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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后外傳

第四十二章 之春

刁后外傳 南菜園居士 3420 2008-11-13 11:20:10

    我與水滸緩步走上二樓,繞過屏風(fēng),眼前豁然一亮,得意樓之后別有洞天,斑竹天梯直通向一座幽靜院落,小院前后數(shù)進(jìn),假山怪石,小橋流水,繁花似錦,草木葳蕤,頗為閑適安逸,而且道法天然,不覺穿鑿,不聞匠氣,乍看上去倒有幾分高門仕宦消夏閑居的別院意味,全然不像賭坊內(nèi)院。

  不過清雅其表,稍稍留意便會發(fā)覺周圍異乎尋常,步移景易,一草一木好像也悄然移位,可停步細(xì)看時(shí)又渾然如舊,恬然靜好,祥和寧靜。

  笑意沿著唇邊的弧度緩緩蔓延,心中愈發(fā)酣暢,先前尚存的一絲懷疑蕩然無存。

  這座院落布置奇巧,隱含龐大的太極奇陣,迷陣自九宮八卦演變而來,一正一反,相輔互文,因此又遠(yuǎn)遠(yuǎn)高于九宮八卦,此陣陰陽顛倒,五行轉(zhuǎn)化,變幻無方,神妙莫測,奇門遁甲一道登峰造極之作,蔥蘢繁華之下暗藏殺機(jī),閑情逸趣實(shí)為詭譎險(xiǎn)惡,一旦陷入陣中便是草木皆兵,步履維艱,步步驚心,插翅難飛,故名囚鵠。

  囚鵠奇陣乃魔教心毓神丐心血之作,《心丐念》之《奇門》一章有詳盡描述,我遙遙欣賞著一株七星虞美人,心中篤定,金源賭坊與伽藍(lán)圣教關(guān)系匪淺,如果不出所料,那株血色芳華就是陣眼。

  “公子還算滿意這里的景致?”莊家驀地一笑,聲音短促粗嘎,笑容極其古怪。

  “匠心獨(dú)運(yùn),遠(yuǎn)離塵囂,清水出芙蓉,自然去雕飾?!蔽尹c(diǎn)點(diǎn)頭,如實(shí)答道。

  “那公子就慢慢欣賞吧?!鼻f家淡淡道,臉上似笑非笑,“小人恕不奉陪。”

  說著身形一動,幾步消失在花影之中,遠(yuǎn)遠(yuǎn)傳來一句,“公子盡可閑庭信步,有興致再試試手氣時(shí)盡管吩咐?!?p>  回身和水滸對視一眼,水滸眸中滿是溫柔笑意,我莞爾一笑,“紅顏易老,剎那芳華,美到極致也是索然無味,完滿則虧,小爺我一向憐香惜玉,實(shí)在于心不忍,此苑不游也罷。”

  悠悠一聲長嘆,從袖中抽出一方玄色灑金長巾,展腕抖開,伸手遞給水滸。

  水滸大掌接過,佇立一旁無聲看我,我轉(zhuǎn)過身去,唇中輕輕吐出幾個(gè)字,“幫我系上?!?p>  眼前緩緩落下一片黑霧,涼涼的湖絲輕柔地覆在眼上,我眨眨眼睛,蝶羽般的睫毛劃過那道墨色,一絲癢,卻又麻酥酥的舒服。

  靜靜閉上眼睛,我負(fù)手而立,蟬噪入耳,愈發(fā)萬念空靈,心中默念口訣,眼前浮現(xiàn)寥寥幾處景物,我勾起唇角,隨意而動,凌波微步施展開來,穿花拂柳,影過無塵,耳畔寂寂生風(fēng)。

  翩然良久,我施施站定,伸手扯下絲巾,眼前一團(tuán)光暈,白花花的睜不開眼睛。

  “失敬,失敬,閣下短短時(shí)辰內(nèi)走出囚鵠奇陣,近年來還是第一人,閣下年紀(jì)輕輕,竟有如此膽識身手,在下佩服?!币粋€(gè)聲音在耳邊朗朗響起,依稀有幾分熟悉。

  眼前逐漸清晰,待看清來人,我笑了。

  飛檐之下一人窄袖錦衣,目中精光內(nèi)斂,虬髯滿面,不是醉仙居所見大胡子又是何人?

  “不才小試牛刀,見笑,看來《心丐念》也不全是胡說八道?!蔽移财沧欤瑢㈤L巾丟給水滸。

  聞言,大胡子猛地一震,目光陡然射來,冷芒四射,沉聲道:“閣下何人?”

  “無可奉告?!?p>  大胡子面色一沉,冷然道:“無事不登三寶殿,那閣下前來生事,設(shè)計(jì)入回風(fēng)院,究竟為何?”

  “勞煩小爺我親自前來,自然有事?!蔽逸p搖折扇,閑閑答道。

  大胡子抑下不悅之色,引袖道:“借一步說話,閣下這邊請?!?p>  相繼步入堂中,大胡子坐于上首,莊家身后侍立,數(shù)位黑衣侍衛(wèi)隱于一旁,巋然不動。

