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應(yīng)證盧瑟的話語,就在他聲音落下的同時,那已經(jīng)被陣中修行者摧殘得殘破不堪的四根石蘑菇,猛然發(fā)出黑白藍(lán)紅四色光芒,這光芒直沖天穹,與天上的熵射極光相應(yīng)和。
葛駟雖然不懂陣法,但也知道事情不對,他面色大變,喝了一聲“退”!
莫說陷于陣中的眾人聽不到他的喝聲,就算是聽到了,這個時候也沒有退的余地,因為那四條蛟龍突然間身形變大,或噴火,或吐煙,或射冰,或涌腥,將陣中修行者困住。
天空中的熵射極光與四柱上的光芒會合在一處,僅僅是眨了兩下眼睛的時間,便凝成一團(tuán)紫色的閃電,這閃電迅速膨脹,從半空中擊了下來。
“熵雷!”有人驚呼道。
熵雷乃是修行者中達(dá)到圣階才可能掌握的一種能力,只不過這天下絕對沒有哪個圣階能夠發(fā)出如此可大的熵雷來!
在熵雷閃下的一剎那,陣中諸人的命運就已經(jīng)決定了,葛駟痛呼了一聲,他們玄菊教派出了三人,若是都有所閃失,意味著他近三分之一的實力受損!
熵雷擊下,一蘑菇云升起,巨大的沖擊,讓陣外的眾人身體都有些搖晃,高牧野擋在盧瑟身前,運足神通,身上的綠光大盛,將所有的沖擊都攔住。
所以盧瑟是唯一好整以暇的人,與眾人的狼狽相比,他衣袂飄飄,說不出的瀟灑從容。眾人被熵雷這一擊之威已經(jīng)弄得呆住了,卻聽得他喃喃說了一聲:“好涼快的風(fēng)?!?p> 葛駟幾乎給他氣死。
不過這個時候,葛駟生氣的心也沒有了,他緊張地看向陣內(nèi),原本生龍活虎的修行者,如今只剩余五個還站著,正狼狽不堪地向外沖出,而其余人等,包括那個南山子,都已經(jīng)化為齏粉,只有三個先天階的元嬰飛出,嗡嗡回到自己宗門陣營。
就如同盧瑟最初說的一模一樣!
眾人這次再看盧瑟,眼神完全變了,就連宋思依也禁不住吃驚地道:“你是怎么算到的?”
“你有一言讖,我有脫口禪?!北R瑟信口胡謅,也不管自己編出的這人脫口禪會讓眼前這個心智深沉的女子如何絞盡腦汁。
“怎么辦?”一個宗派的首領(lǐng)咽了一下口水,他們宗派只損失了一人,因此實力還不算大減,但他望向本宗請來破陣之人時,那人面色鐵青,顯然沒有破陣之計。
所有人再次看向盧瑟,盧瑟卻盤膝坐著,仿佛沒有知覺。
“咳!”另一個宗門首領(lǐng)看著高牧野:“高道友,現(xiàn)在該貴門破陣了。”
高牧野望向盧瑟,盧瑟卻理都不理他,仍是望著石壁出神。高牧野又看了看周圍宗門,大伙都殷切地盯著他,讓他心中頗生快意。
“幸好我有先見之明,故此才未如那葛駟一般出乖賣丑?!备吣烈靶闹邪蛋祽c幸,然后對盧瑟道:“盧公子,還煩勞你破陣。”
盧瑟不理他,猶自發(fā)呆。
高牧野面上紅了紅,他知道眼前這個姓盧的古怪,明明是五靈短缺的普通人之身,面對修行者時卻沒有普通人的敬畏,相反,他似乎有些瞧不起修行者。但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他總不能告訴那些宗門,自己支使不動這個普通人!
不過……自己似乎還真的支使不動眼前之人。
高牧野是聰明人,這個時候,拿性命去威脅盧瑟,根本會勢得其反,因為盧瑟知道他們不敢傷害他。他只能望同宋思依,宋思依咬唇輕笑:“盧公子……”
“宋小娘子,記得方才我交待你的話么?”盧瑟懶洋洋地道:“我現(xiàn)在心情很不好,讓他們來求我,求得我心情好了,或許會告訴他們?nèi)绾纹脐?!?p> 宋思依咯的一笑,向著高牧野道:“高道友,盧公子天下奇才,神仙中人,卻為人所輕視,若不得他歡喜,他是不會破陣的。”
這話一出,眾人俱驚。
高牧野眼珠一轉(zhuǎn),方才那葛駟的模樣,他也極看不順眼,這時正是掃其聲望面子的時候,至于盧瑟,一個凡人,又是屬于自己的,便是捧得再高又有何妨?
當(dāng)下他冷冷掃了葛駟一眼,然后抱拳向盧瑟道:“盧公子,讓小人壞了你的興致,實在是我高某失了禮數(shù),如何才能讓盧公子心情變好,還請公子一語。若是這里誰敢不同意,那高某與在此的諸宗門修行者都不會同意,葛少宗,你說是不是?”
葛駟面色不善,一語不發(fā),高牧野又向周圍人道:“諸位同道說是不是?”
