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中午午休結(jié)束,張楓聽到林墨然起床的聲音,又聽見林墨然說話的聲音,說的很小,張楓沒聽清楚。
林墨然對著他的花一陣嘀咕:“花啊,花啊,今天要對不起你們啦。”然后拿出一把小剪刀,輕輕的折下兩支,然后扎好包在袋子里,林墨然覺得這樣出去不妥,又把花插在了后腰上。然后很滿意的出去了。
張楓聽到開門聲,一下做起來。張楓還躺在床上,水淹朦朧的看了看下鋪,林墨然居然今天起來沒有叫他。張楓從床上翻下來,心里有氣。望了一眼窗臺,好像少了些什么,今兒個怎么寢室敞亮了不少,瀉下的光影多了一個缺口。細(xì)一看,窗臺上少了兩株花,有朵張楓印象特別深,是一朵黑色的,和其他的不同。因為上次張楓見林墨然沒回來,想著干點什么,就看到林墨然的那幾株花,于是就搗蛋的把林墨然放在桌子上的墨水直接倒進(jìn)了花盆里。
完事兒之后,張楓把東西還原。剛好林墨然回來,發(fā)現(xiàn)墨水瓶空了,奇怪的之后,跑下樓去又買了一瓶。
后來那盆被張楓到了墨水的花長出來就成了黑色,和其他的幾株完全不同,可是林墨然居然一副毫無察覺的模樣,也沒問張楓怎么回事兒,依舊給它們澆水。
這下張楓倒是覺得奇了怪了,躺在床上看著林墨然,明知故問的說:“誒,墨然,你難道沒發(fā)現(xiàn)你的花有朵感覺有些奇怪么?”
林墨然澆著水一邊問:“是么?有什么奇怪的?!?p> 張楓以為是林墨然想套他,連忙支支吾吾的說:“沒,沒什么?!?p> 可是今天那朵黑色的花居然不在了,窗臺上現(xiàn)在就剩下幾株矮矮的蘭草,和幾朵沒有完全開放的花苞。張楓以為是林墨然覺得太難看拿出去處理掉了,可是連帶的還有一株紅色的。
林墨然走到教室的時候,人還不是很多,小心的把花放進(jìn)抽屜里。
林墨然本來想把花直接放進(jìn)陸藝昕的抽屜里,放進(jìn)去之后,林墨然又覺著這樣做很不合適,于是又把花從陸藝昕的抽屜里拿出來,就在他拿出來的時,正巧遇見陸藝昕走進(jìn)教室。陸藝昕問林墨然在干什么,林墨然尷尬的說:“沒,沒什么,就是,我東西掉了?!?p> 林墨然撓撓頭,半天才憋出來這么一句話。
陸藝昕覺得林墨然有些反常,不過他最近老是反常,也算見怪不怪了。
陸藝昕走到座位上,聞到一絲淡淡的花香,不由的吸了吸鼻子。
林墨然以為陸藝昕發(fā)現(xiàn)了,心里一陣忐忑,還好陸藝昕沒說什么。
時間還早,只是陸續(xù)的進(jìn)來幾個人,和林墨然他們離得還有一段距離。林墨然的手一直摸索著抽屜里的玫瑰,時不時的瞄一眼陸藝昕的方向。陸藝昕扭過頭來,奇怪的看著林墨然:“林墨然,你是有什么事兒么?”
林墨然還算淡定的說了句:“沒什么。”卻在伸出手的那一刻,被順勢滾落出來的一只玫瑰出賣。林墨然一愣,陸藝昕低頭看著在地上的玫瑰花,那朵玫瑰依舊鮮艷奪目,在這種地方出現(xiàn),卻顯得一場刺眼。
林墨然反應(yīng)過來,迅速的撿起地上的玫瑰,裝作隨意的樣子,隨意得有些過分修飾的痕跡。
林墨然說:“送你吧,我,我剛才在學(xué)校無意中看到的,我拿著很別扭,送你吧。”
林墨然結(jié)結(jié)巴巴的樣子,有些可笑,陸藝昕心道林墨然還真是一個不太會撒謊的家伙。
陸藝昕的表情很復(fù)雜,類似于看到了自己喜歡的草莓蛋糕,明明在自己的眼前,卻隔著一層櫥窗的玻璃。
林墨然身后忽然“噗”的一聲!緊接著是劇烈的咳嗽聲。
林墨然吃驚的回過頭來,才發(fā)現(xiàn)覃超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身后,手里拿著一瓶汽水,面無表情,眼神里也什么都沒有,覃超看了一眼他們兩個,拿著汽水,轉(zhuǎn)身走開,隱約的可以看到覃超肩膀上的顫抖,不知是因為咳嗽還是因為背后的發(fā)笑。
陸藝昕看著眼前的玫瑰花,心里想著些事情。林墨然不敢看陸藝昕,見陸藝昕半天沒反應(yīng),教室里的人也越來越多,索性一把把花塞到了陸藝昕手里,“送你的,不要客氣嘛,就當(dāng)是幫我一個忙好了?!?p> 陸藝昕被林墨然的魯莽小小的笑了一條,兩人尷尬的轉(zhuǎn)過頭去,低下頭默默的做著作業(yè),陸藝昕拿著玫瑰花不知所措,兩人一天無話。
下午放學(xué),夏香艾在教室又逗留了會兒,學(xué)校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幾個家稍遠(yuǎn)的,周末不回去,住在學(xué)校。
