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中看的時候,銀鈴森林就是一片綠林,而真正走在其中才發(fā)現(xiàn),越往森林深處走,地勢就開始逐漸高了起來,快走到腹地時,才看見老人的家。與其說是家,不如說那只是兩個天然存在的山洞,因為森林腹地是一座矮山,由于上面長滿了老人所說的銀鈴樹,所以在天空并看不出來還有這樣一座山,自然更看不見山腳的洞了。
當他們回到老人的家時,雨已經下大了,兩個山洞一大一小,詹希姆體型過于龐大,盡管很是好奇想繼續(xù)跟著,卻也不得不回到自己那個大洞里面去。
小山洞的格局奇特,很適合居住,洞口是一條斜斜的小路,兩側墻壁布滿拳頭大的小窟窿,通風很好,小路大概三米左右,盡頭就是一條回彎,轉過來便是洞內居所了。見過老人的家,梅朵更加確信,絕大部分單身男人的家都是亂糟糟的,不管多大年紀。
這個小山洞洞口不大,但里面卻很寬敞,而且穹頂也很高,不然也容納不下老人橫七豎八丟了滿地的各種絲線和碎布料。地上只有一方不規(guī)則的立體長方形石頭,周圍四塊差不多形狀的石頭圍了一圈,比中間的石頭小了不少,應該是用來當茶幾的,只是沒有床,她不知道老人平時睡哪。除了這些,洞里就再沒別的東西了。
老人進來以后并沒理他們,也不招呼他們坐,反而徑自開了洞內一個很難發(fā)現(xiàn)的小石門,走了進去。梅朵好奇跟過去瞧,這才發(fā)現(xiàn)這處陋居還是個小套間呢!外面那間應該就是“客廳”了。
這間屋子(暫且稱這為屋子吧)比較小,約莫也就不到十平方,只擺了一張小床,床頭旁有一個對開門的小木頭柜,地上還有跟“客廳”同樣凌亂擺放的筐,擠擠擦擦擺滿地,大小不盡相同,也不知是用來做什么的。外側墻壁有個一尺見方的洞口,中間還鑲著玻璃,應該是窗戶,已經臟得快要看不見外面了,但透過窗戶看出去,還是隱約可以看見外面的瓢潑大雨。
老人抱起其中一個大筐,擠開站在門口觀望的梅朵,關好小石門,朝洞外走去。梅朵瞟了一眼兀自站在地中間發(fā)呆的邦加和阿塔什,也跟著老人后面出去了。
這樣性情古怪的老頭,不先搞好關系,說不定哪句話惹得他不高興,就把他們轟出去了,他們現(xiàn)在可沒有地方躲雨。
才一眨眼的功夫,外面的雨已經下起泡了,透過雨霧蒙蒙,她才發(fā)現(xiàn),剛才進洞的時候光顧著躲雨了,根本就沒注意到洞外支著的幾大排架子,那上面晾的都是顏色靚麗的布料,而老人正在冒雨搶收。架子之后,就能看見另一處洞口比較開闊的小洞窟,雨勢太大,她看不清里面有什么東西。
三步并作兩步,她跑到老人旁邊,抱起他扔在筐里的布料就朝洞內跑,還叫上洞內發(fā)呆的兩只一起來幫忙。
老人只是呆愣了一下,隨后就繼續(xù)干活,并不去阻止。畢竟人多力量大嘛,這些布料可都是他昨天才染好的,泡得太久,剛剛染好的顏料會掉色的,染布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活。
到底人多辦事效率高,不一會兒,所有布料就被搬進了洞,邦加由于沒有得到梅朵同意,不敢擅自變回人形,這會兒身上的毛全都濕透了,而且沾了泥巴。他像小狗一樣抖凈身上的雨水,然后就到墻角梳理自己最寶貝的毛去了。
梅朵和阿塔什就沒他那么省事了,只好穿著濕答答的衣服,頂著還在滴水的頭發(fā)坐在石頭上扭衣角的水。
老人將布料拿回臥室收好,從里面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了一套衣服,手上也多了三套顏色各異的衣服,另一只手還托著托盤,上面有四杯牛奶,冒著暖融融的熱氣和奶香,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加熱的。
他走到石桌邊,自己也坐下來,還不待發(fā)話,聞到香味的邦加就已經湊了過來,耷拉下一只耳朵,鼓著腮幫子瞪著桌上的牛奶。他是在思考,不變回人形,他要怎么喝杯子里的牛奶呢?
“你還是變回人形吧,濕衣服總要換下來的?!闭f話的不是梅朵,是老人。
此言一出,三人俱是一愣,梅朵捧著冒熱氣的牛奶喝了一口,傻乎乎地問:“您怎么知道邦加可以變身?”
老人瞥了梅朵一眼,“紫色眼睛的孩子我都不覺得稀奇,一只會變成人的老虎又有什么好奇怪?他如果是魔獸,又怎么會通用語?”
邦加聞言如獲大赦,跳起來就已經變成了半獸人形,迫不及待地換下濕衣服,臭美的在地上轉了一圈,贊同地道:“老爺爺真聰明,魔獸是有自己的語言的,我當然不是,我比它們漂亮多了!”
