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仙俠

挽天傾

一、垂下簾櫳,雙燕歸來細(xì)雨中(一)

挽天傾 圣者晨雷 3113 2009-10-23 12:00:39

    被無數(shù)死者盯住的感覺,足以讓人的身液被凍結(jié)。

  盧瑟的膽子不能說小,但就在這一瞬間的時候,他還是覺得自己的心都停止了跳動。

  “歡……迎……”

  一個幽幽的聲音響起,接著就是無數(shù)這樣的聲音響起。那些浮尸都動了起來,將它們的臉朝向盧瑟,向盧瑟伸出自己的手。

  “歡……迎……加……入……我……們……”

  這聲音原本是虛無漂渺的,但是因為發(fā)出這樣聲音的浮尸實在是太多了,在四面八方,到處都是這個聲音。

  “安眠……永恒的安眠……沒有……疾病、痛苦……不必操勞、憂心……歡迎你加入……永恒的安眠……”

  那聲音似乎是在竭力展示它對盧瑟的歡迎,但因為帶著一股幽幽的陰惻,所以不但不能讓盧瑟覺得熱情,反而更增加了他的恐慌。

  他已經(jīng)是在竭力控制自己,才沒有轉(zhuǎn)身就逃。

  “來吧……加入我們……加入永恒安眠……我們是你的祖先……你的親人……你不必再有所羈絆……放下吧、放下吧……羈絆是痛苦的根源……”

  一股幾乎不控制的力量,讓盧瑟的眼睛緩緩閉了下來,驚恐遠(yuǎn)離他而去,他放下心中的包袱,然后神魂飄蕩,開始要遠(yuǎn)離自己的身軀。

  無數(shù)死者的誘念,早在這片虛空中形成了強大的力場,即使是白發(fā)老翁那樣元神極為強大的存在,也無法與這些誘念的集合相抗衡。盧瑟雖然心志堅定,卻離白發(fā)老翁的境地更遠(yuǎn),因此落入這力場之中,免不了魂飛魄散,也成為這無數(shù)亡者的一員。

  然而,就在他神魂離體的一剎那間,他胸前的通天印猛然一閃,將他的神魂搶先一步吸納入內(nèi)。通天幻境里光芒閃耀,進(jìn)入其中之后,盧瑟這才猛然驚覺:“這……這是怎么回事?”

  想到方才的情形,他冷汗涔涔,若不是通天幻境保護(hù)住他的神魂,后果不堪設(shè)想。

  “怎么了,莫非又遇著強敵?”陳摶的心情似乎好轉(zhuǎn)了,笑瞇瞇地問道。

  “不是……前輩,我現(xiàn)在在神裔的圣地之中,周圍的情形非常詭異。”盧瑟將自己目前面臨的局面簡略地說了一遍,然后道:“我不可在此久留,前輩可有計策?”

  “最好的計策就是退走?!标悡徊[著眼看他:“若是退走,或許還來得及?!?p>  “到都到了這里,半途而廢,豈是男兒之所為!”盧瑟搖頭:“算了,我還是自己想辦法!”

  他停了停,然后從玉髓潭邊拿起一個瓶子,舀了一大瓶玉髓,便默念口訣,離開了通天幻境。

  那種詭異的誘惑聲音,還在他耳邊繚繞,盧瑟定了定神,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舌尖咬破,滲出血來,這才讓他心中稍稍安穩(wěn)。

  “你們錯了,羈絆不是痛苦的根源,而是責(zé)任、榮譽與幸福的根源!”他嘟囔了一聲,然后將裝有生生玉髓的瓶子高高舉起:“就讓我來教你們什么才是人生的意義吧!”

  隨著這一聲,瓷瓶在他的手中迸裂,玉髓落出,盧瑟猛然鼓嘴一吹,那些落出如一粒粒珍珠一般的玉髓珠子,被他吹得粉碎,剎那間綻放出湛藍(lán)的光芒。

  這光芒以盧瑟為中心,形成了一個大球罩,將盧瑟罩在其間。

  帶著強烈生命氣息的生生玉髓,將亡者的哀鳴隔絕開來,那些浮尸紛紛發(fā)出惡毒的詛咒,但這詛咒,都無法傳入盧瑟的耳中。

  即使傳入,對于盧瑟來說也沒有什么意義,他看了一眼手指上的發(fā)絲,那發(fā)絲的光芒并沒有因為生生玉髓罩的隔絕而消失,這讓他松了口氣。

  有了生生玉髓罩的保護(hù),盧瑟的飛行速度加快起來,他不再避讓那些敢于阻擋他的浮尸,對于這些自以為放下羈絆進(jìn)入永恒安眠的家伙,他失去了對死者的尊敬。若是真正進(jìn)入永恒安眠、放下一切羈絆,它們?yōu)楹芜€會跑出來攔住自己,想要自己成為他們中的一員,他們說得越是好聽,目的越是卑劣,他們其實是在嫉妒。

  當(dāng)他決心猛沖的時候,原本無邊無際的浮尸似乎變少了,只是片刻,他就沖過了浮尸的阻攔。

  這是一處有光地方,發(fā)絲上的光芒指向側(cè)面,盧瑟順著光芒所指繼續(xù)前行。漸漸的,周圍的虛空被藍(lán)色所填充,當(dāng)他看到一塊大地浮在虛空中時,心中隱隱覺得,這就是自己的目標(biāo)了。

