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泥瓦匠就來了,人專業(yè)工人來了一看改灶有困難,干脆重新再打一個,灶膛要大,但整個灶又得按姚海棠說的大?。驗殄佁罅嗽钐罅?,她不習(xí)慣。
泥瓦匠打灶的時候,姚海棠在琢磨著下一步計劃,不到金成山銀如海的時候,她就不能停下腳步啊!本來她的目標(biāo)是銅編鐘,可群眾的呼聲不是這樣兒的,所以她就只好改了目標(biāo)——大銅甕,跟司馬光砸缸的那缸一樣大小的瓫,銅甕肚大口小,中間置炭邊上置架子,架子上再置粗陶制的湯盅,這銅甕的作用就是--煨湯。
“銅甕上先刻八仙過海再施釉飾彩,只是湯盅用粗陶的太掉價兒,銅盅味道不如粗陶,算了……每個湯盅配一個鏨花銅勺,每一個勺的花紋都得不一樣?!贝蚨酥饕饩烷_始干,好在她腦子里別的不多,紋樣兒可多得沒譜沒邊兒。
做銅甕得先有坯子,畫好了圖她就想去找鋪?zhàn)觼碛喼?,結(jié)果一聽排隊就得排半年,再加上她這器耗時間,做也得倆月,她接受不了。
末了杜和一拿了圖稿,沖姚海棠說:“這件事我去辦?!?p> 別說,杜和出馬一個頂幾個,中午吃了飯出門,不出半時辰就回來了,最后一問杜和說:“齊家就有銅器鋪?zhàn)?,要一個半月,粗陶的碗也備好了。至于銅久,齊慎去找了另一家給安排做,一個半月后都能給你備齊了。”
……
她怎么不知道齊家還有銅器鋪?zhàn)?,這彎繞得!跟杜和一塊兒往屋里走時,姚海棠忽然記起杜和的字很好,而且杜和也會鏨刻,不過人是治印不是治銅,姚海棠眼珠子一動說:“杜和,想不想掙錢。”
看著姚海棠良久,杜和想了想覺得沒什么好興奮的,但是看姚海棠似乎很歡喜就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想。”
“那一百多柄久我打算鏨成金陵十二釵,你來寫她們的故事吧!”按姚海棠的意思當(dāng)然是活字印刷,所以先得把活字弄出來,這樣浩大的工程她閉著眼睛都覺得自己完成不了,怎么也得拉上杜和一塊兒。
“金陵十二釵,哪兒來的?”杜和以為是自己忘記了。
“嗯啊”了兩聲,姚海棠說是某個很偏的地方流傳的鄉(xiāng)間傳說,然后她就把故事說了一遍,最后眼巴巴地看著杜和,就怕他說寫不出來:“怎么樣,能寫出來嗎?”
久久之后,杜和說:“你說得不是很細(xì),但我能聽出這個故事的味道意思來,沒想到海棠還是個胸中有丘壑的姑娘!”
怎么就有胸中有丘壑了……其實(shí)姚海棠不是紅樓迷,她對紅樓解讀得也很淺,所以真沒感覺出什么來:“那是能寫還是不能寫?”
“能,只怕一月兩月是不成的,我得細(xì)細(xì)琢磨,一個好故事總不能寫壞了。對了,這十二釵里你更喜歡誰?”杜和問了一句。
時間倒不成問題,反正紅樓和銅甕一塊兒相輔相成,美食美器美文肯定能引起關(guān)注,至于更喜歡誰,姚海棠仔細(xì)想了想說:“寶釵?!?p> 只見杜和點(diǎn)了點(diǎn)頭笑道:“多才有貌好出身,只是毀在了金玉良緣上,若換個人家必定是人人稱道的世家婦。結(jié)局你講得不詳盡,我只能揣測著前頭的意思來寫?!?p> “要喜劇喲!”不喜歡紅樓最大的原因就是結(jié)局太討厭了,沒一個有好結(jié)果的,姚海棠就愛大圓滿結(jié)局,悲劇什么的想想就淚奔。
聞言,杜和搖頭笑道:“各人各命,從判詞里就定了終生事,我不能保證人人都是好結(jié)局?!?p> 這世上,自己且保證不了自己是好結(jié)局,如何能保證人人都是好結(jié)局呢!
再說齊家,齊家在云涇河這么個不大不小的地兒,齊家老號卻是和北邊兒的李家并稱的大商賈,正所謂“南齊北李”說的就正是齊家。其實(shí)姚海棠治得一手美食美器的事兒就是齊家府里傳出去的,要是姚海棠知道了沒準(zhǔn)會后悔把火鍋賣給了齊慎!
