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趕快把這個(gè)信息送出去,周陽雖然很不想借用周亞夫的權(quán)勢,但他并不是迂腐之輩,性命交關(guān)當(dāng)口,顧不了許多。
“來人,來人!”周陽抓住鐵柵,大吼起來。
隔壁的囚犯一臉的吃驚:“吼什么吼?我又沒把你怎么樣?你別告密,我再也不敢了?!彼€以為周陽是承受不了他的“xing騷擾”,要告密了,嚇得臉上變色。
“吃了熊心豹子膽?”身著皂衣的獄卒快步過來,遠(yuǎn)遠(yuǎn)就沖周陽吼起來。
獄卒右手按在刀柄上,眼睛瞪得滾圓,盯著周陽,氣勢洶洶,隨時(shí)會(huì)一刀柄砸下來,隔壁的囚犯嚇得靠在墻上。而周陽卻是視而不見:“我要見丞相。”
“丞相?”獄卒驚異的打量著周陽,仿佛想起了什么:“哦,你就是丞相的小兒子?有什么事?”
有戲!周陽精神一振:“你到丞相府給我送個(gè)訊息,自有重賞。”
“送迅息?我可沒那個(gè)膽!”獄卒一口回絕:“丞相的賞賜我也想要,可是,郅都大人的棍子我可受不了。錢是好,也要有命花用才行?!?p> 郅都真是個(gè)滾刀肉,連獄卒都怕成這樣,周陽甩了一串國罵給他,眼一瞪道:“我是冤枉的,你不給我送訊息,丞相饒不了你。”
獄卒賠著笑臉:“公子,你放心好了。郅都大人說了,不管是誰的親戚,哪怕是皇上的小舅子,也不能送訊息。若是有人責(zé)罰,郅都大人頂著,輪不到我。郅都大人刑罰不避貴戚,就是皇親國戚也得懼七分,他說話算話,丞相權(quán)勢雖大,也罰不到我身上?!?p> 這個(gè)郅都還真不好對付,周陽閱人無數(shù),就沒有遇到如此難以對付的人,大是頭疼。
獄卒笑容滿臉:“來這里的人,都說自己冤枉,就沒有人說自己有罪的,公子,你就安心呆在這里吧。你真要沒罪,郅都大人自會(huì)還你清白?!?p> 也不等周陽說話,轉(zhuǎn)身就走。周陽望著獄卒的背影,想吼又吼不出聲,晦氣到家了!
周陽靠在墻上,慢慢滑到地上,仿佛掉進(jìn)冰窖里,全身發(fā)冷,這個(gè)郅都,我記住你了。
隔壁的囚犯離周陽遠(yuǎn)遠(yuǎn)的,再也不敢來騷擾周陽,他可惹不起丞相。
“陽兒,陽兒!”
許茹的呼喚聲把周陽喚醒,周陽一瞧,只見許茹雙眼通紅,一見周陽受苦,眼里淚水就涌了出來,哭得跟淚人似的。
“阿母!”周陽一見許茹,心田里流過一股暖流,握住許茹的手,一顆心這才定下來,訊息終于能傳出去了。
“陽兒!嗚嗚!”許茹一邊流淚,一邊在周陽臉上撫mo,生怕失去寶貝似的。
“阿母,你毋用傷心,我是冤枉的?!敝荜柊参科饋?。
“陽兒是冤枉的,阿母信!陽兒淘氣,愛玩兒,絕不會(huì)鬧出人命,定是有人陷害你。毋曉得是哪個(gè)沒良心的這般陷害陽兒!”許茹對周陽是無條件信任。
雖是安慰的話,周陽聽在耳里,暖在心頭:“阿母,當(dāng)時(shí)我是踹過那人一腳,可是,阿母你想呀,我一腳能踹死人么?我沒練過武藝,力氣小,我打這人一拳就跟搔癢一樣,怎么會(huì)一腳就踹死人呢?阿母,你快回去給阿父說。阿父武藝高強(qiáng),你一說,他就明白。”
原本是來探監(jiān),沒想到有如此收獲,許茹眼里放光,歡喜無限,眉梢兒綻放出一朵鮮花:“陽兒,阿母信你,阿母這就回去見丞相。陽兒,你休要胡思亂想,丞相一定能救你出去。這是阿母給你帶的吃食,你用點(diǎn)?!?p> 周陽接過食盒,許茹在周陽臉上撫mo一陣,萬分不舍的離去。望著許茹的背影,周陽提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只要信息送了出去,以周亞夫的權(quán)勢,應(yīng)該能查個(gè)水落石出。
與此同時(shí),未央宮,養(yǎng)心殿。
景帝個(gè)頭高大,高顴突額,劍眉入鬢,雙睛明亮,身具天子的穆穆之威,身著皇袍,頭戴通天冠,坐在御座上,望著跪在地上的郅都。
“郅都,你可拿人了?”景帝輕啟金口,聲音清越中帶著上位者才有的威嚴(yán)。
“稟皇上,丞相已把周陽送到京兆府?!臂ざ济卮稹?p> 景帝穆穆威嚴(yán)的臉上綻出一絲笑容:“算他明事理。郅都,朕知道你刑罰不避貴戚,長安的王公貴族多有不法之事,就是他們的子弟,他們的仆傭也會(huì)仗勢欺人,沒少做傷天害理,欺壓百姓的事。朕把你從齊國召來,就是要你好好懲治懲治他們?!?p> “諾!”
