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顯然不打算和可貞繼續(xù)就這個話題說下去了,已是起身鋪好了被褥,又給可貞寬衣??韶懯栈厮季w,趕緊自己動手,三下兩下脫下衣裳疊好放整齊后鉆進了被窩。
可貞重重的吁了一口氣,習(xí)慣?連給自己做的肚兜都能留下夾層暗縫,這到底是什么樣的經(jīng)歷才能形成如此習(xí)慣?這樣大的膽子,一路上兩個多月也沒有露出過分毫……
側(cè)過身子來,腦子里描繪著林氏的舉止氣度。其實從可貞第一眼見到林氏,就覺得她不像小門小戶的女子。雖然林氏從來素面朝天,不愛顏色衣裳,也不喜金玉首飾妝粉胭脂,可一身歲月沉淀而來的清華氣度,但凡有眼色的人是絕對不會小看她的。
可再想想小姑娘對林氏心有芥蒂的緣由:雖是良家妾,卻孑然一人,只有秦管家這一門表親,二十四歲才被納進門……
表親?一表三千里,誰知道到底“表”到什么程度?
盡管滿肚子心事,不過可貞還是一沾上枕頭就睡著了。
不過在睡覺之前,可貞想了想還是雙手重疊安放在了胸口。
記得小時候,老媽總不允許自己這么睡覺,說是這么睡晚上會做夢,影響睡眠。
可是,可貞現(xiàn)在真的想做夢。最好能告訴爸媽,自己平安了。
一夜好眠,一覺自然醒,可是,沒有做夢,美夢噩夢俱無。
可貞搖了搖頭,吁了一口氣,又揉了揉眼睛,只見屋里已是亮堂堂的了。再看旁邊,林氏已起身了,鋪蓋也已經(jīng)齊齊整整地疊了起來,自己的衣裳正放在一旁。而門旁的橫桿衣架上還晾著好幾件衣裳,衣邊袖口正滴滴答答的滴著水,地上的盆子里已是接了小半盆的水了。
可貞趕緊穿衣起身下炕出得門來,原本還以為又是一夜大雪,沒想到竟是出太陽了。
房門吱嘎一響,林氏就聽到了動靜,從正屋出來一瞧,果真是可貞,忙去廚房提了水帶著可貞回屋洗漱。
可貞強烈要求自己洗漱,林氏含笑由著她去,自己則在一旁遞遞拿拿。
漱口完畢,可貞趕緊問道:“姨娘什么時候醒的?怎的連衣裳都洗了?”
“姨娘也才起沒多少辰光,倒是蘊兒醒得早,三姑娘六姑娘九姑娘還睡得香呢!”林氏一面給可貞試著洗臉?biāo)臏囟纫幻婷蛑斓馈?p> “怎么不叫醒我們呢,太陽已是老高了,不是還要趕路的嗎?”可貞擰著帕子道。
“好容易睡了個囫圇覺,哪里舍得叫醒你們,索性吃過朝食再上路?!绷质辖舆^可貞擰了半晌還是濕漉漉的熱帕子,擰干了給可貞敷在臉上。
可貞接過手,輕輕按壓著帕子,只覺得渾身上下的毛孔都舒展了開來。擦凈臉,林氏又取出一小盒面脂,細細地給可貞摸了臉和手。
摸了摸臉,聞了聞香香的小手??偹銢]有那么皴裂干燥了,這么多天,臉上都不知道脫下來幾層皮了。
可貞拾掇好后,維貞幾個也被喚了起來,眾人用過熱乎乎的朝食,收拾好東西分上了兩輛馬車,沈媽媽沒有跟著一道,而是由盧媽媽羅管事并兩個車夫兩個嬤嬤一道護送著往天津衛(wèi)去。
上路后,可貞原還想著理理思路,於貞小丫頭雖然臉上繃著不敢笑,可整個人都洋溢著歡喜,拉著可貞儀貞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過了兩個多月心驚膽顫的日子,好容易心里的大石頭落了下來,眾人也不愿拘著她,就陪著她說話。
傍晚時分,便尋了一家農(nóng)戶住了下來。因著房屋不甚寬敞,又是和朱氏母女三人住在一起,可貞就算有一肚子話想和林氏說,也只能先擱下了。
就這樣,趕了三天的路,直到第四天晌午,才趕到了天津衛(wèi)碼頭,眾人隨著盧媽媽夫妻登了船。
船上更是早有耿家大姑太太,即武功堂蘇家大太太身邊的下人在候著了。武功堂蘇家是金陵名門大族,雖說為了不招眼只留下了普通商船,可也是兩層高的大船,就是以可貞的眼光來看,亦算是氣派的了。
畢竟是商船,船上房間并不多,不過可貞等人住下還是綽綽有余的,林氏自然還是隨著可貞住了一間房。
一安頓好,盧媽媽就立馬帶了預(yù)備好的大夫過來給朱氏診治。也只到此刻,可貞才終于知道為什么這時候的人的死亡率這么高了。原本以為只是缺醫(yī)少藥,都沒想過卻是這樣的診治,這不出事故才是有鬼呢!
