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珠子懸浮在大鍋之上,那股詭異的力量再次沖了上來,
白宇一個恍惚,再次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quán)。
他右手虛握,被塞進(jìn)灶臺中燒的滾燙的長刀飛入手中,沖著珠子劃出一道火芒。
那珠子微微一偏,仗著小巧靈活,輕松躲開。
“哈哈哈,抓不到我吧?!?p> 珠子內(nèi)傳來了豬妖狂妄的憨聲。
“一副皮囊算什么,雖然代價有些大,只要老豬這本命珠不壞,再過個十來年又是一條好漢?!?p> “你個小小靈官能有什么辦法?”
“沒有辦法我就是這么強(qiáng)大!哈哈哈哈?!?p> “我現(xiàn)在就讓他們來收拾你,你給老子等著!”
珠子在白宇頭上挑釁般地轉(zhuǎn)了幾圈后,向西方射去。
完蛋!
白宇懊惱無比。
但凡成精為怪的妖物都有可能生出本命珠,所以在除妖之時,只要不是妖物在眼前灰飛煙滅,靈官都要檢查對方是否死透。
這時慣例,更是常識。
他居然給忘了。
正在焦急的時候,耳邊傳來振翅之聲,一只羽似鑌鐵,爪似鋼構(gòu)的夜梟,低空掠過。
探爪捉住了珠子,向著白宇飛來。
白宇下意識地伸出胳膊,夜梟乖巧地落下,不時用頭蹭自己的手。
這是在撒嬌……
腦中驟然亮起一道信息。
雪衣娘。
白宇江湖術(shù)“入品”之時所獲得神通。
可操鳥控鳥,并且和鳥兒共享視野。
“怪不得我可以有上帝視角,原來都是它的功勞?!?p> “可入品是什么?”
不等白宇多想,夜梟鳴叫一聲,把珠子往他手里一放,徑直飛走。
好像在回應(yīng)夜梟的消失一般,自己身上那股詭譎的力量也如潮水般退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就走了,腳也能動?”
他嘗試性伸腿,確認(rèn)是自己的后,縱身越上墻頭。
“翻墻逃命,怎么能缺了這雙大長腿?!?p> 剛要往下跳。
“大人你跑就跑,能不能把我放了。”
豬妖蠢笨的聲音飄了過來。
白宇止住了身形,拿起手里的珠子。
“你要不說話,我差點忘了你?!?p> “既然如此,大人你就幫我當(dāng)做一個屁給放了吧,我不能出去的?!?p> 不能出去?
這句話勾起白宇的懷疑。
為什么?
本命珠保存是妖物最后一縷真魂本命,其外殼十分堅硬,刀槍不入水火難侵,絕非肉體凡胎可比。
就這樣還說什么不能出去,是什么原因?
外面還有更恐怖的東西,連本命珠都扛不住嗎?
“什么叫不能出去?”
“……”
“不說是吧?!?p> “……”
豬妖的本命珠一言不發(fā),加上他灰蒙蒙的樣子,真和個石頭沒什么兩樣。
白宇跳回院子,撕了塊破布把珠子包起來,再找了繩子系上,往刀鞘上一綁,直接把珠子架在打大鍋上。
沸騰的水氣比鍋中的開水溫度還要高,不一會就把珠子蒸得晃動不已,里面慘叫連連。
“還嘴硬的話,本官就直接把下到鍋里,就算本命珠的外殼燒不壞,但不代表不能把你燙個皮開肉綻。”
“忘了,你現(xiàn)在沒有皮肉了,那更好了,就這么一直蒸著吧,提前享受下油鍋的快樂?!?p> “大人,我說我說,你先把我拿下來。”
“大人,小的錯了,你就饒了小的吧,我什么都說?!?p> 豬妖哀嚎的上氣不接下氣,白宇滿臉悻悻地把它從鍋上摘下來。
“這么快就不行了?剛剛你不是很囂張嗎?火海咱們還沒下呢?!?p> “……”
“又裝死是吧,爺正好還沒玩夠呢,咱們火海上走一趟?!?p> 白宇作勢走向灶臺。
“大人,我說,我說?!?p> 豬妖說話都帶著哭腔。
“如果我還有妖身自然是不怕,可我現(xiàn)在只是一道真靈,實在扛不住的外面的招鬼大陣,一旦出去就會被陣法吸入,最后成為這陣法中萬千冤魂中的一只,永世不得超生。”
“招鬼大陣?”白宇眉頭微顰。
這個詞他倒是不陌生,剛剛自己還只能躺尸的時候,這豬妖和伙計的對話中就提起過。
“沒錯招鬼大陣?!?p> “你繼續(xù)說,我沒說停不能停?!?p> 珠子顫抖兩下,似乎是在點頭。
“這招鬼大陣雖然霸道,但極難煉成,要不是有你們?nèi)祟悗兔κ菬o論如何也不會成功的?!?p> “你什么意思?”白宇不解。
“這話還要從五個月說起,記得四月初五那天,突然降下一顆神石,然后就是一連三月滴水不下,緊接著就鬧了蝗蟲。你們?nèi)祟愵w粒無收,到處都是死人,真是一個好光景。”
豬妖發(fā)出嘖嘖的聲音像是回憶那段美好的時光。
“咳咳!”