“就是朕的子侄叔輩,他們犯法,也要與庶民同罪?!本暗塾沂种腹?jié)在御案上輕輕叩擊:“丞相的兒子出了人命,就從這事著手,給百官一個(gè)表率。你去吧!”
“諾!”
郅都施禮告退,望著郅都的背影,景帝龍?bào)w后仰,靠在御座上,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周亞夫,周亞夫!”
郅都退出養(yǎng)心殿,卻是心潮澎湃,久久難以平靜。達(dá)官顯貴,皇親國戚,不要說他們的子弟,就是他們的仆傭也是高人一等,仗勢欺人,欺壓百姓,鬧出人命根本就不算不了什么,就是整得百姓破人亡的也不在少數(shù)。
景帝真要想懲治貴族的不法之舉,用不著拿周亞夫動(dòng)刀,比周亞夫爵位高的人還有,景帝偏偏拿周亞夫開刀,這是為何呢?
難道是王信封侯一事?郅都細(xì)細(xì)回想起景帝在朝中提起王信封侯一事的情景,景帝一提起這事,周亞夫就反對,還用高祖白馬盟誓“非劉氏不得王,非功不得侯”,說王信本是一田舍翁,無尺寸之功,不能封侯。
大臣們齊聲附和,王信封侯這事就給駁了。景帝立即提起周陽人命一事,說周亞夫治家不嚴(yán),教子無方,有損國體,周亞夫只有謝罪的份。
沒錯(cuò),是王信封侯這事引起的。問題是,景帝為何要咬住這事不放?
景帝時(shí)期,后宮嬪妃有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長使、少使,至于婕妤、娙娥、傛華、充依要到武帝時(shí)期才會(huì)設(shè)置,元帝再增昭儀,最終構(gòu)成了漢宮嬪妃十四等的等級制度。
美人是僅次于皇后的封號(hào),王美人雖然很得景帝寵幸,偌大的后宮,貌美如花、善解人意的美人大有人在,栗姬、唐姬、程姬、曹姬……哪一個(gè)也不比王美人差。
她們的家人不在少數(shù),更不乏有才能者,景帝為何要封王美人的長兄為侯呢?周亞夫說得沒錯(cuò),這個(gè)王信真是個(gè)田舍翁,只會(huì)種田,沒有其他的才能,景帝偏偏就選中了他,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王美人的依仗又是什么?她是很得景帝的寵幸,可是,以景帝的賢明,不可能憑此事就封王信為侯。對了,這個(gè)王美人有三女一子,難道……郅都的心狠狠一跳,心跳得如此劇烈,那是很遙遠(yuǎn)的事了。
周亞夫把周陽送到京兆府,看上去是大義滅親,卻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自掘墳?zāi)?,一旦此案坐?shí),周亞夫?qū)⑷f劫不復(fù)。
轟隆??!
郅都仰首向天,天空雷鳴電閃,烏云滾滾,水澹澹兮欲雨。
“要變天了!”郅都的心又是猛烈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