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拒了東籬的留宿,敖琪踏著夜色一路溜達著回了書院。
夜晚的福州城雖然沒有白天來的熱鬧,卻別有一番韻味。稀稀落落的攤檔都是些吃食的叫賣。攤檔旁都挑著一盞紅紅高掛的燈籠。一眼望去,星星點點的火光從街頭延伸到街尾,煞是好看。
敖琪想起小時候,和兒時的好友徐婕,偷溜出孤兒院,去隔著一條街的夜市買吃的。那時候手里的錢并不多,所以都是買一樣?xùn)|西分兩份,這樣就可以多品嘗其他種類的小吃。兩個女孩直到吃的肚子溜圓,才心滿意足的回去。卻被院長抓到,罰禁了三天的零食。
想到那時候,敖琪就想笑。兒時雖然沒有親人陪伴,卻依然過得豐富多彩,因為那時的他們還小,還不懂得什么叫孤單,只要有人陪伴,便覺得很快樂。
只是當(dāng)他們都漸漸長大,好像一切都不在像以前那樣簡單了,似乎大家都在一瞬間懂得了沒有人是永遠(yuǎn)的陪伴,然后各自朝著自己該走的方向越行越遠(yuǎn)。
回到了書院敖琪并沒有進房,而是先去了院中的假山后。借著月光,敖琪尋了好半天,終于在一個隱蔽處,找到了幾乎完全被石頭遮住,只露出一角的雪白紙條。
敖琪看著那紙條朝天翻了個白眼,這家伙要不要這么隱蔽啊。
敖琪不慌不忙的將紙條打開,見紙條上寫著“皆以核查完畢,只唯一點有疑,齊信交予福州乞丐初九?!?p> 看到此處,敖琪不由得地皺起了眉頭??磥硭碌臎]錯,那瘋乞丐真的是裝瘋,而且還是有人交代他裝瘋賣啥的沖進來鬧場。
敖琪記得董勛說過書院的側(cè)門只有院士和副院士有鑰匙,如果齊慕遠(yuǎn)是冷霽派出去送信的,那么后來的瘋乞丐也就是冷霽特意放進書院里來的。
敖琪記得當(dāng)時那個瘋乞丐沖進她房里后說的話“冥都鴛鴦,冤魂索命”
這句話應(yīng)該是冷霽教瘋乞丐說的,放一個乞丐進來裝瘋,還教他說那摸不著頭腦的話,冷霽的目的何在呢?
突然“啪”一聲輕響,立馬拉回了沉思中的敖琪,敖琪只見不遠(yuǎn)處的門廊上迅速有人影閃過。那人速度太快,敖琪還沒來得及看清那人的樣子,只看到一個輪廓,人便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不過那人去的方向是——相思園
這大半夜誰會去相思園呢?敖琪將早已準(zhǔn)備好寫著“詳查奶娘家地址”的紙條再次壓回了剛剛的石頭下,然后想也沒想便跟了上去。
敖琪追著那人跑了大半天,剛到相思園的回廊頭上。就聽園中傳來了叮當(dāng)?shù)拇蚨仿?。敖琪抬頭望去,夜幕中朦朧間,只見兩個人影在相思亭中糾纏。不過那聲音不是兵器相撞的聲音,而是打斗中一方的兵器跟石制的桌椅磕碰而發(fā)出的聲響。
打斗的另一方,不,應(yīng)該說被砍的抱頭鼠竄的那一方不是別人,正是相思書院的院士——趙端陽。
此刻趙端陽正在相思園的亭子里和那個黑衣蒙面人順著桌椅玩著繞圈圈的游戲。還不時驚險萬分的來個高難度瑜伽,好以此躲避開那閃著寒光的刀刃。
這是怎么回事,欠了賭債不還,人家追上門?不對,要賭債也不用蒙頭蓋臉的不讓人認(rèn)出來啊!
得罪權(quán)貴,殺人滅口?不對,趙端陽雖然以前曾為官,但是離開官場也有N年了,要是想殺人滅口,也不用等到今天才動手?