齊家人的性子很隨和,就是慣常忙得不見蹤影所以為他本人平添了幾分神秘,在云涇河說起齊家那是羨慕中帶著幾分敬意和幾分不可捉摸的想法兒。
不過齊家在云涇河說話是管用的,至于做事么向來是有帶頭作用的。比如齊家這段兒經(jīng)常擺宴請各地來的客商吃火鍋,百姓們就有樣兒學(xué)樣了,只是火鍋不如齊家漂亮,味道不如齊家誘人。
小戶人家學(xué)個樣兒就行了,可云涇河里又不止齊家一個大戶,而各地往來的客商也自有銀票多得能燒死人的。等一打聽到這物件出自個司珍坊某個放還了的小姑娘之手時,眾人就眼饞了,不過齊慎隱約提了兩句后眾人就趕緊把這念頭打消了。
不過眾人對美食的求索之心可沒打消,其實(shí)說白了這就是吃個捧場,不過當(dāng)這排場上的東西確實(shí)新鮮又美味的時候,眾人求索起來就更熱情了。
“大哥,我怎么感覺你像是在幫他們?”齊晏對自家大哥的作法不是太了解,明明說是結(jié)交不上,怎么又偏偏有幫襯的跡象在。
“有些人,未必是用得上才結(jié)交。齊晏,像那位杜公子這樣的人,你要真帶著目的去結(jié)交,他一眼就能看出來。往往是這樣什么都能看明白的人,反而最好結(jié)交,他必不求你什么,也不需要你給予什么。你那些個圣賢書上不是寫,君子從平淡致相交,這位杜公子啊就是個十成十的君子,我的話就說到這兒,剩下的你自己好好琢磨。”齊慎其實(shí)就是個很實(shí)際的思想,多個朋友多條路,能在這樣的地方見到這么個人,那就順道結(jié)交一番。
恰是這樣的順便可以不帶目的,這才是齊慎認(rèn)為值得去做個感情投資的原因,雖然他未必知道感情投資這四個字!
幾日后,銅勺先趕制了出來,因為是粗坯只要外形相似就行了,并不要求絲毫不差,畢竟鏨花后姚海棠還得打磨,那時還是要再修一次器形。
銅勺做好后銅甕也做好了,只是要求的是一個,做好的卻是倆,按齊家人的說法兒,要是鏨壞了還能有個替代的。像這樣的大型銅器,要回爐退火才能完整整個鏨花的過程,所以姚海棠這回只能在齊家的銅坊里待著了。
“杜和,你確定你要一塊兒去?”姚海棠是想,杜和出去干嘛。
“這幾天在屋里悶了,正好出去走走?!逼鋵?shí)杜和是擔(dān)心工坊里人多雜亂,就算是齊慎交待了,也總難如有人在左右周護(hù)。
這一段時間看下來,杜和覺得姚海棠就是個半點(diǎn)兒城府、半點(diǎn)兒心機(jī)也沒有的姑娘,成天就想著怎么把東西做好,精于一道的人往往難把精力放在另一件事上。
于是兩人一塊兒上銅坊里去,管事一看這倆位一塊兒來了,連忙上來迎:“不知道杜公子也一道來,要不然該讓三公子來相陪的,杜公子手書的那本食譜,三公子最近鎮(zhèn)日里帶在身邊兒看,總說字字都不是凡品,三公子要是見了您肯定得高興。”
“不要麻煩了,我陪海棠過來看看,另外給我備點(diǎn)東西?!倍藕蛯懝适碌臅r候,姚海棠就一邊說著每一回她能記得的一些東西,然后順便灌輸活字印刷的概念,所以杜和也想趁著今天試一試。
恰在這時候齊恩不知道抽什么風(fēng)來了,一看今天坊里陣仗有點(diǎn)兒不對勁就招了人來問:“今兒這是怎么回事,怎么安靜得跟沒人似的,往常里不是一群大老爺們吼來喝去嗎?”
管事陪杜和去了,回話的是坊里的工頭,工頭當(dāng)然知道管事的意思,趕緊上前一步說:“回二爺,是司珍坊里那位姚姑娘來了,姑娘家的好清靜,加之這位姑娘身份又不一般,大爺交待讓好生看著,這段時間就先停了工,莫吵著了姚姑娘?!?p> 雖然說這齊恩不會辦事兒,可也不是個不會來事兒的,一聽這話就明白意思,他只在門邊看了一眼。這會兒姚海棠正背對著門讓坊里的工人幫忙回爐退火,退火需要時間,等涼也需要時間,所以姚海棠就想去找杜和。
臨到出門了一看有個人站在那兒,倒是跟齊家兄弟有幾分相思,又記起齊慎有個二弟,就連忙叫了一聲:“齊二公子有禮?!?p> “姚姑娘有禮?!饼R恩本以為是天仙兒,可看著也就是個普通的黃毛小丫頭,于是就興致缺缺地回了禮扯了個空檔就溜了。
只是齊恩還沒溜到門口吶,就見一隊黑衣人逼了進(jìn)來,齊恩就趕緊往回躲,正逢著姚海棠出來一看這倒霉勁兒的,怎么又碰上太平院的人了。
“齊二公子,連太平院的便宜你也敢占,膽子不小?。 ?p> 齊恩躲在一根廊柱后頭,工頭這時早拔腿找齊慎去了,他貓著橫豎是不會在這時候出去了。
站在中間的姚海棠一看,心說:“咱還是先溜吧,這場面我可處理不來?!?p> 就在她要溜的時候,忽然有個黑衣人收了手里的劍看著姚海棠說:“你是……姚姑娘?”
得,看來是走不來了,姚海棠笑了兩聲:“幾位大人好,小女子正是姚海棠?!?p> 然后就打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