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往回走,夏洛回想起剛才的情形,覺得有點(diǎn)后怕。
“幸好你們及時趕到……”她吁出一口氣。
“嗯?!痹贫诵睦锱馕聪樕瓷先ミ€是十分陰沉,說話更簡練了:“幸好你留了字條,標(biāo)注了方向。”
“那兩個人……他們是不是想……”字條是南宮嫣然發(fā)現(xiàn)的,但是她經(jīng)歷單純,想法天真,最初只知道夏洛遇到了危險,還沒及細(xì)想,大家就分頭去找人了,此時此刻冷靜下來,分析了一下前因后果,才驚出一身冷汗。
“別提他們?!痹贫说难畚⒉[了起來:“我會想回去干掉他們的!”
南宮嫣然沒見過云端這樣盛怒的表情,嚇得不敢再說了,只略帶委屈的低著頭,默默的走,倒是夏洛輕拍了拍她,替她解圍道:“南宮,麻煩你,那邊有薄荷葉,你幫我采一點(diǎn)來,覆在傷處可能會舒服點(diǎn)?!?p> 她被劈傷的左手現(xiàn)在又腫又痛,感覺的確不太好受。
江纖纖不發(fā)表意見,只是面色漠然的走著,但是心里卻思緒澎湃。
一想起那兩個人渣,她就有點(diǎn)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就像云端說的那樣,想回去干掉他們!
事實上,她不是初上岸就和拖賓單獨(dú)在一起的,同樣劫后余生的還有袁德、劉凱和肖世佳等人,其中拖賓看上去最不像好人,身上帶著很重的流氓習(xí)氣,說話不分場合對象,沒輕沒重的非常惹人討厭,往往是她防范躲閃的對象,而袁德、劉凱看上去就和藹多了,對她十分照顧,肖世佳也是好環(huán)境里成長起來的花花公子,泡妞無數(shù),甜言蜜語總是會說的,時不時還采朵花來獻(xiàn)下殷勤,直到那個雨夜,她才發(fā)現(xiàn)了這些人的真面目——
想到這里,她心里對拖賓多少覺得有點(diǎn)愧疚,他是因為救他,才失手殺了劉凱,震撼住了另兩人,帶她逃走。
她一直沒有忘記那看上去最不像好人的他,帶著她在雨夜里沖到安全地帶時,趴在地上一邊大罵惡心,一邊嘔吐的情形。
她那時才知道,原來他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么壞,對于殺人這種事,他也是害怕的,甚至因為對那些人的仇恨極不上她來得感觸深刻,因而更加害怕,但他還是殺人了!他一邊吐一邊大罵惡心!也罵她!因為她說了謝謝,還說了對不起!
她沒想到那兩句表示感激的話會引起拖賓那么強(qiáng)烈的反應(yīng),他在雨里歇斯底里的喊叫:“滾!老子用不著你來同情!老子本來就不是好人,殺個把人有什么關(guān)系?你要是再不滾遠(yuǎn)點(diǎn),老子連你一起殺!”
她沒有走,也不想走了。
如果說之前對拖賓救她的用心還有所猜疑,暗地里警惕防范的話,在他破口痛罵她之后,這些猜疑和防范反倒消散無蹤了。
不過,他罵的真難聽啊!簡直不知道從哪里學(xué)來的那么多污言穢語,她聽他罵了一夜,估計已經(jīng)把世上所有的粗話都聽盡了。
江纖纖微微皺起眉頭,恰在這時,遠(yuǎn)遠(yuǎn)有兩聲狗吠傳了過來,拖賓一頭是汗的牽著軟糖飛快的奔跑到她的面前。
“汪,汪汪——”軟糖又吼了兩聲。
拖賓踢了它一腳,立刻讓它收了聲。
他臉上明顯有松了一口氣的表情不自覺的流露,但是非要強(qiáng)裝出漫不在乎的姿態(tài),斜著眼上下打量了一會夏洛:“原來你沒事??!害我跑那么遠(yuǎn)回去牽狗!”
“嗯,沒有事!”夏洛想到這么多人來找她,心里不由生出兩分感動,覺得拖賓這個往??雌饋聿惶懭讼矚g的家伙,今天都順眼可愛多了。
“哦!”拖賓扭過臉去:“那兩個人渣呢?”