眾人都明白,盧瑟要找麻煩,必然是找葛駟,原本這陰陽怪氣的玄菊教就讓人不順眼,因此立刻慨然應(yīng)諾。
“盧公子,請說吧?!币姳娙寺晞萜饋?,高牧野又回頭來向盧瑟拱手道。
“我曾去過一個國家,那個國家的君王要請一位著名的文人為他書寫恐嚇敵國的國書?!北R瑟慢悠悠地道:“那位文人性格高傲,受過群臣與小人的輕視,因此就向君王請求,由君王最寵愛的妃子為他磨墨?!?p> 眾人聽得都是微笑,盧瑟慢慢看向葛駟:“我累了,需要一位美麗的女子為我捶背,不知道有哪位愿意身著女裝,做一回我的使女?”
“一定要身著女裝?”高牧野吃驚地道,聲音要多夸張就有多夸張。
所有的目光都在葛駟面上掃來掃去,此人長相陰柔,雖然離美麗還有距離,但若是穿著女裝,倒真有幾分美女風(fēng)范,至少會惹那些十二三歲的少女們歡喜。葛駟面色大變,臉上陰陽不定,這等要求,放在旁人身上,真可謂奇恥大辱,可在玄菊教中,倒還真不算什么。
玄菊教中風(fēng)氣如此,向來是男女不拘水旱并進(jìn)的,便是葛駟,能得教宗賞識,成為少宗,自然也少不得穿著女裝取悅于教宗。他自家是不以為恥,故此不情愿的只是去服侍一個凡夫俗子罷了。
“我看葛少宗不錯,長得挺……那個中性的。”盧瑟說話時神情如清風(fēng)霽月,淡而不浮,仿佛是在說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過在提到葛駟的長相時,還是忍不住頓了一下。
“我愿意?!甭犓绱苏f,葛駟只覺得胸中有某種氣流在翻涌,竟然脫口而出。
哪知盧瑟卻面露驚色:“葛少宗一派少宗,如何使得,我只是說葛少宗可以,卻不是說非葛少宗不可,畢竟咱們這里,還有真正的女子在,而且,我對偽娘并不感興趣?!?p> 話說完之后,盧瑟很是無辜地看著宋思依,宋思依原本也是在笑著看熱鬧的,卻不知最終繞回自己身上,盧瑟這一次玩得甚為漂亮,同時羞辱了兩個讓他不滿的人,讓宋思依不由得愕然。
眾人也都被盧瑟繞進(jìn)去了,全都愕然,然后才爆笑如雷。
玄菊教也算是北地的大宗門了,否則葛駟也不敢叫板高牧野,被盧瑟如此調(diào)弄,如何不生出怒氣!但他這怒氣偏偏還無法發(fā)作,盧瑟方才滿嘴都是稱贊他的話,是他自己憋不住主動跳出來的,怨得誰來!
最重要的是,現(xiàn)在很明顯,就只有盧瑟這普通人能破了四柱誅仙陣!
宋思依呆了片刻,然后微微笑道:“小女子將公子卷入此事,服侍公子也算是陪罪?!?p> 她說完之后,便真的上前,輕輕為盧瑟敲背,敲打得甚為細(xì)致,盧瑟覺得,比起章玉不知輕重的手法要強(qiáng)得太多,幾乎可以同云想花容兩個小丫環(huán)相似了。他一瞬間竟然有個念頭,或許將這女子收下來做個丫環(huán),打消她腦子里頭那些王霸念頭,倒也是不錯。
不過轉(zhuǎn)念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畢竟這個女子實在太過深沉,實在不易控制,哪有家中自小養(yǎng)成的小丫頭單純可靠,便是辛蘭,也要遠(yuǎn)勝過她了。
一邊享受著美女服侍,另外一邊,盧瑟又道:“高牧野?!?p> 聽得他直呼自己名字,高牧野心中閃過一絲不快,不過卻將之壓住,而是拱手恭聲:“在?!?p> “方才那故事還未講完,那位文人除了要國君最寵愛的天子磨墨,還要國君最親近的臣子為他脫靴洗腳?!北R瑟慢慢地一笑,目光又瞄到了葛駟面上:“這一路行來,諸位都是道行高深的修行者,唯有我一人是普通人,雙腳就有些受不住,想要請人替我揉揉腳——葛少宗,不知可愿擔(dān)當(dāng)此任?”
葛駟斷然拒絕:“找死!”
“他說我找死呢?!北R瑟笑著看了高牧野一眼:“方才高兄一呼之下,諸位真人云集響應(yīng),可現(xiàn)在看來,倒是有人不將之當(dāng)回事?!?p> 他這輕狂模樣,根本不是平時的厚道,分明是看準(zhǔn)了諸人的想法。反正丟面子的是道友不是貧道,有何不可!
立刻眾人都瞪向葛駟,以葛駟狂傲,也知道這個時候不是硬頂,他咬咬牙,遲疑著向前。
若是這次事情辦得漂亮,他少宗的位置便無比穩(wěn)固,可若是事情辦砸了,反而讓玄菊教成了眾矢之的,教中對他的位置虎視眈眈的幾位同門,可不會給他好過。至于現(xiàn)在,他可以說是為了教宗大計而忍辱負(fù)重,只要過會兒好好玩死眼前這凡人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