夏香艾閑著無聊,側(cè)著身子看張楓的抽屜里有沒有什么緩解無聊的書。張楓抽屜里的書很少,大多碼在桌子上。抽屜里就幾本武俠,還有言情。里面亂糟糟的,還真像他的風(fēng)格。夏香艾從張楓抽屜里掏出粉紅色外殼的小說,一看就是言情小說。小說也不是太厚,可也不是太薄。夏香艾很少看長篇小說,覺得太多,沒耐心看,而且大多沒什么營養(yǎng)。隨便翻看了幾頁,“咦?”夏香艾看到一些奇怪的東西,再看了一眼封面。夏香艾突然意識到什么,把張楓的小說全部倒騰出來,擺在桌子上,夏香艾得意的一笑,現(xiàn)在張楓又有把柄落在她手里了。
夏香艾決定好好的戲耍張楓一番,可是有想不到好的方法。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校園的紅梅樹下,梅花開時的風(fēng)景,現(xiàn)在似乎是看不到,有些微留的遺憾。
夏香艾坐在石椅上,倚著老樹仰望著天空,天空很藍(lán),云很白,夏香艾很少這么悠閑的看看天了,正打算美美的欣賞一番,莫名的眼前出現(xiàn)一朵花,很奇怪的一朵,竟然是黑色的。
“送你!”
夏香艾扭過頭,一張帥帥的,還帶著點點微笑的臉,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原來是林墨然。
“為什么要送我?”夏香艾也不急著接過花,她不明白林墨然是什么意思,畢竟男孩送女孩花總是有特殊含義的,不是圖謀不軌就是另有它求。
林墨然的笑僵住了,他不知道怎么去回答夏香艾的問題,撓撓頭,又很自然地說:“這花是我自己種的,今天剛好遇見你,送你一朵而已?!?p> 林墨然說了句實話。
陸藝昕走后,林墨然早就把玫瑰花的事情給忘了,一摸抽屜,又摸到了那支玫瑰。林墨然拿著玫瑰花,“花啊,花啊,我該拿你怎么辦呢?”于是就遇到了在紅梅樹下的夏香艾,順手就給了她。
“哦?原來是這樣?!毕南惆舆^花,湊到鼻孔聞了聞,很香!“這真是你種的花么?”
“是啊,沒事就種的,再過些天就看不到她們了,我還種了水仙和蘭花。什么時候開了,都送你?!?p> “沒想到你一個男生還喜歡種花啊,不過為什么是黑色的?!?p> “黑,黑色的?”林墨然一驚。
夏香艾一副無法理解的表情:“你難道不知道是黑色的么?”
“知道,當(dāng)然知道?!绷帜粚擂蔚恼f。
“那你怎么還這種表情啊?”夏香艾看著手中的玫瑰。
林墨然一時啞語,簡單的說了句沒什么。
兩人說起那天聚會,夏香艾說林墨然真像一只煮熟的大蝦。
林墨然說:“我有些酒精過敏?!?p> “難怪,上次才喝了幾杯,還是啤酒,就連手指頭都變得通紅了。”想起當(dāng)時的樣子,夏香艾就忍不住笑。
“有那么好笑?”林墨然問。
“沒什么啦,”夏香艾望著天,“今天的天好藍(lán)啊。”
林墨然在夏香艾的身旁坐下,倚著老樹,頭枕著手臂,望向天空,“是啊,今天的天好藍(lán)啊?!辈贿^到底是怎樣的藍(lán),林墨然不知道。
林墨然深吸一口氣,然后又很陶醉的說:“要是每天都能像這樣該多好。”隨即扭過頭去看著夏香艾,“你應(yīng)該沒想過吧,我曾經(jīng)的夢想就是在山野之中有自己的一方田園小榭,不必太大,一床便好!夜來依山而居,倚槐而宿,蟲鳥為友,閑下來的時候就像現(xiàn)在一樣,躺在自家門前,泡一杯自己喜歡喝的茶,曬著太陽,看著天邊的云彩,你說該有多美?!?p> “是啊,很美,”夏香艾拿著林墨然送她的玫瑰花,放在胸前,呆呆的擺弄著,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那你呢,你想沒想過以后要做些什么自己想做的事?”林墨然問。
夏香艾想著,搖搖頭,“我從來沒想過誒,畢竟未來還太遙遠(yuǎn)。我只想著開心的過好每一天就好?!?p> “你還真是一個,”林墨然找不出詞來形容,最近他總是感覺才屈,最后終于找出來一個詞叫“簡單?!毕南惆€真是一個簡單的女孩兒,不過這句話他卻沒有說出口。
夏香艾一時間很多問題想問林墨然:“為什么你和覃超唱的歌我都沒聽過啊,那些歌都是你們自己寫的么?”夏香艾問。
“是啊,那些歌都是我和覃超寫的啊,不過說起這家伙的文筆也挺不錯的,但老是叫我?guī)退麑??!?p> “你們真厲害。”夏香艾說,“我認(rèn)識一個男聲,他會畫畫,會彈吉他,學(xué)寫詩,會譜曲,還有很多或許我不知道的,他很厲害。”
“是么?這么說來,倒是和我哥哥挺像的,我哥哥也會畫畫,會彈吉他,學(xué)寫文章,會譜曲,也會很多我不知道的。這樣說起來,你覺得,我和那個男生比,哪一個更厲害呢?”