  我和水滸展衣落座,小廝上前奉茶,隨即躬身而退。

  我垂眸不語,靜坐品茶,嗯嗯,明前雀舌,煥如積雪,曄若春敷。

  大胡子清咳一聲,率先出言打破沉默,“貴客造訪,在下也不論過多俗禮,閣下盡可以開門見山?!?p>  “之春長老所言有理?!蔽覙泛呛歉胶偷?。

  大胡子遽然看來,眼中精光暴漲,身后莊家牢牢盯著我,面色陰沉,眉頭緊鎖。

  我淡淡掃一眼周圍,繼而看向首座,但笑不語。

  大胡子眼中閃過一絲狠鷙,擺擺手,莊家冷冷看我一眼,率眾人退下。

  “閣下現(xiàn)在可否明言?”大胡子手里擺弄著青花蓋碗,低聲問道,滿目陰郁之色。

  “之春長老,”我傾身向前,直勾勾盯著他,亦壓低聲音,“不瞞您說,在下有事相求?!?p>  大胡子正襟危坐,默不作聲,眸色愈發(fā)深沉,“此處乃我圣教秘所,閣下既然能尋來,又能自囚鵠奇陣中全身而退,自是手眼通天,還有何事能令閣下煩憂勞神?!?p>  我頓足長嗟,“知我都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在下近來煩事勞心,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夜闌思及京城上下,惟貴教路見不平,行俠仗義,故而冒昧來訪,還望之春長老能在百忙之中施以援手,在下必然結(jié)草銜環(huán),以報(bào)厚恩?!?p>  大胡子微愣,濃密的胡子抖了又抖,想必還是第一次有人當(dāng)面稱贊魔教行俠仗義,也不知是故意諷刺還是茫然無知,魔教一向行事乖張,在江湖上臭名昭著,人人唯恐避之不及,何曾有人赤手空拳深入魔教之地,還青口白牙地有事相求,大胡子居高臨下地審視我,滿目探究。

  求人也要有底氣,何況此地虎狼環(huán)伺,我們已然勢單力薄,豈能又輸了氣勢,我理直氣壯地瞪著他,兩人視線空中相撞,噼里啪啦火光四濺。

  良久,大胡子緩緩開口,“承蒙閣下看得起鄙教,在下從來歡迎多個(gè)朋友,不過朋友歸朋友,生意歸生意,鄙教近來從不輕易接手買賣,如今閣下身份不明,讓鄙教如何相信閣下的誠意?!?p>  哦,原來魔教還做這等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拿人錢財(cái),予人消災(zāi),這做派儼然是黑社會的雛形,之春長老這是把我當(dāng)作甲方了,開始跟我談起買賣了呢。

  “非也,非也?!蔽覔u頭,輕磕掌心收起折扇,“在下向來自詡鐵公雞,一毛不拔?!?p>  大胡子勃然作色,鐵青著臉道:“那閣下是來尋消遣的。”

  “我諸事纏身,哪有閑工夫在這磨牙?!?p>  大胡子緩緩起身,真氣流轉(zhuǎn),身上驟然散發(fā)出巨大壓力,我呼吸一頓,好像有一張無形的網(wǎng)緊緊圍繞于身旁,而且正在不斷收攏,周身血流不斷加速,小心臟撲通撲通狂跳,我驚出一頭冷汗,愈發(fā)喘不過氣來。

  好深厚的內(nèi)力,不愧是魔教長老,我心中一跳,完了,完了,玩過火了,把大胡子惹毛了,看這架式他是動了殺心。

  側(cè)方伸過一只大掌輕輕握住我的手,一股平和的真氣沿著掌心緩緩輸入經(jīng)脈,我略有好轉(zhuǎn),深深呼吸平復(fù)心跳,回眸朝水滸展顏一笑。

  水滸恍若未見,目光如鷹,緊緊盯著大胡子,緊繃的身軀積蓄著磅礴的力量。

  唉,在如此幽館中兵戎相見,真是煞風(fēng)景,我不免興味索然,不愿再費(fèi)口舌,掏出那枚小牌托在手中,斜眼看向大胡子。

  滿室殺氣立止,大胡子面色劇變,脫口驚呼,“朱華令!”

  原來這個(gè)牌牌叫做朱華,糟老頭都沒跟我說過,我撇撇嘴,舉起令牌,朝大胡子樂呵呵道:“現(xiàn)在還有什么問題嗎?”

  大胡子肅容一禮,“朱華令出,猶如圣女駕到,不知貴使光臨,多有得罪,還望貴使見諒,我教朱華令沉寂多年,此番出世,不知圣女大人有何吩咐?”

  我拱拱手,笑道:“長老大人毋需多禮,圣女自是有事勞煩大人相助?!?p>  大胡子忙稱不敢,躬身靜候,我朝大胡子招招手,狡黠一笑,“附耳過來。”

  嘀嘀咕咕良久,我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在下一定在圣女駕前為長老多多美言,圣女將如此重任托付于長老,足可見對長老大人的倚重與信任,大人可不要辜負(fù)圣女的厚望啊?!?p>  大胡子眸光一閃,低頭再拜,不經(jīng)意間拂過我的衣袖,我暗中一摸,袖中薄薄一張,我愕然,隨即恍然大悟,朝大胡子心領(lǐng)神會地笑,起身揚(yáng)長而去。

  哼著小調(diào)走在回府的路上,心情大好,朝水滸笑道:“你猜猜,大胡子給的銀票是多少?”

  見水滸搖頭,我呵呵一笑,抽出袖中銀票,票面上朱印昭昭,赫然是紋銀千兩。

  我不禁咋舌,好家伙,出手這么沖,不會是以權(quán)謀私,盜用公款吧,賭坊還真是銷金窟呢,無論如何,今日不虛此行,賀老三,對不住嘍。

  “那老匹夫究竟武功如何,今日又使出幾成功力?”想想大胡子的雷霆?dú)鈩?,我不禁后怕?p>  “之春長老功力精湛,江湖中與之匹敵者寥寥無幾?!?p>  這么強(qiáng)悍……我縮縮脖子,卻伸手拍拍水滸堅(jiān)實(shí)的肩膀,“哼,不過爾爾,水滸加油,早晚藐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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