  與他最初出現(xiàn)的地方,那些隕星無規(guī)律地運動不同,這里一切都處在靜止?fàn)顟B(tài),大地浮在虛空中,一動不動,在離它近的地方,還有其余幾塊陸地,面積都很廣大,但是相互之間沒有任何位移。

  盧瑟順著發(fā)絲上的光芒指引,終于在陸地上停了下來,這是陸地上的一塊巖石,在巖石最高處,一個女子跪坐。盧瑟的到來,并沒有讓她感覺驚訝,她只是保持著跪坐的姿勢,似乎正在祈禱。

  “一位姓姬的老先生托我來問一句話?!北R瑟沒有時間去寒喧,他伸出手指,將那根發(fā)絲給她看:“他問你恨不恨他?!?p>  這女子抬起頭來,目光波動了一下,她怔怔地看著那發(fā)絲,目光漸漸變得柔和起來。

  “他還好么?”女子慢慢地道:“與我說說他如今的情形吧。”

  “抱歉,外邊情形緊急,我沒有太多時間,你只說恨不恨他,我便要設(shè)法離開了?!?p>  “你只管放心,這是廢棄的祖神之域,時間在這里沒有任何意義?!蹦桥拥Φ溃骸澳阍谶@里過上十年,在下界,也不過是一天罷了……”

  “這里居住的都是亡者,若是被活人惦記著,便能如同我一般,在這廢棄的祖神之域等待被遺忘的時刻,若是被活人徹底遺忘,便會墜入虛空中進(jìn)入永恒的安眠……你一個活人,能夠到得這里,當(dāng)真是了不起呢?!?p>  聽她說到這里的時間與外界時間并不一致,盧瑟的擔(dān)憂稍稍好了些,他喘了口氣,這一路趕來,他也有些累了。

  “他不好,如今已經(jīng)成了一個與世隔絕只存在于自己的回憶與記憶中的人。”想起那個老翁,盧瑟口中自然毫不留情:“在他心中,只有自己曾經(jīng)的記憶,卻對還活著的人生死毫不顧惜。他受著棘木族的供養(yǎng),在棘木族處于生死之間時,他卻不聞不問……”

  盧瑟說到此處,想起白發(fā)老翁曾經(jīng)在枯木的逼迫之中助過自己,那時他顯得通情達(dá)理,心中不由得有些遲疑。

  到底哪一面,才是那位白發(fā)老翁的真實面目呢?

  他沒有因此改口,只是又將老翁曾助他一臂之力的事情說了:“我不明白他為何會如此,成千上萬人的性命,他不放在心中,卻要管這一件小小的閑事。我雖是受益之人,卻不能為此便改變對他的看法。”

  那女子聞言半晌無語,也不知道是因為長時間在這里的枯坐讓她已經(jīng)失去了過去的靈敏,還是她真正在思考問題。

  “你知道,我是死者,只存在于過去與回憶之中的死者?!痹S久之后,那女子這才疲乏地道:“只有依托于祖神之域,我們才能繼續(xù)存在下去……但是祖神已經(jīng)有許多年未曾回應(yīng)過我們,就連祖神之星,如今也分崩離析……”

  “只有借著若木,神裔才能得到祖神的恩澤,如今祖神已經(jīng)消失,神星正在崩裂,神裔已經(jīng)失去了力量之源……你明白么,今天他們的戰(zhàn)斗,沒有任何意義,在我和他的眼中,這只是早十年與晚十年的區(qū)別,而十年,對于壽過八百的他和已經(jīng)沒有時間的我來說,有什么區(qū)別呢?”

  “現(xiàn)在死于爭斗之中,還可以英勇而死,十年之后,神星徹底崩塌,那個時候神裔的下場才會奇慘無比,這世上,有的是比死亡更恐怖的事情?!?p>  那女子緩緩說來,聲音單調(diào)而不帶任何情緒,盧瑟只覺得渾身發(fā)冷,這是一種心死的感覺。

  “我與你們不一樣,我不是神裔?!北R瑟道。

  “我知道,你若是神裔,便到不得這里。”

  “我不會將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什么神靈身上,我只知道,憑借自己的力量去做。如果神靈不能保佑自己,那么就自己保佑自己,如果神星崩塌,那就自己去再找一顆星星……”盧瑟盯著她:“你有什么話要帶給他的,我要走了?!?p>  “大言不慚……”那女子淡淡地說道。

  “告訴我怎樣出去?!北R瑟懶得與她廢話,就象白發(fā)老翁一樣,這種自以為看透了一切的人,讓盧瑟很厭惡,他們表面上是放下了羈絆,實際上他們比誰都陷得深。

  “你從來沒有進(jìn)來過,為什么要問出去?”那女子終于正眼瞧他,因為是亡者的緣故,她的眼中并沒有代表生機的眼珠,只有空茫茫的一片:“告訴他,我在這里等他。”

  盧瑟對于這種玄之又玄的話語最為討厭,他正要繼續(xù)詢問,突然間,一股強大得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震蕩從虛空中傳了過來,整個浮空陸地在這震蕩中分裂,這塊飄浮著的陸地,轉(zhuǎn)瞬間便裂成了七塊。一道紫色的雷火出現(xiàn)在遙遠(yuǎn)的天空之中,那雷火盧瑟并不陌生,正是熵雷,只不過比起他曾在昆吾山看到過的熵雷要強大無數(shù)倍!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jìn)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