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鏢事件發(fā)生后,太后改變原定計劃,立刻離開了忻州貢院。我則發(fā)下海捕文書,隨同端郡王載漪和尹祜總教頭,負責辦理杜心五的案件。
說是辦案,其實我的生活和以前差不多。因為皇命在身,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端郡王不得不暫時放棄前行,與我一起留下來“限期破案”。太后給端王的圣旨上寫明期限僅為十天!
端王破案心切,案發(fā)當天送走兩宮,我們只好留在衙署,四處查訪,安心辦案。端王手段毒辣,那天在貢院服役的人等,除了太后帶走的,其他還有一些士紳貢獻的“服務(wù)人員”,端王把他們一一過堂,酷刑慘不忍睹。我心里極其不滿,但是官大一級壓死人,我也沒奈何。倒是總教頭,他不僅一直在為有關(guān)人員開脫,而且辦事認真細心,看上去有點正義感。
這樣的日子過了四五天,杜心五他們還是一無蹤跡。這天下午,端王跑到我住的民宅,心急火燎地對我說:“小公爺!這件事咱們的趕緊著辦!哎!”
我把端王請進我的院子,庭院里風景秀美,我們在石桌旁邊對坐品茗。我發(fā)現(xiàn)一向驕橫跋扈,眼高于頂?shù)亩送?,此刻的神情卻透著沮喪,“公爺啊,我以前是太莽撞了!幸虧你及時提醒我!而且當年阿儁也多虧你和徐大人的舉薦,只是……哎!太后現(xiàn)在對義和拳的態(tài)度一變,我想接著只怕受牽連的是我們幾個!徐大人殉國一死,他是什么也不用怕了,可是你呢?人人都看得出來,你可是徐大人的摯友,本王想……哎!”
短短的一段話里,載漪嘆了三聲,在我的印象里,這是絕無僅有的。我臉色平靜,可是端王爺,還在爭取我進入他的陣營,“公爺,本王希望,你能幫我!幫大阿哥就是幫我!十年前我的長子不幸夭亡,現(xiàn)在阿儁是我的老來子,他是我的命根子啊……”
我心中冷笑,明明是你聽信讒言,逼得你的兒子在外流落,現(xiàn)在你又說這樣的話,實在是虛偽至極!
可是轉(zhuǎn)念一想,端王和小星父子之間的事,或許還有隱情,現(xiàn)在還不到挑明的時候,于是我說道:“王爺,您不必煩惱,不知您現(xiàn)在要本爵如何幫您呢?”
“本王此刻不能離開太后,必須要立刻跟上,以便隨時打探情況。公爺!怪只怪本王大意,以為有大阿哥作依靠,就不用在太后身邊派‘坐探’,現(xiàn)在本王必須跟上去,在太后身邊布置一下,實在耽擱不得!這個尹教頭與你我不熟,你要小心,另外,這個革命黨你務(wù)必要抓到?。≡蹅z的前程,可就靠這一次了!”
我一聽端王說要把這件事交給我,心里不由得大喜過望!小星是我的朋友,杜心五先生是他的師哥,端王一走,沒有上司管束,我何愁不能偷偷的放走杜先生呢?
于是我假作十分為難的樣子,對端王說:“端王爺,下官雖然是一個不入八分公,可畢竟官卑職小,萬萬不敢獨自承擔這個責任。偌大個忻州,就找區(qū)區(qū)一個杜心五,如同海底撈針,談何容易!再說,太后的用意,您還不清楚?”
端王圓圓的腦袋微微晃了晃,那大鼻子上頭的一雙圓眼睛疑惑地望著我,厚嘴唇一動,“你說太后是什么意思?”
我故作高深,借著小駒子這雙深邃迷人的亮眼,我狠狠掃了端王一眼,端王神色一凜,凝神聽我說話。
我正色道:“您是軍機大臣,而下官也從沒任職刑獄,我倆都沒見過杜犯!太后此舉用意,無非是想讓我等誤期,好找個由頭貶斥我們!”
載漪額頭微微出汗,他拿起白色手帕,輕輕拭去,“對對!而且,本王看太后是想架空我,或者擼了我的軍機來討好洋人!那、那眼下怎么辦呢?”
我微笑,湊過端王耳邊,輕聲低語道:“找人替死。”
端王頓時恍然大悟,但是隨即他的臉色更嚴肅了,“現(xiàn)在忻州大牢確實有幾個新抓的拳民,可以冒充杜犯,只是尹教頭那里……”
我接口道:“用拳民可不行!上次一個拳民雖然口中堵著紗布,可是在行刑的時候,他還是出聲想喊冤。萬一再有這種情況,引起民變,可怎么辦?所以這次不妨找個死囚來頂替!”
我沉思了一下,來回踱步,秋風掠過我的前額,我感覺到冠上的紅纓隨風舞動,余光看見原屬于小駒子的修長身影接著秋日的陽光投在黃土地上,身材倒也很“型”。
其實我只是在欣賞小駒子,心里也不知道該怎樣應付尹教頭。小駒子那張俊逸的臉也許騙過了端王,他可能以為我有什么辦法可以把尹教頭糊弄過去,其實此刻,我只想用個緩兵之計,所以只是愣了一下神。
“那尹教頭萬一說出我們的計劃,可怎么辦?”
“尹教頭只是小角色,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墻倒眾人推!若太后發(fā)難的時候,我們被這小案子縛住手腳!那到時候連個申辯的機會都沒有!”
“對……對!這樣兒吧!小公爺,我留下身邊武藝最高強的吳侍衛(wèi)聽你的調(diào)遣。本王則連夜去趕圣駕,一旦趕上,我就說你已經(jīng)擒殺了杜犯,這樣咱倆就都沒事了!至于那個尹教頭,你掂量著處理,反正只要對我們有利就好了!”
“那就太好了!王爺放心,本爵一定辦好此事,為王爺分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