中醫(yī)講究個望聞問切,可在朱氏身上,除了能讓盧媽媽等人轉(zhuǎn)述一兩句外,其他的望、聞、切都再是不肯的了。連切脈都不肯,更別提看看傷處了。
其實這點可貞倒也能理解,這時候的女子,腳多精貴啊,那是什么人都能看的嗎?
可是連切脈都不行,可貞覺著自己的生命安全受到了很大的威脅。這人吃五谷雜糧,哪有不生病的?這么個治法,絕對是老壽星上吊。
更令可貞頭皮發(fā)麻的是那大夫聽完盧媽媽等人的轉(zhuǎn)述后,竟說要把朱氏腳上的腐肉剪掉。雖說這點可貞早有共識,可,可是,這什么地方都能動手術(shù)的嗎?還有,這,誰來切?
就算站在簾子后頭,可貞還是瞬間感受到了屋子里傳來的寒意。最后,還是盧媽媽并林氏袁氏挑起了這個重擔(dān)??韶懭藙t被維貞自貞帶了出去,於貞嚇得小臉煞白,可貞竟也覺得自己的腳趾頭麻了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只知道不光是朱氏,就連林氏三人也像從水里撈出來似的,連哺食都沒吃得下。
看著精神缺缺的林氏,可貞一肚子話也沒好意思問出口,只好早早洗洗睡了。
第二日,可貞終于問出了口了,其實主要就是賣身契的事兒。
林氏早知道可貞這四天以來滿肚子心事不得說,雖詫異可貞怎么會問這檔子事兒,不過還是細細地告知了可貞。
這一說就說了大半個時辰??韶戇@才知道這里的賣身契其實是一式三份的,自己留一份,主家留一份,官府還得留一份。官府留著一份,不但為了保證合法性,更重要的則是為了收稅。
收稅?可貞一腦門子的汗,怪不得說苛捐雜稅了。所以若是要銷籍的話,那還得去官府辦理才行。這么說來,她們?nèi)羰窍脘N籍,還得回京城?可短期內(nèi),誰敢替她們銷籍?就是計家亦是不敢的。
雖說計家是明堂正道的外祖家,可賣身契捏在人家手里,那跟自己帶了一個多月的鋃鐺在性質(zhì)上也沒什么區(qū)別了,心上總像是壓著塊大石頭的。
不過可貞還是很感激計家耿家的,畢竟在這種情況下,竟還能百般波折的撈她們一把。
再者說,林氏還攢下了這么多銀錢。有錢傍身,心里也能安頓些。
想到計家,可貞又想到了計氏,不由得深深嘆了一口氣,看計家耿家的做派,怎么都想不通計氏怎么會那么偏激……
也許,對于計氏而言,活得如此沒有尊嚴,沒有希望,又何必再活著吧!
鳳梨的話:還是不舒服,一點勁都沒有,心情也不好。姐妹們也多注意身體,別和我一樣,什么都湊一起了。繼續(xù)求點擊求推薦求收藏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