難道是燒殺搶掠,人家苦主來報仇?可是趙端陽是個文人,手無縛雞之力。這燒殺搶掠的勾當(dāng),也點看他有沒有那個膽量去干?。?p> 敖琪這邊正天馬行空的想著,趙端陽那邊卻堅持不住了。黑衣人的一刀剛剛好順著趙端陽的右臂劃出一條兩寸多長的口子,趙端陽的袖子立刻就被滲出的血給染紅了。
敖琪一看這樣下去肯定不行,趙端陽早已過了體力旺盛的年紀(jì),等剩下那點體力一旦耗盡,就只有等著挨宰的份兒,可是自己也不會武功,去了也等于送死啊!不但救不了趙端陽,反而把自己搭進去了,這不是明智之舉啊。
敖琪用手敲了敲腦袋,突然眼珠一轉(zhuǎn),計上心來。她好像記得,這相思園的旁邊就是書院的儲備間,當(dāng)時敖琪可是跟董勛仔細(xì)問過相思園周邊的環(huán)境呢。不再猶豫,敖琪轉(zhuǎn)身就去了邊上的儲備間,沒多久回來時,手里還拎著一支四寸多長的煙花筒。
敖琪看著手里的東西笑了笑,然后舉著它就沖了出去。
“住手!”剛喊完,敖琪終于明白了武俠片里這兩個字是有多么經(jīng)典。
寂靜的夜里,敖琪的這一嗓子威懾力十足,至少對面前的兩人來說確實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因為殺手確實停了下來,不只殺手,就連趙端陽那個記著逃命的都停下來看向她。
“呃~不管你是哪路的,想保命的最好立刻離開,否則等我們的人來了,你再想逃可就來不及了。”敖琪嘴上沖著蒙面人吼,但是心里還是沒底兒的。敖琪故意將手中的東西舉高,從腰間掏出火折子,吹了吹道“知道這個是什么嗎?這是我跟官府的聯(lián)絡(luò)信號,只要我將這東西點燃,那不出一刻,官兵就會到。到時候你插翅都難飛了?!?p> 蒙面人唯一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里閃爍著憂慮的目光,人也不自覺的后退了一步。敖琪心里終于松了一口氣。
于是大著膽子,將手里的煙花點燃,引信閃著火花,瞬間就著到了頭,砰砰兩聲巨響,兩簇明亮異常的煙花在園子的上空燦爛綻放。
要不是現(xiàn)在的狀況不允許,倒是可以好好欣賞一下那七彩的煙花。
剛放完煙花,敖琪立馬就丟了手里已經(jīng)空棄的煙花筒,使勁的揉著左手。那東西小是小,沒想到后坐力到挺大,兩下就將敖琪的手震麻了,到現(xiàn)在還沒什么知覺。
可是現(xiàn)在還不是只顧著手的時候,敖琪本以為這樣一嚇,那殺手,怎么都會跑了吧,可是人現(xiàn)在卻還是一動也不動站在哪里。這不得不讓敖琪才松的那一口氣再次被提到了嗓子眼。
敖琪心里暗罵,TNND,這什么人啊,居然嚇都嚇不跑,再不跑,她可就露餡了,等一會兒那煙花一個人都招不來,她和趙端陽不就只有死路一條。
敖琪一看急了,這人怎么還認(rèn)了死理兒了,難道跟趙端陽就那么大的仇,就算等著官兵來了被抓,也非要殺了趙端陽不可。敖琪再也顧不得那么多,沖上去就打算拽著趙端陽跑。
那殺手看出了敖琪的意向,一刻沒耽誤的追了上去。不過那殺手好像不敢對敖琪下死手,每每只要敖琪擋在趙端陽前面,殺手的刀就轉(zhuǎn)了方向,似乎很是忌憚敖琪。
憑著這一點,敖琪專門挑空子擋住身后的趙端陽,趙端陽也覺出了點什么,盡量的往敖琪身后站。
兩人以為這樣就得救了,等殺手累乏了,備不住就放過趙端陽了。卻沒想無休止的兜圈子終于激怒了殺手,最后連敖琪也不再留手了,幾刀下來,敖琪都險些傷在刀下。
而這一老一小,手里既沒有武器,又沒有防身的工具,完全靠跑,沒被歹徒一刀咔嚓了,算是北宋建國以來最大的奇跡了。
蕭緒到的時候,不說躲在敖琪身后早已氣息散亂,眼見就要攤在地上的趙端陽,就連敖琪都有些力竭的靠著慣性才得意支配那雙早已跑的酸麻的雙腿。
殺手一刀橫向劃出,敖琪本以為向后仰頭就能躲過,也確實躲過去了。只不過因為仰的角度太靠后,整個人失去了平衡,人也直直的像后倒去。這一下子,再想爬起來是來不及了,歹徒緊接而來的一刀,可沒給敖琪預(yù)留再次逃跑的時間。
敖琪緊緊的閉上了眼睛。
沒想到穿越一回,她敖琪居然死在了這兒,不過死亡并沒有像敖琪鎖想象的如期而至。
因為敖琪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眼前響起“笨蛋,還愣在那干什么。還不快起來?!卑界鞅犻_眼睛,就見黑色的描金錦緞在眼前翩然飛舞,劃出凜冽的弧度,讓敖琪不禁睜大了雙眼。
蕭緒手里的短匕幾個銀花爆閃,就逼得殺手的長刀避無可避,漏洞百出。很顯然兇手跟蕭緒的武功不在一個層次,根本沒有可比性。上次在引香客,幾個乞丐就能撞翻的人,居然有那么高的功夫,很明顯敖琪她被耍了!被耍后還心存愧疚的讓那人扛著游街示眾,這回虧大發(fā)了。
對打了幾個回合,殺手看在蕭緒手底下是占不著便宜,殺趙端陽更是難上加難,于是虛應(yīng)了蕭緒幾招,找到機會便毫不猶疑的奪墻而去。蕭緒也沒去追,站在殺手離開的地方發(fā)神。待敖琪過去拍他才轉(zhuǎn)回身來。
“還看什么呢?人都跑了!”
蕭緒一手將拿著匕首的胳膊別到身后,另一手掩著下巴處,低垂著眉想了想道“你不覺得,這人不像來殺人的嗎?”
蕭緒對敵的時候,發(fā)現(xiàn)那殺手招招都留有余地,根本就沒有用盡全力。蕭緒一上手就覺出,他有要跑的意思。試問一個想要殺人的兇手,又怎么會不用盡全力擊殺目標(biāo),反而只是想盡了辦法脫身呢?
廢話,敖琪又不是傻子,不會真的以為她和趙端陽兩個手無寸鐵的老弱病殘真的能在武功高強的殺手手里兜轉(zhuǎn)那么久,還能活命。
“他當(dāng)然不是來殺人的,他是來說話的!”
“說話?”蕭緒疑問的看著敖琪,等著敖琪的回答。
可是敖琪卻沒有答他,而是回到園中撿起原本被她丟在哪里的煙花筒,仔細(xì)驗看了一下,終于在煙花筒的底部找到了那個時常在書院一些物品上出現(xiàn)的標(biāo)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