跟心驚,鐘博鼎插一腳進來,是要趕自己離開中鼎嗎?喬北辰之所以沒有確定地答應(yīng)鐘耀的表白,就是在忌諱鐘耀的身份,沒想到董事長的手伸得這么長,連疑似病例都不放過。
喬北辰一時恍惚,就對賽琳娜說。
“把這杯咖啡給小鐘總送過去吧?!眴瘫背桨芽Х冗f給賽琳娜,賽琳娜差點氣得跳起來:
“喬北辰,你別真拿自己當回事了,你剛從銷售部跳過來的時候,還是我教的你怎么做事,不就是跟著副總出去幾次嗎,你就讓我干這干那了?”
這一次鐘耀分管企劃部,并沒有給賽琳娜職位上的變動,也沒有加薪。喬北辰的后來居上,讓她心里本來就很不痛快。喬北辰也是一時迷糊了,董事長的突然召見讓她亂了手腳,賽琳娜畢竟是副總辦公室的主任,她的對頭夠多的了,并不想多得罪一個人。
“我告訴你喬北辰,我不管你是用什么辦法爬到今天這個位置的,我始終還是你的直接上司,你一天在這里,就一天還是小秘書,端茶送水的這種事,說到底是你的本職工作。別以為上一次頂層辦公室,就有資格在這里指手畫腳了?!?p> 賽琳娜這話說得聲音不大,但足夠讓整個辦公室里的人都聽到,格子間里雖然沒人敢抬頭,喬北辰卻也能想見,公司qq群里肯定已經(jīng)吵開了,關(guān)于喬北辰的流言蜚語本來就多,這個猛料更是獨家。
辦公室里的敲擊鍵盤聲瞬間快了也猛烈了許多。
“吵什么呢?”鐘耀站在辦公室門口朝茶水間這邊吼了一嗓子,鍵盤聲于是全部停止。賽琳娜也是這個時候才發(fā)現(xiàn)副總辦公室的門一直都沒關(guān),自己剛才那幾句難聽的話,鐘耀如果沒聾,應(yīng)該是聽了個一字不漏。
“喬秘書,讓你泡杯咖啡就這么慢?看來你還真不適合干秘書,等你到企劃部那邊得給你配個好點的秘書沖咖啡了。”
鐘耀就跟完全沒聽見賽琳娜的嘲諷一樣,大步流星走過來,全然沒看賽琳娜一眼,端起咖啡就喝了。喬北辰趁著鐘耀喝咖啡的空檔,轉(zhuǎn)身出了茶水間往電梯走去。
“副總,我出去一下?!?p> 賽琳娜還在抱怨:“副總,這都是你慣的,她還不是經(jīng)理呢,就指使我泡咖啡。”
鐘耀有些累,臉冷了下來。
“那等她當上經(jīng)理了,你就去給她泡咖啡吧?!?p> 辦公室里的鍵盤聲瞬間又猛烈了起來。
喬北辰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走到電梯前,門一開,鐘博識竟然也在里面。喬北辰現(xiàn)在心很亂,邁進電梯后跟鐘博識點了點頭,就算打了一個淡淡的招呼。
鐘博識也聽說了喬北辰即將調(diào)任企劃部的消息,企劃部被鐘博鼎生生從自己手里要走又塞給鐘耀,鐘老二這口氣實在難平息,但一見到喬北辰,鐘博識卻有些高興。
“喬秘書,聽說你幾天沒上班,干嘛去了?”