“閹了?!痹贫藦难揽p里擠出這兩字。
夏洛很囧,這個家伙,不管是笑還是板臉,說出來的話總是這樣讓人難以接受,難道就不能委婉一點(diǎn)么……
沒想到拖賓聽了這話倒是很驚喜,頓時忘記了云端的“特別嗜好”,不由自主的又靠了過去,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兩下:“哥們,干得好!太合我口味了,我簡直有點(diǎn)欣賞你了!”
“嗯。”云端坦然接受他的贊美,經(jīng)他這一打岔,心情稍好了一點(diǎn),又恢復(fù)了兩分往常的邪惡:“你之前不欣賞我,是因為我做人一直太低調(diào)了?!?p> 囧!這話把所有人都雷到了,連剛采了薄荷草回來的南宮嫣然都忍不住一臉尷尬的笑。他低調(diào)!嗯,如果一直面帶溫柔笑容,不開口說話的話,也許算是吧!
“做人不能太云端……”夏洛悄聲咕噥了一句。
云端耳尖,聽見了,點(diǎn)頭贊同道:“嗯,一般人模仿不來?!?p> 太無恥了!
夏洛被堵得無語,決定暫時無視他,轉(zhuǎn)頭跟偷笑的南宮嫣然說話去了,問她都先前都做了什么吃的,她現(xiàn)在餓得能吞下一頭象。
幾人一路說笑,各自心里的負(fù)面情緒倒也被掃空了大半。
江纖纖看著談笑自若的夏洛,突然覺得很不解。她難道不恨那兩個混蛋嗎?盡管沒有受到什么實際性的傷害,但是痛恨總該有的吧?怎么轉(zhuǎn)眼就能笑得如此暢快豁然?
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曾經(jīng)看到過拖賓殺人后的痛苦反應(yīng),江纖纖今天大概會忍不住動手宰了那兩個混蛋,他們給她照成了太大的心理陰影,讓她活得太痛苦了!也許一輩子都解脫不出來!
她猶豫了一下,最后沒忍住,將夏洛拉扯到一旁,悄悄問她:“你不記恨那兩個人?”
夏洛被她問得一愣,隨口答道:“恨??!怎么會不恨?”
“那你——”江纖纖卡了詞,不知怎么問才好,總不能說她笑得沒心沒肺吧,只好委婉了一下:“心里不難受?”
總算夏洛隱約知道江纖纖的遭遇,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我干嘛要難受啊?我又沒受什么傷,該難受的應(yīng)該是他們吧!”
原來她是這么想的??!江纖纖還是覺得有點(diǎn)不解,這心理方面的傷痛,能拿來跟肉體上的傷痛比較嗎?就算再揍他們一頓,她仍然覺得不解氣,想著,她又低頭沉默起來。
“別想太多啦!”夏洛一笑,有意寬解她道:“我們還有那么多的事情要考慮,誰有空成天惦記著他們?。坑植皇鞘裁粗匾娜?!”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夏洛雖然有心寬解,但她也說不出什么高深的道理,只是覺得那兩個人就像街頭遇見的流氓無賴,對她來說又沒有什么特別意義,已經(jīng)揍過一頓出了氣,那就夠了,最多今后遇上,再揍一頓唄!要是遇不上,估計過不了兩天她就忘了。可是她不知道,她隨口說出的最后一句話,卻讓江纖纖心里感覺無比震憾。
原來她一直錯了??!她一直在恨那些對她來說不重要,甚至沒有意義的人!而忽略了身邊那些對她來說有意義的人……
江纖纖的目光在拖賓、云端、南宮嫣然和夏洛的臉上相繼掃過,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早該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袁德他們一樣,可是除了拖賓之外,她還是將所有人都當(dāng)成袁德他們一樣來防范了,漠視,冷淡,不搭理……她只知道沉浸在自己的恨意里,在想象里一遍遍的復(fù)仇,好像已經(jīng)把那當(dāng)成是她生存的唯一目的了,竟然沒想到活著的目的,其實應(yīng)該是讓自己過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