梅朵又被他的花瓶行為煞到了,白了他一眼,拿起衣服拐到回彎處換下來,回來時,阿塔什已經換好衣服,在喝熱牛奶了。
她還是對于這個不懼怕她眼睛顏色的老人感到無比好奇,于是問:“老爺爺,您為什么不怕我的眼睛?別人看到我的樣子都很害怕?!?p> “還有什么比圣戰(zhàn)更可怕?”老人高深莫測地反問一句,然后慢悠悠地喝了口牛奶,繼續(xù)道,“經歷過圣戰(zhàn)后,只有無知和怯懦的人才會因為一點小事嚇破了膽,不管任何事,冥冥之中,格林菲爾圣神自會有安排?!?p> 老人的淡定和從容,使他的形象在三人眼里迅速高大起來,可阿塔什還是有些顧慮,便隨口問:“老爺爺,非常感謝您收留我們,讓我們在這里躲雨,不知我們該怎樣稱呼您呢?”
“詹森?!崩先说鼗卮?。
“詹森爺爺,您一定是個非常了不起的人!”梅朵這話不完全是拍馬屁,沒有幾個人能做到看見她的眼睛而一點反應都沒有,“您住在這里嗎?”環(huán)顧四周之后,她再次發(fā)問。
“不,我只是個在盧森堡開裁縫店的老裁縫而已,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崩险采吇卮穑呍跐M地狼藉中尋找著什么,“這里是我屯積材料的地方,也是我訓養(yǎng)魔寵的地方?!?p> 提到那只熊,阿塔什忍不住好奇,“詹希姆進階多少級了?”
“十一級?!币驗榈厣系臇|西實在太亂太多了,詹森還在找。
“天哪,十一級!”梅朵一直就覺得像這種深居山中的都是世外高人,而且高人都性格古怪,不大合群的樣子,看來此言非虛啊。怪不得阿塔什的魔法打在熊身上就跟撓癢癢一樣。
邦加這時插進話來,他抖抖耳朵問:“十一級很厲害嗎?”
于是阿塔什便為他解釋:“魔寵契約每年都會有一次波亂,波亂時,魔寵會質疑自己對主人的忠實性。這種時候,如果魔寵的階數(shù)高于自己太多,很容易掙脫契約束縛逃跑,那么多年來的努力就都白費了,所以許多人都會把魔寵的階數(shù)控制在與自己至多高出一級的范圍內,而把大部分的精力都花在自己進階上,以免出現(xiàn)那樣的情況?!?p> “也就是說,那只熊是十一級,詹森爺爺現(xiàn)在已經是圣魔導了?”邦加難得的沒犯糊涂。
阿塔什看著老詹森,篤定地道:“圣魔導倒是不見得,但敢于這樣訓練魔寵,怎么說也要九級魔法師了吧?”
詹森從滿地狼藉中抬起頭,輕蔑地一笑:“我可不是魔法師?!?p> “那您為什么要把詹希姆訓到十一級?而且,您是怎么做到的?”梅朵又犯了好奇病。
“純屬個人愛好?!闭采S口回答,很有敷衍的意思,隨后他從一團碎布料中撿起一本書,輕輕撣了下上面的灰塵,“哦,原來在這,我還以為又被詹希姆拿回它的窩里墊枕頭了?!?p> 三人都朝那本書看去,只有梅朵對書籍感興趣,便問:“這是什么?”
“《薩絲拉軌跡》。”詹森撫mo著那本書,似乎很寶貝它,說完很快又變臉,威脅道,“你們可別想打它的主意,否則我可以讓你們從銀鈴森林徹底消失!我警告你們,別看我不會魔法,但可不能小瞧我!”
邦加率先表態(tài):“我才不稀罕,書又不能吃。”
阿塔什也攤了攤手:“我連薩絲拉是什么都不知道。”
梅朵雖然對那本書好奇,可是也表明立場,撒謊道:“我不認識字,您放心吧。”
得到保證,詹森這個古怪老頭才平靜下來,捧著書回了自己房間,并拋下一句話:“我這里從來沒有客人,你們自己照顧自己吧,但是不要亂動我的東西,你們亂碰以后我會找不到的,我討厭找東西?!?p> 說完,房門被重重關上,這樣的待客之道,還真是少見!
被允許反客為主,卻不被允許碰任何東西,這樣自相矛盾的要求讓三人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對看了半晌之后,邦加終是安靜不下來的主,踩著滿地的碎布料來回轉圈,“我們晚上要睡哪里?我反正沒關系,可以睡地上,你們呢?”
阿塔什掃了一眼地上,“這些碎布料應該是沒什么用的吧?鋪在地上應該可以打地鋪。”
“嗯,我空間袋里還有睡袋,先湊合一晚吧,明天雨停了再修帳篷?!闭f做就做,梅朵話音剛落,小小的身影已經開始在地上忙碌了。將所有碎布料疊放在一起,鋪成一張大雙人床墊,她笑嘻嘻地說,“邦加,我們還缺一個枕頭,晚上你就委屈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