喬北辰的表情有一絲控制不了的哀傷:“我家里有人病了?!?p> 鐘博識還假意裝作關(guān)心:“哦,那是得好好照顧照顧,你是我們中鼎的人才,公司一定會給你最好的福利的?!?p> 電梯已經(jīng)到達鐘博識辦公室所在的那一層,喬北辰?jīng)]搭理他,只是淡淡說:
“副總慢走?!?p> 鐘博識一出電梯門就笑了。
福利,等你母親的病到了晚期的時候,你一定會感謝副總給你的特殊福利的。
在喬北辰的猜測中跟職員的傳說中,鐘博鼎的頂層辦公室一定是窮極奢華、氣派十足的。
或者會有名家的字畫,董事長跟政要的合影或者一些價值連城的古董。而當喬北辰真正踏進辦公室的時候,她卻有點意外跟震撼。
白墻白寫字臺白長毛地毯,一水兒的白色讓整個屋子異??諘缑髁?,仿佛置身于冰雕雪國中,刺得人眼睛都盲了。
喬北辰心說鐘博鼎果然是老奸巨猾,任憑是多么會掩飾的人,站在這樣素白的空間里,一點點心計或局促都是很明顯,很容易被看穿。鐘博鼎這樣布置自己的辦公室,想來不是多么喜歡白色,而是唯恐自己看不穿別人的心。
而鐘耀喜歡白色,或者是誤會了父親的喜好從而追逐,鐘耀的心計是摻了實心的,鐘博鼎的心計卻是冰冷的,一如這白色的辦公室。
喬北辰本來問心無愧,一站進來,就很緊張了。
鐘博鼎正低頭批閱文件,戴著一副復(fù)古的純金眼鏡,聽見喬北辰走進來的聲音卻也沒有抬頭,只是說一句:“喬秘書先坐?!?p> 喬北辰是第三次見鐘博鼎,第一次是在峰會酒宴上,她不知死活地跟鐘博鼎討論他兒子的商業(yè)價值,可喬北辰不在乎,反正自已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要離開鐘耀的團隊,自己現(xiàn)在是任憑發(fā)落了。
鐘博鼎晾了喬北辰半個小時,抬頭時看喬北辰仍舊鎮(zhèn)定自若,心里很滿意,暗嘆這姑娘倒有些城府。
“聽說你翹了一個星期的班,你一回來,我兒子卻要升你的職?!?p> 鐘博鼎開門見山,語氣聽不出喜怒,但全然不是跟喬北辰陽臺談心的嬉笑語氣,卻也不像是上司對下屬,像是……喬北辰怎么覺得,鐘博鼎帶著一種老師教育早戀學(xué)生的語氣。
鐘博鼎把眼睛摘了下來,眼睛里精光兩道,喬北辰反正也不想辯駁什么。
“董事長,我知道錯了?!?p> 鐘博鼎突然抬起頭,笑了:“那就請喬秘書說說你錯在哪兒了?”
喬北辰不卑不亢:“我在酒會上出言不遜,先得罪了董事長,后又沒有干脆徹底地平息蔣欣寧鬧出的那場風(fēng)波,沒能及時阻止她在峰會上吵鬧?!?p> 鐘博鼎臉上的笑意更深,瘦削的臉即便是笑也能看出精明:
“小女孩兒就是小女孩兒啊,我從來沒有認為你得罪過我。為我打工的人,只要是精明的,對我的集團利益關(guān)系都會分析得透徹明白。你不是第一個,也不可能最后一個。不管你是真對我兒子有感情還是就是看上了他的錢,你總還是在峰會前為他擋了一劫,我也知道,如果不是你的提醒,我兒子沒有膽子跟心眼收購華為。能為集團賺真這么多錢,沖這個,你是個好員工?!?p> 鐘博鼎說到此處頓了頓:“你想事情很周全,不僅收購了華為,還解決了我不知道選別墅區(qū)還是公寓區(qū)參加峰會的難題?!?p> 喬北辰心里一驚,鐘博鼎對自己跟鐘耀的事還真是門清啊。這是欲揚先抑還是打著什么別的算盤。喬北辰不動聲色,心里卻一直在打鼓,等著鐘博鼎的“但是”。
果然。
“但是……我不能讓你去企劃部,你跟著鐘耀一天,你的流言就多一天,這會影響你的工作表現(xiàn),影響你將來在集團的升職之路。本來升職是你應(yīng)得的,可是全被傳成了是你賣身求榮?!?p> “董事長,您沒明白……”鐘博鼎的話說得難聽,喬北辰不禁要插嘴,卻被鐘博鼎打斷:“是你沒明白。”
鐘博鼎掌握整個集團大權(quán)多少年,語氣里當然都是決斷,顯示了一些不高興:
“你是在擔心我在乎外邊傳的話?呵,這是什么年代,我鐘博鼎又是什么人,我兒子想娶誰用不著門當戶對。所以我從來也沒有看重過蔣家。即便是豪門千金又怎么樣,現(xiàn)在還不是在看守所里?喬小姐,我想讓你知道的是,鐘家這樣大的產(chǎn)業(yè),我只有一個兒子,就算整個中鼎不全給也是不會低于百分之五十的。所以我需要一個精明強干的兒媳婦來幫她,至于是不是你,全看你的表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