白宇臉冷了下來。
“那……那……這不是天降神石嗎,鵬崖山的大妖老爺也得到一塊神石,就要召開神石大會。”
“順國縣大雪崗的雪娘娘,正好是大妖老爺?shù)闹两?,無論如何也要應(yīng)該要去捧捧場子,可苦于沒有合適禮物,就準(zhǔn)備煉制一顆冥鬼珠送他?!?p> “煉制冥鬼珠必須要大量人類的魂魄才好,而雪娘娘自己的大雪崗幾乎已經(jīng)成了死地,所以她就把目標(biāo)放在玄牛山中,把搜魂和煉珠任務(wù)交給她最信任的手下大先生來辦?!?p> “說來也巧了,半月前一支人類鷹犬……官軍,帶著幾萬百姓來到這山里,剛到臥牛湖和牛角山交界處,就開始大殺特殺,僅僅三天就把幾萬百姓殺了干凈?!?p> “有這幾萬條新鮮的冤魂做基礎(chǔ),冥鬼珠瞬間就煉好了,為了更好利用冤魂的力量,大先生還順帶布置了幾個招鬼大陣,其中一個就在這店里?!?p> “只要有任何生靈踏入大陣都會被打上印記,若不找陣眼之人化解,一旦走出大陣就會被山中所有怨鬼追殺啃食,絕對沒有幸存的道理。”
白宇聽完豬妖話,脊背一陣陣地發(fā)涼。
被萬鬼啃食只是一方面而已。
另一方面是,官軍在這山中屠殺了幾萬百姓。
半月前這位面的白宇還在京城,本主的記憶可和豬妖說的可是天差地別。
那時候西北八百里軍報直達(dá)京城。
“靖遠(yuǎn)軍于九月初大破賊軍于玄牛山,梟首二萬,繳獲無數(shù)?!?p> 自從八年前垂簾訓(xùn)政的太后實行嘉寧更化以來,大貞朝對外戰(zhàn)爭就沒贏過,除了賠錢就是賠錢。
靖遠(yuǎn)軍更是菜到摳腳,回回剿匪都反被人剿,七月份連吃敗仗二十三場,算是把天朝的臉丟了干凈。
更曾創(chuàng)造三千軍士被五十悍匪追著跑八十里的光輝戰(zhàn)績,被京城中的伶人們編著成無數(shù)膾炙人口的段子,一度被稱為“長腿軍”。
以至于靖遠(yuǎn)軍捷報一到,整個朝廷都有了種“倒霉孩子終于有出息了”感覺
甚至來傳言中重病纏身的太后,都在“臨軒唱名”的東華門和東西兩府相公們一起接見了帶來捷報使者。
“歷史上軍隊殺良冒功的數(shù)不勝數(shù),但能做到這么不要臉還是頭一個?!?p> “好一個剿匪無能,戮民有術(shù)的靖遠(yuǎn)軍!”
白宇面如沉水,眸光如冰,陰冷的殺伐之氣透了出來。
“大人,我說的都是真的,真的!”豬妖嚇的趕緊解釋。
他瞥了眼豬妖,心有不甘,但也只能長嘆一聲。
自己現(xiàn)在自身都難保,自然也顧不上別人了。
再說自己現(xiàn)在只是個八品的低階官員,能對對坐鎮(zhèn)一方,手握重兵的軍方大佬做什么?
無非也就是在暗地里吐吐口水而已。
但這筆黑賬是要記上的。
好歹御靈司也算是皇城司六司之首,自己也算是天子近臣……
只有魔法才能打敗魔法,權(quán)力才能對抗權(quán)力。
徐徐圖之吧。
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先出去再說。
“你剛剛說要想從這里安全出去,必須要找陣眼之人化解,那人是誰?”
“這里的掌柜?!?p> “你能幫我搞定他?”
“大人,老豬我現(xiàn)在來身體都沒有……”豬妖推脫著,但眼見白宇又把自己拎向灶臺,立刻求饒,“有主意,你別急!
“老老實實不好嗎,非逼本官用手段?!?p> “大人,我雖然不能幫你搞定它,別別別,你聽我說完?!?p> “我能告訴你他的根腳,這不就事半功倍了嗎?”
“哦?”
所謂根腳即妖異本命和來歷
人之姓名為父母所賜,妖之本名為上天所賜,
乃妖異之物入道之時上天補(bǔ)齊的一縷心魂,若本名被人控制,則終身為其奴役。
若被凡人所知,僅僅是直呼其名就可將對方震的心魂激蕩,落荒而逃。
若被修行者所知,單憑調(diào)動真源呼喊就可讓強(qiáng)者重傷,弱者魂滅。
如今白宇自己深陷招鬼法陣之中,若要安然脫身只能找陣眼之人化解。
“不如主動出擊,在這死局中搏一條生路?!?p> 思索片刻,白宇拿定了主意,向前探了探身子。
“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