“他比你厲害?!毕南惆敛华q豫的說。
“還真是傷人誒?!绷帜话肟嘀樥f,眼神里卻是耍趣。
“你已經(jīng)很厲害了?!?p> “是么?那還好?!绷帜徽f,卻感覺自己什么時候和張楓一樣這么容易滿足。
林墨然問夏香艾,“你應(yīng)該就是那個叫夢竹的家伙把。”
“是么?應(yīng)該是吧?!毕南惆瑳]有明確的告訴林墨然,但林墨然已經(jīng)心里猜到了七七八八,他只是想聽到夏香艾親口承認(rèn)而已。當(dāng)他看到那篇《雨荷》,他就深深的為她的才情所折服,“從今有雨君需憶,來聽蕭蕭打荷聲?!边@個無數(shù)次讓他感動過的句子。這句本是韓愈的《盆池》,夏香艾稍加了改動,再配上她前面的散文,那若有若無的憂傷,讓林墨然仿佛回到了千年前的荷塘,初雨之后,月光點亮的星星在黑夜中時隱時現(xiàn)。
有人說:能讓一個桀驁少年低頭臣服的內(nèi)質(zhì),除了才華,便再無其他,林墨然佩服過夏香艾,或許還不只此而已。
夏香艾問:“那那首詩是你寫的么?”
“是啊?!绷帜缓敛谎陲椀拇鸬?。
夏香艾又佯裝生氣的樣子“好啊,居然罵我是豬。”
“你終于承認(rèn)了?!绷帜挥行┑靡獾男?,不過就那么幾秒,有恢復(fù)了平靜。
夏香艾之所以,不用真名,就是不想別人知道,至少不想讓老陳知道是她寫的,她不喜歡別人評論自己的東西,結(jié)果還是被林墨然看出來了。
“誰叫你不用真名的,我只有用這種方法把你引出來嘍。”
“好啊,原來你早有預(yù)謀啊?!?p> “沒有啊。”
“還說沒有?!毕南惆弥倒寤ㄇ昧饲昧帜坏念^。
“好好,好啦,我承認(rèn),我是有預(yù)謀的!”林墨然一副投降的樣子。
“你怎么知道是我?”夏香艾奇怪的問。
林墨然想都你沒想,說:“猜的!”
“這你也猜得到啊?!?p> “當(dāng)然啦,我的直覺一向很準(zhǔn)的。”林墨然微微一笑,又消失了。
夏香艾看著林墨然說:“你為什么不笑久一點。”
林墨然的笑又浮上臉頰,“你看這樣呢。”
夏香艾癟著嘴笑,“還蠻可愛的嘛?!?p> 他們兩個挨得極近,幾乎不用涼風(fēng)的吹拂,林墨然就可以味道夏香艾身上發(fā)出來的淡淡的幽香。多想那一刻,他和她就那么一直,一直就這么下去,一起倚在老樹下,看著天邊的云彩。
林墨然扭過頭,看著夏香艾。那一刻,平靜的空間里,心跳忽然鼓噪得讓所有聲音都消失不見了。林墨然心底的某一角,奇妙的一動,好似顆彈球在心底跳動著,有種被太陽灼燒后的眩暈感。他覺得夏香艾好美,像玫瑰花的花瓣,美麗而嬌柔。就那么一瞬,他恢復(fù)原來的樣子,他怕她的眼睛,透過他的胸膛看到他跳動的心,可是心底泛起的漣漪讓他再也不能平靜。
林墨然笑著,夏香艾也笑著,兩人一同仰望著天空。笑著的夏香艾,陽光顆粒在她的睫毛上輕盈的舞動。那張面孔罩在光芒中,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在深林深處的公主般,漸行漸遠(yuǎn)·····
今天的天,很藍(lán)。